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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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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北融大使脚步声稀,安如海摒退两旁闲杂人等,再度入坐,赵海陵面色恭敬,与之安闲对坐。
如意但觉此时二人肃穆庄重,较之前极尽声色之态盼若两人。
安如海细细把玩杯盏,忽抬头道:“闲话莫提,只说一句。为兄此次顺利达成调停,尊驾着实功不可没,为兄返京之后定不忘在圣前为君美言。”
赵海陵轻描淡写地摆手道:“仁兄何必客气,此次小弟有幸承办官粮,实赖诸位兄台一力抬举。嗣后承蒙阁下错爱,陪君同访北融诸部,名人智士,风云聚会,小弟一介布衣,能于其间叨陪末座已属万幸。诚如仁兄旧日所言,北地之铿锵,果然有别中原柔靡。”
安如海闻得名人智士一词,飘飘然有些得意——若不是自己舌灿莲花、手段圆滑,那干北地夷子岂能甘愿止戈熄火、握手言和?
赵海陵目光一扫,唇边略有一丝笑意,轻轻击掌,掌音刚落,船舱里慌忙钻出两个小厮,一个抱着个红褐描金酒坛,另一个捧着套簇新白瓷酒具,一前一后,举止极是小心。
酒坛上封泥完好,甫一开封,整个船头弥散开一股清冽醇厚的酒香,安如海嗜酒犹胜声色,故而赵海陵启程时便已备下十数坛绝世佳酿,以备日后所需。如今齐开得胜,凯旋而归,正是借酒助兴的好时机。先前北融大使在场,赵海陵只取次一等美酒款待,并不仅仅为的北融人只知牛饮,不懂得品尝佳酿的个中美味,更因他心知箐商官吏向来面上心下各有一套,私心里并不把这些北融人放在眼里。他如今拿出绝好的酒和杯盏来,一是投其所好,让安得海有个意外的惊喜,二来也存着个区别对待、同仇敌忾的意思。心向相似,自然容易走在一处。
安如海果然喜笑颜开,重重拍了拍赵海陵的肩头,眯着眼亲自为二人斟酒,赵海陵谦让一回,终于还是一口饮尽,随后郑重其事回敬一盏。安如海嗜酒如命,怎会不知此酒乃个中珍品,千金难求?一时兴起,只道不醉不归,免不得再取一尊白玉盏喝个双份,便如此左一杯、右一盏地去和赵海陵拼酒。赵海陵也不推拒,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似的陪在一旁,喝了十数盏也不见醉。
安如海睁着双熏熏欲醉的眼瞅着赵海陵,笑得连嘴都合不拢。
往日自己同这赵海陵,说穿了只是道听途说来的半面之交。若不是有人穿针引线,乃至今次同访北融,还不知此人当真是个名副其实的人物。精明圆滑、贵气逼人不说,光是一付体貌魁伟、风流倜傥的皮相就叫人羡煞。这等人物,如今在自己跟前一口一个“小弟”的自谦着,着实叫人无比受用。
先前慧黠可人、妙语生香的苏锦亭还只算个外宠,天知道那藏在深庭里的心肝宝贝更有何等妙处——料想平日碧纱窗下、红绡帐内必是夜夜被翻红浪,犹叹春宵苦短。人世间哪里寻这泼天艳福!好一番撩人滋味!
安如海笑嘻嘻地左右打量赵海陵,只仿佛如此这般的,也已连带窥见人后那一幕无边春色。心上动的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歪腻心思,嘴上自也趁势吐些半醉半醒的疯话。
赵海陵不以为忤,顺水推舟,将些个风流阵内的趣味娓娓道来,神色坦然无恙,恰与闲话家常一般无二,倒叫安如海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
二人心思迥异,彼此窥探,末了称兄道弟,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如意昔日也有一票同吃同喝的狐朋狗友,个个都是活在箐商人铁蹄下的南蛮奴隶,受尽箐商人的蔑视侮辱。虽是一群再卑贱不过的奴隶,时日一久,渐渐的也就学会苦中做乐,隔三差五地凑在一处喝酒玩闹——如意眼里的“交际”二字大致也就圈定这么丁点道场,台面上文章从来没见过多少。他自有些懵懂,好在天生一付机敏性子,觉出眼前这男人圆滑老到,虽为一介布衣,又是整日钱字里打滚之辈,却俗中带雅,粗中有细,竟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味道。
想至此处,如意心中忽觉一动。这心头忐忑,不由他捂住心口暗自思量:自己这莫不是病了?
