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云》佑斯

9、白鲤溪就是下一个桐花寨

　　农房内，阿丽睡得十分不安稳，汗如雨下，闭着的眼睛惊慌地不停转动着。
　　屋外大风呼啸，吹过树杈枝丫发出类似于人呼喊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啊……”阿丽还是脱离了梦境，坐了起来。
　　因为害怕，在黑暗中摸索着点起了蜡烛，出门查看诡异声音的来源。
　　等确认是风声作祟后，她回想着刚刚梦里梦见的东西，有些惊讶。

　　梦里，是桐花寨的景象。
　　是魔王那日的大屠杀之后。
　　天空暗淡无光，就连空气都变得浑浊。
　　整个城里，好像只听得见魔王那慌张局促的呼吸声。
　　“哈呼……”他拿着屠人刀，踉跄地走了几步，然后在满是尸体的街头跪了下来。
　　可是他的眼中，分明没有杀气，满是痛苦与悲伤。
　　这种表情，完全不像杀人恶魔。
　　不由得让人怀疑，那些百姓，真的都死于他手吗？
　　突然，一个狼形印记在魔王脖颈上忽闪着……
　　这个人，是则邺？

　　“分明，没去过桐花寨啊，又怎会梦得如此清晰？”阿丽疑惑地想，“只是梦罢了。”
　　长舒了一口气。哈，还好，还好是假的。
　　阿丽安慰着自己，又马上睡下了。

　　清晨到来，烨沢早早坐在阿丽家院子里的石榴树上，因为昨夜狂风大作，这颗大树的叶子掉了不少，显得有些萧瑟。
　　烨沢也显得有些沧桑。
　　阿丽打着哈欠出门准备到集市里去看看，烨沢听见开门的声音直接倒挂在了屋檐上。
　　突然，一个鬼脸和她面对面。
　　“啊！”阿丽被吓得半死，拿着旁边的扫帚胡乱的打着。
　　烨沢一一躲开，咂舌道：“真不经吓！”然后向后一翻，跳到了院子里，说：“是我。”
　　好像他不是故意捉弄阿丽的一样。
　　阿丽听见熟悉的声音，睁开眼睛。看见是烨沢，立马尴尬的扔掉了扫把。
　　“失礼了。”

　　二人坐在屋里，有些微妙的气氛。
　　“呃……”
　　“对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烨沢洋装爽朗地说：“你先说！哈哈！”
　　阿丽认真地开始说：“我昨天梦见你了……就是关于……”
　　烨沢没兴趣听这些，开始眼神四处乱飘，还吹起了口哨。
　　阿丽这个人把细节描述得太具体了，连说话都好像记流水账，魔王甚至都开始玩起了桌布上都线头。
　　“……就是这样！”
　　直到阿丽说完了，烨沢才回归思绪。在他看来，凡人是真的烦人，整天说些什么梦啊的，不切实际。
　　他讨厌梦，因为魔王所梦皆会实现，他更喜欢一夜无梦的感觉。

　　终于轮到把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了，魔王开始清清嗓子，说“啊……那个……你之前说啊，这个……就是……”被阿丽打断得思绪抛锚，烨沢开始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他停顿了一下，显得自己不是那么尴尬之后，开口：“我是则邺，但我也是魔王烨沢。你知道吧？”
　　“魔王？”阿丽吓得眼睛瞪大，“昨晚的梦都……”
　　“但是，我没那么可怕，其实我还是蛮优秀的……”果然是小孩子脾气，烨沢怕民间传说把自己的形象毁了，赶紧解释道。
　　烨沢拍了拍脑壳，差点忘记正事儿。
　　开始严肃地说：“我之前在白鲤溪历练，但是一般人都会被抹去那段记忆。你却没有，你还记得我在人间的化身。但又有一点很奇怪，你不记得林若……而且在我历劫期间，傅湛是已经有家室的，你却说他到现在还没成亲，这些都对不上。”
　　阿丽缓了过来，说：“我的确不记得林若，也确定傅湛没有娶妻。”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快去看啊！”
　　“走啊！”
　　“快点快点……”
　　屋外开始熙然，透过窗子看见人们又三五成群地入了山。
　　“怎么回事？”烨沢紧张地问，怕被别人发现顺势带上了帏帽。
　　“我去看看。”
　　不一会，阿丽回来了，说：“说是白鲤又现身了，这帮村民，还真是有闲心。”
　　这点，阿丽倒和烨沢心里想的一样。
　　凡人就是烦人。屁大点事儿都要搞得神经兮兮。

　　“不如我们去看看。”阿丽说。
　　“谁要去啊。”烨沢表情傲娇。

　　下一秒，两人就出现在上游。
　　周围又都是祈福的百姓，这帮人就不能在心里许愿吗，非要说出来，嘈杂得要死。
　　烨沢的耳朵快被嘀嘀咕咕的声音烦死了。
　　“我在白鲤溪就感受到一个词……”烨沢没头没脑地大声说。
　　“什么？”阿丽也扯大嗓门问。
　　“人言可畏！”冷笑话达人烨沢是也。
　　阿丽秒懂，憨笑着说：“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还没说完，上游果真又出现了白色锦鲤。
　　“哇！”
　　一片哗然。
　　大家都凑到河边去看，阿丽和烨沢也不例外。
　　“真的是白鲤诶！”阿丽兴奋地说，正准备许愿呢，突然烨沢拉起她的手就跑。
　　“干、干嘛！”阿丽还在状况外。
　　她扭头一看，一个庞然大物突现溪中，原来还在祈福的人们四处逃串，来不及跑的百姓早就被漫出的溪水吞噬。
　　祈福声被掩盖，留下的全是求救声和尖叫声。
　　定睛一看，水中那物现出原形，是老朋友了。
　　那哪是什么白鲤啊！那是鸣蛇！
　　烨沢把阿丽用法术安顿好，又冲出去救百姓。
　　“魔王，你终于现身了。”鸣蛇好像早有预料一般。
　　烨沢红了眼：“你在干什么！？”
　　“你说呢？”鸣蛇奸笑着，发出尖锐的叫声，四周逃窜的百姓皆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休怪我不客气！”烨沢拿起屠人刀，丝毫不客气地向“老朋友“甩去。
　　又是熟悉的场景。
　　一刀下去，好像四周都安静下来了。
　　没有慌忙的跑步声，没有害怕的尖叫声，更没有鸣蛇的奸笑声。
　　眼前景象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亡者皆瞪大了双眼，空洞的眼眸里满是惊恐。

　　“鸣蛇呢……”烨沢大声喘着气，嘴里还不停念叨着，“鸣蛇呢……”
　　可是根本不见鸣蛇的踪影。
　　曾经的阴影毫不客气地钻进烨沢脑子里。
　　他跪在街头，跪在白鲤溪百姓尸体旁边，大声哭诉着。
　　再也没有回应。

　　远处被法力保护的阿丽看着这一幕，吓得张大了嘴巴。
　　她猛然想起，昨晚那个梦，忽略了一个细节。梦里远处城墙上飘着的旗帜上，干干净净地写着三个字——
　　白鲤溪。

　　原来梦里的那不是二十年前的桐花寨。
　　是今时今日的白鲤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