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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恶人 ...

  •   王二哥给的酬金真的很丰厚,祖孙二人过了一段惬意的日子。
      一路上谈谈走走,遇见风景优美之地、名胜古迹所在,爷爷便带着阿田游览一番,讲讲历史的典故故事,咏颂一番传世的诗词。若是遇见富裕村镇,爷爷便逗留几日支摊代笔。
      闲来休息时候,爷爷还不忘教阿田识字断事。离开了原来那个与世无争的小山村,爷爷预料到未来必然风雨重重,因此恨不得阿田快点长大,能好好保护自己。
      后来阿田深深觉得,这段时间是如此的温馨快乐。
      连停带走,走了几月,终于离京郊很近了。
      这一日终于走进了京城西边界的兴台里,算起来,如果今天连夜赶路,那明日必可走到京北郊的西龙村,也就是亲戚叔公家。
      可是爷爷一路上从不带阿田赶夜路,爷爷说阿田还小呢,还长身体呢,小孩子睡觉最重要。
      所以爷爷决定找家客栈歇息一晚,好好休整一番,明日再上路,估计到天黑也能到亲戚府上。
      可是这里离京城已经很近了,往来客商很多,找了好几家客栈,普通便宜的客房都客满了,最后找到一家,也只有大通铺有位置了。
      爷爷本来满心不愿,但是好在阿田一直扮作男孩子的摸样,外人也看不出破绽,毕竟也不能露宿街头,所以只好勉强忍下一晚。
      大通铺都是客栈里给那些往来的脚力、杂役之人准备的,价格便宜,所以就简陋得多了。店里小二也不会亲自殷勤满脸微笑的带你过去,只是懒懒引着路,让客人自己拿着行李走过去。
      爷爷背着包袱,牵着阿田,走进大通铺的房间,这房间除了长长的通铺土炕,就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了。
      爷爷放下包袱,向店小二轻声道谢,然后点了一碗烂肉面,让店小二送过来。
      阿田好奇地打量着,看到在通铺的远远角落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在蒙头大睡。
      听见爷爷只要了一碗烂肉面,阿田便知道这是给自己吃的,当下撅嘴怒道:“爷爷,为什么不要两碗面?咱们包袱里不是还有许多钱吗?”
      爷爷笑着摇了摇头:“爷爷不爱吃面,包袱里还剩的干粮,爷爷一会儿吃点干粮就行了。”爷爷是想,就算到了亲戚家,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傍身边的钱还是留一些最好。
      阿田急了:“不行!爷爷!我去叫小二哥再送一碗来……”
      话音未落,炕角的人忽然翻身坐起,大声凶恶叫唤:“吵什么吵!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阿田见此人头发蓬乱,凶神恶煞的摸样,更吓人的是,一道伤疤从右眼角划到鼻梁,他大声叫唤之下,嘴咧大了,扯得旧伤疤扭曲狰狞,甚为恐怖。
      爷爷却知道,这种人,不像干粗实活的苦力,大约是京城这一片的泼皮混混,不能招惹,于是赶紧拉住阿田,轻轻“嘘”了一声。
      那人看他们安静,嘴里不干不净骂了一句,重新翻身睡下。
      阿田一路上虽然艰难,却也很少被人给脸色看,被骂,因此不由得愤愤冲那人瞪了一眼。
      烂肉面是将早已煮好的卤肉,浇在面条上,因此做得很快,马上店小二就给端来了一碗。
      一路上,爷爷虽然没有让阿田挨过饿,可是却也没怎么沾过荤腥。此刻一大碗烂肉面摆在面前,大块的酱红色肉块铺在上面,下面是雪白的面条,旁边搭配着两条碧绿的青菜,面汤油亮,热气腾腾,香气扑鼻,阿田不由得口水马上涌了上来。
      但是阿田还是忍住,一手端着那碗面,一手拿着筷子,往爷爷面前推:“爷爷你先吃!”
      爷爷和蔼地笑了,却摇摇头:“阿田你吃吧,一会儿给爷爷留一口面汤就行,爷爷泡着干粮吃!”
      阿田坚决:“不行!爷爷你快吃!快点吃!”
      爷爷怕她弄洒了面,赶紧用手轻轻帮她扶着碗,嘴里还是说:“爷爷肠胃不好,吃这么油腻的会不舒服的!阿田听话,快点吃吧!”
      阿田急了,禁不住叫了出来:”爷爷骗人!爷爷不吃阿田也不吃!”
      炕角那人猛地翻身坐起,炸雷一般大喝一声:“吵死人了!”
      阿田被这猛然间地大喊惊了一下,手一滑,“啪”的一声,一大碗烂肉面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肉面摊了一地。
      阿田望着这碗面,忽然委屈难过控制不住的涌上心头,忍不住“哇哇”的嚎啕大哭起来。
      阿田一哭,那疤痕男人更加生气,一抬腿下了炕,几步逼上来:“贼小孩哭什么哭!”
      阿田一边哭一边气得嚷嚷乱骂:“你才是贼子!你才是贼人!”
