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四十八章—生劫 ...
-
一路上，少女都保持着几步的距离默默地跟着，直至达子翾推开了房门入了屋，她才停止了脚步站在门外不再向前。
“现在才知道害怕是不是晚了点。”
坐在正对着门的靠椅上，达子翾开了口。她记得选人时这少女明明是一脸的无畏，眼神中甚至带着那么一丝的视死如归。
“你不是都打算好以死来守住清白么？这屋里就有把削铁如泥的利刃，你大可一用，我定不拦你。”
拿起手边一盒底下士兵送来的糕点，拆开，看着里面一只只粉色的小兔子，达子翾勾起嘴角。捉起一只放入口中，有红豆的香甜弥漫口中，甜而不腻。又捉了一只，达子翾吃得津津有味。待一盒都吃净后见那少女仍旧站在门外。
“啧…给脸不要脸，是想逼我亲自动手吗？”
拢起双眉，达子翾的语气已经不如刚刚那样好了。
“像你这等平凡的样貌我是不会有一丁点兴趣的。我现下没耐心陪你耗，你若是不自我了断那我就把你丢给军中的兄弟们，到时候你想死都是不得的。”
听了达子翾的话，少女终于挪动了脚步，她缓缓走进屋，举目张望了一周，终于在内屋的一面墙上看到了一把宝剑。吸了口气，她走了过去，从墙上取下剑‘唰’地拔出，冰冷的寒光映着她的脸。
“等一下。”
就在少女把剑架上脖子时达子翾喊住了她。少女惊异的看着刚刚逼迫她自刎，现在又阻止她的人。
达子翾抬手指了门口道。
“莫要把我的屋子弄脏了。”
瞪大了双眼，少女不敢相信对方打断自己只是为了让她不要弄脏屋子。本以为自己注定要被那些波斯人侮辱，所以已经做好了抵死不从的打算，可没料到居然能遇到这么一位俊逸的少年。现在想想确实是自己痴心妄想了，这人本就是和波斯兵一伙的又怎么会是好人，就如一些花草动物一样，外表越是美丽内里越是剧毒。
移开眼，少女拖着剑慢慢走出屋。风吹在脸上有一丝冰凉，竟是自己留下了泪。死活不过是一刀得事，这么想通后少女再次把剑举至颈部，双手握紧剑柄，一咬牙……
“姑娘！”
吼声响起的同时少女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倒在地，手上的剑也摔了出去。
事情虽发生得突然，坐在屋内的达子翾却看得真切，撞倒那少女的人正是夜里她带进来的青年。当时没有一刀砍死他真是个错误。
皱起眉，抽出腰间的佩刀，达子翾离了座。
“我看你脚上的伤是好了吧。居然又有空管闲事。”
镔铁弯刀的表面有着螺旋一般的花纹，它看上去不像是取人性命的利器反倒是更像一件饰品。只有见过这刀杀人的人才能知道它美丽背后的嗜血本性，普通铁刀在它面前变得不堪一击。青年曾亲眼看到有人被这种刀拦腰砍成两段，嫣红的鲜血甚至不会在刀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她不过是个弱女子，有什么事值得你赶尽杀绝的！？”
爬了几步，青年把那少女护在了自己的身后，虽然他知道这样无异于螳臂当车，但不知为何心中就这般油然升起一股热血豪情。
“好个英雄救美。”
偏着头，达子翾笑出了声。
“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抬头，见骚动已经引来了一小队士兵，达子翾收了刀，对不远处正往这边赶来的人摆了一下手。
“都先退下。没你们的事。”
直到士兵们都不见了踪影，达子翾才又把目光垂下对上二人。
“若是你侥幸活下去她也不一定会以身相许，你要是死了那就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没有要她许我什么！”
“哦？那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有何意义？”
看着虎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的青年，达子翾有一些茫然，她是从来不会做这样亏本的事的，但偏偏她却看到很多人会做也甘愿做，并无怨无悔……那些在她看来愚蠢之极的人最终含笑而去，明明输得一败涂地，两手空空却像是如获珍宝。
“你想清楚就不会再这般做了。”
在达子翾看来那些自以为幸福的人都不过是一时执念罢了。
“正是因为想得太清楚我才会做错事！”
捏紧了拳头，青年的手臂因为激动略有颤抖。
