《暴躁反派改造指南》伏雪

5、骗神记（五）

　　一行人继续往下一户走，这次敲了敲门，却没有人应。

　　刘开急着证明本事，不等其他人说话，急忙道：“应该是空人家。”

　　“应该不是，”梁婉站在侧边，观察道：“这家的对联还是新换的，也没有久未打扫的痕迹。”

　　“梁姑娘说得有道理，”吴启说，“这门栓也上了油，不像是空人家。”

　　刘开嘴里嘟囔着什么把头瞥到一边。

　　“把门踹开看看。”肖衡道。

　　有了上次的例子，吴启也没有多犹豫，说了声“失礼了”抬脚就把门踹开。

　　巨大的撞击声从巷头一直传至巷尾，畅通无阻，这动静太诡异了，以至于踹开门以后谁都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去。

　　短暂的宁静过后夜幕下响起冲天的涌动声，像是有千百头牛一起奔腾，还伴随着不绝于耳的“吱吱”声。

　　刘开抬剑大叫，“是那群耗子精集体出窝了！”

　　“不要慌！”吴启说着，燃起一道火符，顿时街头巷尾都能看到正在逃窜的巨大老鼠，它们浑身漆黑，飞奔时脊背如同连绵的小丘，同时朝一个方向奔逃，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火符燃尽，一切也重新归于宁静。

　　“看来梁姑娘的猜测一点没错，”吴启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回刘开没有说什么。

　　“师兄！”方形从远处跑过来。

　　吴启迎上去问：“怎么了？”

　　“霍姑娘不见了！”

　　方行又着急又懊恼，“我本来在房间打坐，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去检查，结果发现霍姑娘在厨房消失了。”

　　“应该是被耗子精捉走了。”吴启面色沉重，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方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这群耗子精的老巢，不然霍姑娘就要凶多吉少了。”

　　“都是我没留意，才害霍姑娘被捉走的。”方行眼眶红了，“师兄，我真笨，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我看以后还是不要给你们添乱了。”

　　吴启横眉，“哪里的话？你第一次下山，自然有很多事情还不熟练，慢慢就好了。”

　　事态紧急，他们不敢多耽搁，二妮儿被捉走反倒为他们找老巢行了方便，他们回到二妮儿家，找到一件她日常用的梳子，取下她的一根发丝，和符纸一起点燃，顺着烟的方向一路追踪。

　　梁婉和肖衡跟着他们找，梁婉问肖衡：“你是不是早就发现这村子的情况了？”

　　“我要是发现不了，还能让你当我的信徒？”肖衡语气颇为得意。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进村子就发现了。”

　　“这么早？”

　　肖衡不以为意，“不早了，这村子上空煞气很重，已经不像是有活人在的地方了，看不出来才奇怪。哦，也不算太奇怪，毕竟这几个修士都是草包中的草包。”

　　梁婉一惊，“这么说，那个二妮儿也是耗子精变的？”她还给了她一块银子呢！怪不得变脸那么快，真不愧是贪吃贪财的耗子！

　　“那倒不是。”肖衡说，“她应该是因为撒黄纸逃过了一劫。”

　　撒黄纸？梁婉没反应过来，什么撒黄纸？

　　半天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二妮儿给奶奶哭坟的事。她舍不得奶奶，在坟地守了三天，那三天刚好是耗子精围剿村民的时间，她由于不在村里，逃过一劫。

　　不过肖衡的用词也太奇怪了。

　　梁婉正是脑筋运转快速的时候，顺便琢磨了一下他这么说的原因，嘴角显出一抹坏笑，“哎，你以前，是不是没来过人间呐？”

　　肖衡垂眸看她一眼，急急把视线移向别处，“专心办事。”

　　圆月高悬，吴启御着火符照亮，大家跟着追踪符飘出的青烟一路飞奔，终于在距离村子外一里多的地方停下，追踪符的青烟一路飘进地上的大洞当中。

　　那洞有水缸的口那么大，里面黑黢黢的，似乎深不见底。

　　三位修士面面相觑，吴启道：“霍姑娘应该就在这下面，方师弟你在上面守着，我和刘师弟下去看看。”

　　“师兄要小心，下面不知道是怎样情形呢。”方行说话还有些发抖，吴启不让他下去是对的。

　　“肖衡，你不下去看看吗？”梁婉有些担心这两个人的安危。

　　“我害怕。”肖衡理直气壮道。

　　梁婉：……

　　他绝对听到吃饭时她和二妮儿的谈话了。

　　方行拔剑出鞘，两股战战，“梁姑娘，你们不必担心，我虽然修为马马虎虎，但是吴启师兄还是很厉害的，他已经到了练气九层，马上就能升筑基了呢。”

　　“是吗？”肖衡笑道，“那还真是了不起呀。”