      那人大怒,横眉立眼的逼过来,伸手要揪住阿田肩头。
      爷爷赶紧过来挡住,嘴里不停陪笑道歉:“这位小哥!这位小哥!不要动气!我孙儿吵到你了!对不住啊对不住!”
      那人一边扒拉爷爷,一边骂骂咧咧:“这个死小子欠揍啊!老子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你!”
      阿田依旧哇哇大哭着。
      爷爷赶紧抱住那人胳臂:“小哥!小哥!我知道我知道吵到你了,老汉请你吃碗面,权当赔罪!可好可好?”
      那人闻言,猛地挣脱开胳膊,退后半步,斜眼打量着二人:“不错,正是该赔我!一碗面可不行啊老头儿!”
      爷爷看那人,穿着污渍满满的衣裳,但那衫子却是绸缎的,皮肤虽黑却并非晒黑,手上不见老茧,便知此人确实是个泼皮混混,知道这事不能善了,便赶紧道:“好好我们赔钱!赔钱!”
      阿田却不乐意,见这人眼神凶恶,露着不怀好意,眼睛骨碌碌地扫过包袱,赶紧上去把包袱抱在怀里:“不赔不赔!不赔这恶贼人!”
      那人猛地一步跳过来,一把抓住包袱往外抢,嘴里大声骂道:“死小鬼!你给我拿过来吧!”
      阿田人小力弱,仍然使尽全力紧紧拉住包袱,嘴里急得哇哇乱叫。
      爷爷生怕那人伤了阿田,赶紧死死抱住那人腰身,往外拉,本来爷爷也没什么力气,可是为了阿田急起来,竟然力气大了很多,一拉之下,竟将那人拉得退了一步。
      那人大怒,顾不上阿田,回过身来。一拳狠狠打在爷爷脸上,一下把爷爷打翻在地,然后过去大脚“当”的一下狠踢爷爷胸口。
      阿田吓得“啊”地大叫,扑过去挡在爷爷身前,可是早被那人狠狠踢了好几脚,爷爷疼得连声惨叫,最后一口血喷了出来,几近昏厥。
      那人一把夺过包袱,放在手中掂了掂,咧嘴“嘿嘿”惨笑:“晦气晦气!大爷我今日心情好!不然非打死你们两个杂种!”说罢拿着包袱转身而去。
      阿田扑到爷爷身前“哇哇”大哭。
      房里如此闹腾,店小二早已听到,却充耳不闻袖手不管,这一刻看那泼皮走了,才在门口探头进来看了一眼,看见没出人命,便又缩头回去。
      阿田哭了几声,看见爷爷半昏半迷,鲜血喷在胸口一片,还斑驳的鲜红染在白胡子上,嘴角兀自挂着血痕,脸颊中了一拳紫青紫青的。
      阿田抽泣着,赶紧去桌上倒来一杯热水,喂着爷爷喝了几口,又拿巾子沾了水,替爷爷擦着嘴角。
      爷爷粗喘着气,终于睁开了眼睛,第一句先安慰阿田:“乖囡囡,不怕不怕,爷爷没事!”
      阿田又大声哭了出来,眼泪一大滴一大滴的掉下来:“爷爷!爷爷!”
      阿田竭力扶着爷爷起来,终于躺到了土炕上,爷爷怕阿田担心,强忍疼痛,强自微笑安慰:“没事的阿田,爷爷真的没事!阿田不哭啊!”
      阿田抽泣着说:“可是可是我们的包袱被抢走了!”
      爷爷安慰道:“没事的,反正咱们明天加紧赶路,就到你大伯家里了,”爷爷颤抖着手,从怀中拿出半块干粮,“爷爷刚才还揣着块干粮,阿田饿了吧?来吃了吧!”
      阿田哭着,依偎着爷爷躺下,只觉得又累又困又伤心,喃喃道:“爷爷,我做错事了!”
      爷爷抚摸她的头顶:“阿田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阿田哭着道:“我一开始,就不该当着外人面,说咱们还有很多钱……”
      爷爷微笑叹息:“是啊,对陌生人要有防备心。但是阿田,其实你不应该的是跟那人抢包袱。”
      阿田模糊着泪眼,抬着哭得通红的脸庞望着爷爷。
      爷爷温声道:“当我们跟敌人的实力差距过大的时候,第一步,忍让,避免让自己遭受更大的损失。第二步,忍让中周旋,寻找更有利的时机。第三步,忍让中想办法让自己尽快强大,强大到有力量与对方一战,就可以绝地反击。若是凭着一时意气冲动,只怕遇到危险困难,会更加面对重重危机,危及生命啊。”
      阿田一直在爷爷呵护中长大,虽然没过过大富大贵的日子,但也没遇到什么挫折,虽然聪明,却仍是任性,爷爷一直心生教诲之心,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跟阿田讲讲道理。
      阿田抽泣着回答了一声“嗯”。
      爷爷低声喃喃默诵:“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阿田迷糊着眼皮越来越重,昏昏沉沉,在爷爷的低声喃喃中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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