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云》佑斯

6、那年往事

　　“爹爹，我们要去哪？”京云吃着手问。
　　烨沢抛去了向来不正经的样子，眼神露出哀伤：“一个老地方，那才是爹的家。”
　　他收拾好了行李，背着兄妹二人的衣物，一边一个的牵着两兄妹，只剩下……
　　“我们把羊羊留下好不好？以后还可以回来看它的。”
　　“不好。”两兄妹异口同声。
　　“爹爹若是觉得不方便，我牵着羊就好了。”钰华一眼看出了烨沢的难处，像个小大人一样负责地说。
　　烨沢只好同意了。
　　下了法术之后，魔王洞隐藏在了树林草木之中。
　　三人离去。

　　烨沢是魔王，就算有十个“累赘”压身，他也几个时辰就到了他所说的“老地方”。
　　————历史的城墙中间有几个隐隐约约的大字——桐花寨。
　　眼前是一座空城。
　　城中街道，鞠为茂草。
　　颓园败壁，凄风瑟瑟。
　　时隔多年，我终是回来了。烨沢心里想着。
　　他们一同踏过荒草肆意生长的荒地，走过黄沙下的孤街陋巷。原本清澈见底的城中水也干涸地像百岁老人皴裂的皮肤，曾经人来人往地戏台也只剩下那些被遗落的记忆。
　　烨沢与两个孩子一只羊走进了当年曾经无比熟悉的宅邸落脚。
　　令人诧异的是，两个孩子居然一路无言，应该是看出了烨沢脸上挂着地悲伤难过。
　　进门来，是好大一个园子。大理石做的檐柱支撑着刻着妙画的角梁翼角，支撑正房上部的屋山用的还是美观的叠落山墙，墙壁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瓷砖字画，院内虽说杂草疯长，却也不难看出曾经这天井中有潺潺的庭院流水，郁郁葱葱地树木花草。真是好一个别致美观的宅邸。
　　烨沢沉郁着脸，没有说半个字就用法术把园子打扫了一番，虽说效果不佳，但总比之前好些。

　　他想到了当年的桐花寨，村民安居乐业，富硕累累。若是与今日的白鲤溪相比也要强上几分。
　　那时的烨沢还未成为魔王，只不过和妹妹一样是地府里帮教主做事的身边人，只不过在地府的规矩中，只要能成功抓获恶灵献给教主便有机会获得应有的职位。
　　于是他与妹妹和几个伙伴被安排来到桐花寨历练，在桐花寨待了十年的他们原已经抓获大大小小共九个恶灵准备回地府时，却不想在一夜之间整个桐花寨的百姓全都离奇在午时受一阵笛声影响全都化作傀儡攻击他们。
　　本着不能夺取无辜百姓性命的规矩，兄弟们都不敢轻易动那些傀儡。但笛声越来越急，傀儡们的力量也越来越强，他们愈发敌不住，眼看着兄弟和妹妹接连受伤，法力更胜一筹的烨沢第一次唤醒了家族印记。
　　随着屠人刀劈下产生的一刻昼明，笛声恰止，瞬时间傀儡消散，百姓回神，烨沢见状却收不住注满法力的屠人刀，一刀下去，桐花寨尸横遍野。
　　惊呆众人。
　　事后，烨沢痛苦地跪在长街之上嘶吼。
　　若是他再收得早一些或许百姓们就不会死，更不会有之后魔王血洗桐花寨之说。他爬到受伤的妹妹和兄弟面前，却发现无一得活。
　　那夜，烨沢失去了兄弟和妹妹，更是背上了血洗桐花寨的罪名。
　　原是要被魔族处罚的他，却因为唤醒的是魔王印记，无人敢动他。二十年来，也没人敢叫魔王的大名。
　　他只好夜夜忏悔，求天族保那桐花寨百姓投个好胎，求教主封住他那强盛不受控制的法力，以此祭奠那数百名百姓和亲人朋友。

　　他再次来到这，唤起原本已经经年过后的记忆，痛苦更甚。
　　阿福、贤珠，当初没有救下你们，是我不对。
　　桐花寨的百姓啊，我不求你们能原谅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投个好胎，别再遇见我了。
　　渃鳞，哥哥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烨沢在院中补齐了民间丧礼，上香磕头、撒纸钱默哀，一样不少。
　　这次，也算是弥补上了一些。
　　但，永远弥补不完。

　　烨沢落寞的背影，被两个躲在走廊柱子后的小鬼看得一清二楚。
　　“哥哥，爹爹怎么了？”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烨沢转身，看见两个小鬼，居然破天荒地笑了出来。
　　“哥哥，爹爹怎么又笑了？”
　　“他那哪是笑啊，眼角还挂着泪呢！”
　　烨沢微挑的眼角分明挂着几滴洁亮的泪珠。他的笑快要挤出苦汁来。

　　调整好情绪之后，烨沢在院中和两兄妹烤着甘薯。
　　京云问：“爹爹，你怎知后院有甘薯啊？”
　　“我从前来过这，这甘薯也是无人干扰才长得如此强盛，怪不得爬满了后院。”
　　烨沢抬头看月，这月也是和那夜一样亮啊。
　　睡前，钰华看烨沢心情不好，便岔开话题问：“爹爹，我和妹妹的名字是你取的吗？”
　　烨沢愁绪郁结，只简单回答：“是，是我取的。”
　　京云说：“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他眼前突然浮现了脆弱但眼神坚定的林若，说：“你们来到我洞内那日，雷电惊云，所以你叫京云”，他刮了一下京云的鼻子，“又因为你们二人的眼眸像玉一般华亮，所以你叫钰华”，他又摸了摸钰华的头。
　　然后烨沢把他们二人的手拉到一块，说：“钰华，一定要好好对待京云，她是妹妹，不如你懂事，要保护好她，不然她受伤了你定会痛苦万分。”
　　他已经因为妹妹的离去伤心如此，再不愿他人经历这一遭。
　　他们最终在正房睡去。
　　羊也赶了一天的路了，面对着墙角的荒草正大快朵颐着。

　　另一边。
　　蜚扭着他的白首牛头来到了白鲤溪。
　　这偌大的白鲤溪吸引着他，可惜他是兽身只能出现于夜色之中，不然他还想见识见识这白鲤溪的盛况呢。
　　他在城中找寻那精识者，却一无所获。
　　这时，鸣蛇来了。
　　“哟，大蜚牛，你这是……”鸣蛇阴阳怪气着，还上下扫视了一眼，确定蜚没有抓到精识者。
　　“你不也没抓到吗？可别在我眼前五十步笑百步。”蜚自顾自地继续寻着。
　　“切，我啊，可是寻到了那两个小孩，只是时机不好没抓住罢了。”鸣蛇白了他一眼。
　　“这就是你少了一翼的理由？”蜚腹黑地说。
　　鸣蛇差点被气吐血。
　　两个恶兽在白鲤溪寻了几日，还是没再找到精识的痕迹。只能时不时趁夜黑风高杀几个不显眼地无名小卒，把他们的灵魂污浊后化作恶灵献给教主。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烨沢梦中说：“待在桐花寨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另一处鸣蛇和蜚也这样说着：“献祭污浊后的恶灵也不是长久之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