“正是因为想得太清楚我才会把那个无辜的孩子交给你，若是当时为了救那孩子送了命，至少我曾救过，而不是成为迫害他的屠夫中的一个。如果人万事都想得那么清楚，还有为人的意思么？算计过得失而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的死活不管，即使是自己喜欢的人也不例外。最终只余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赢了有何用？！”
达子翾完全没料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胸无点墨的村夫说教，白皙的脸绷紧了线条，墨绿的眸子中的笑意也荡然无存。
“我成全你。”
弯刀脱鞘时带着清脆的声响……
“不要！”
刀背被抓住，虽然只要达子翾再用力就可以摆脱那双瘦弱的手，甚至只需旋转刀身就能轻易地斩断阻碍。但她却什么都没做，任由那少女的颤抖透过弯刀传达到她的手臂。转开眼，达子翾放松了紧绷着的双肩。
“走吧。”
淡淡地甩出两字，抽刀入鞘。
瞪大了双眼，青年无法确定他面前的少年这出尔反尔判若两人的行径是何用意。昨晚先是要杀他，后又放了他一马，这回再要杀他，却又要放人。青年现下也不再如昨夜捡回命后的安然，反倒是更加的惴惴不安。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村口的老黄猫逮住的耗子，次次来回在阎王殿门外，每回都以为可以逃出升天，最终却只能落下精疲力竭而死的下场。
地上的二人皆无动静，就如没听到达子翾刚刚的话一般，这让达子翾觉得自己那一闪即逝的动容显得可笑。复转过脸眼中余下一片凉意。
“二位是还想我亲自护送你们出城么？”
“你真的不杀我们了？”
少女仰着的脸上夹杂着疑虑和惶恐。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人命在千户眼里如蝼蚁，但你却多次放过我。”
下定了决心，青年问出了口。他想要知道真切的理由，如果毫无缘由就放过他们，那也行在他们刚刚跨出府门，就会横尸街头，和被老黄猫放走的耗子一样，只是满足了猫的玩乐。如果结局都是要死，那至少要自己选择，至少能死得明白。
轻笑着开了口。
“我不过是想试试你所说的不用计算地去做一件是，我想看看它至于我会有什么结果。你的命我本就没打算要，而她，我要的只是她消失，并非一定要她死。就如同你说的，算计得失每件事，不论他人与你好，还是你想对别人友善都要考虑周全，在这样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中过日子，偶尔会觉得此生还有何恋？也许我能找到一条逐步脱离这种日子的路……”
其实达子翾大可不必答复两个连自己性命都掌握不了的人，但此刻却有了一种想把心思与人说的想法。从她开始懂事以来她的心里话从来都是闷在心里，后来遇见了赵婳瑾，她开始稍稍与她说了些，然后变为只要心中有惑或是烦闷都要对赵婳瑾说，可现下她离开泉州已经半月多，那些堆压在心里的东西让她局促不安。她早就不再像从前般的冷酷无情了。现在这些时和两个不相干也再不会有交集的人吐露也未尝不是个暂缓心中堵闷的法子。
青年愣愣地看着他面前白净瘦削的少年，他觉得这个人既不是什么俊美脱凡的弱公子，也不同与那些随意取人性命的义兵纨绔。也许只是困于个人的生活，就和他上山打猎下山入城卖一样，仅仅是活着的方式。因为当初卖野货赚了钱，比种地要多得多，从此后他再也不种粮了，凡是只要开了头便再难回去的。
“多谢……”
说了一句话，青年就拉着身边的少女一起从地上起了身，然后跛着腿朝着外走。后又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转过头说道。
“若是你以后路过牛山峰下的二牛村，你就来找我吧，我请你吃野味。我叫王大石。”
青年说完就转头走了，也不管有什么回复，他也不需要什么回复，他这辈子大概是不可能请这么一个长得极好的人吃野味的。
看着那二人扶搀着走远，达子翾第一回觉得当个平平凡凡的猎户樵夫也不错，只可惜一些事由不得人选，况且即使当初给她选，她也并不会甘心平凡，如今落得这般骑虎难下也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怕只怕最后还要连累到身旁人。
…………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四十八章—生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