那安如海兴致高昂频频点头,赵海陵于是微微笑道:“天色不早,大人不妨也享受一番,只怕过几日下船到了京中,大人又要被冗事所扰。”安如海点头称是,于是志得意满回去舱中,他自有暖玉温香相待便不赘言。
赵海陵看他去得远了,复将宠妓召入,酒过三旬,越发放浪形骸起来。等了许久,他突然开口道:“外头偷看有什么意思,不如进来满饮此杯。”
却原来他早已看见如意在窗外偷窥,只是不曾说破。
如意闻言只是一惊,他满以为自己在一旁偷看是没有别人知道的,不想早落在了别人的眼里。于是就有些想退却,不妨那赵海陵由众女簇拥着挪了下身子,推开窗,面露笑容看着他:“小东西,在我的船上还想跑哪里去?”他语气轻慢,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如意自觉低微,却不想在人前露怯,于是只得硬着头皮站在那里,显出十分倔强的样子来。
赵海陵本是风月场上风流客,喜欢的是男色,自然见多识广,什么荷花牡丹芍药海棠,春华秋月无一掌中疏漏。可如意有些不同。这少年腰肢柔软,肌肤丰腴如调蜜,眉眼如画,却在纤细柔弱之中满含了倔犟不屈。加之面庞轮廓分明,越发显得稚嫩可爱又异趣横生。
这原来是个外族人。赵海陵看着得趣,脸上笑容越深。
不像是外族的细作呢。
赵海陵手中秀扇轻轻击掌,若有所思地向身边女子使了个眼色。那女子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也是赵府家妓。虽说也曾经是知书达理的小姐,到底因为家道中落坠入烟花日久,早就有了风尘气息。此时见赵海陵颜色,又随着他的目光发现了如意。于是不怀好意地暗暗伸出小手偷偷捏了赵海陵一记腰,低声骂道:“爷可是看上他眉清目秀了?真是吃着碗里掂着锅里。”她装摸作样啐了他一口,随即向身旁几个姐妹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些女子会意地调整了坐姿,依旧是陪酒调笑,却隐隐将赵海陵与旁人隔了开来。赵海陵身边那女子抿嘴笑了一回,又毫不顾羞耻地伸手向赵海陵下裳底下探了探:“爷要弄他也容易,只是别太声张了。”
赵海陵本来倒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无聊起来想逗逗那人。没想到却被她这一手撩起火来。
他趁着如意再次探头来看,一把将他擒住,捂住嘴拖了进来。
如意身上伤口极多,元气也未恢复,哪里会是他的对手,被赵海陵猛然拖了进来,自然是不住挣扎。
赵海陵只觉得这人的挣扎仿佛小兔踢腿,丝毫不成威胁。于是笑着腾出只手来,竟摸进了如意的衣裳。
如意身上本来有伤,哪里经得他这番折腾。他觉得这人手掌冰凉,又是碰在他伤处,顿时忍不住低低痛叫了一声。这一叫是痛楚中带着压抑,反倒把赵海陵弄得心头痒痒。他素来就是个荤素不忌的人,府内家妓嬖宠成群。在府中宠幸嬖童的时候,那些个小东西也时常发出这样的叫声,只是那声音比此刻在他怀中的小东西放肆多了。
他轻笑了一声,正要将手顺着衣裳探得更深。席上众官妓却已听到了动静。只是由于赵海陵身边围着的都是他自家家妓看不清楚,只当他是忍不住找了个自家爱宠无礼,于是众人嬉笑起来。有人别有深意调侃道:“赵公子果然是风流倜傥,我等姐妹也不好扰人姻缘。”
赵海陵手下只是略一动,便将如意的穴道点住,如意惊魂不定中,只听见他状似随意道,“不过是露水一场。诸位美人,海陵此刻就要辜负芳心了。明日送各位回坊自然不会薄待各位。”
他这话一出,众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纷纷掩面嗤笑几句便退走出去,单单留下这赵海陵对着如意端详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