　　“那当然，”方行没听出肖衡话中讽刺的意味，以为他是真心称赞，昂首道，“所以你不用跟着下去，下去也是添乱，在上面等着吧。”

　　肖衡把视线转向梁婉，“听到没有，在上面等着吧。”

　　梁婉此刻无比理解之前刘开为什么那么火大。她甚至有理由怀疑，幽冥深渊底下那堆怪物，有一半不是被他用刀砍死的，而是被他的话气死的。

　　西风飒飒，夜凉如水，等了没多久，梁婉感觉脚下的土地扭动起来，变得十分柔软，向后倒退两步，忽然感觉腰间一紧，肖衡带着她凌空向后滑行好几米才停下。

　　“轰！”

　　那直通耗子窝的大洞炸开，泥土和碎石齐飞，如果刚才没躲，绝对要被砸。

　　方行反应比较慢，没来得及跑，差点被活埋，全身的白衣都是泥点子，他来不及清理，忙着吐嘴里的沙子。

　　耗子窝变成了一个大坑，里面少说也有数百只大耗子，在暗淡的光芒下上下涌动，场面令人反胃。

　　“师弟！”吴启从坑的边缘爬上来，肩上还扶着半死不活的刘开，两个人都极其狼狈，身上遍布血迹，头发也散了大半，走路一步三晃。

　　方行顾不上整理自己的仪容，赶紧把两个人拽上来，“师兄，怎么样？”

　　吴启嘴上还残留着血迹，“他们人手众多，我和刘开在下面施展不开剑术，只好用符炸了这耗子窝，只是这群耗子修为不低，聚在一起更是互相加持，符咒竟也没能伤到他们。”

　　“你们受伤了？”

　　“不要紧，皮肉伤罢了。”吴启把刘开放到地上，在方行和剑的扶持下重新站起来，扭头对梁婉和肖衡道：“你们快走吧，这次是真的保不住你们了。这道火符可以送你们走。”说着扬起一道火符，夜空顿时亮堂了许多。

　　梁婉道：“我们走了，你们岂不是真的要死了？”

　　“留在这里只会和我们一块死。”刘开捂着胸口呲牙咧嘴道，“别不知好歹了，赶紧走，晚了，就没命了。”

　　肖衡走上前，不紧不慢道：“这样好了，刘开，你跟我道个歉我就帮你们，如何？”

　　刘开脸色变了，“你什么意思？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我要求你？刚才好心劝你们不听，留在这里摆什么谱？”

　　“师兄，我刚才看见了。”方行回忆的时候脸上带着点傻气，“肖公子会飞，耗子窝被炸，他就带着梁姑娘飞到那边去了。这肖公子，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哥！”

　　吴启和刘开互换个眼色，“可他不像是个修道的，也没穿道服。”

　　“谁要修什么道？”肖衡冷笑，“我又不屑成仙。”

　　说话间，耗子窝中涌动的无数耗子精逐渐聚集成型。

　　它们像正在崛起的小山似的，从地下鼓出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一个六层楼高的庞然大物，顶上一对红眼睛灯笼似的冒着阴光。

　　借着火符照的亮能看到那庞然大物表面有无数的耗子在上面起伏供动，让怪物不仅有了身体和脑袋的形状，还有了手和脚，张嘴咆哮一声，简直地动山摇。

　　凭那三名修士的本事，断然对付不了这种级别的妖怪。

　　肖衡对刘开道：“如何？道不道歉？”

　　刘开半趴在地上，双眼血红，脸上的表情又屈辱又倔强，此刻他的内心无比挣扎，纠结究竟是否要开这个口。

　　梁婉算是看明白了。之前二妮儿和这几个修士说话那么不客气，肖衡不但没有教训他们，反而还跟着调查村里的情况，不是因为肖衡脾气莫名变好了，而是在等这个时刻。

　　他要让这群人自己陷入到狼狈不堪的绝境，再匍匐着求他，向他低头，向他道歉。

　　真是恶趣味。

　　毕竟这可是在那样一个地狱般的深渊里蛰伏了一千年的人，相比起来，对付这几个小喽啰根本算不了什么。

　　肖衡感觉梁婉往后小小后退了一步，回过头找她，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却让人禁不住后背发毛，“害怕我了？这个信徒还当不当？”

　　梁婉知道就算他现在手里空空如也，那把长柄大刀也能随时回到他手里，她究竟怎么个死法全看他心情。

　　为了保命她还是要继续假扮忠心。指指前方道：“我是害怕那大怪物，看着很恶心。”

　　“那有什么好怕的？”肖衡笑一下，“你不是见过我怎么解决比这还可怕的东西吗？”

　　“那也很可怕啊，都很可怕。”

　　肖衡眼底的笑意变得很假，“那你觉得我可怕吗？”

　　梁婉摇头，走到他身边，“你不可怕，你能对付这些可怕的东西，自然就不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