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七十四章 ...
-
七十四、
雨一直不停。
苏粲闻见淡淡的泥土的气息，他想屋子的外面一定是一个属于自然的世界，杳无人烟，所以，萧繁才会找不到他吧。
体力消耗得近乎虚脱，苏粲很渴，可是没有水，萧锦不在。他趴在那，静静地听耳边雨点落下的滴答声，然后终于酝酿许久地翻了个身。张开嘴，便能尝到雨水的味道。
是天窗，苏粲仰面朝天地笑了，眼睛里有光亮透进来，似乎可以看见一点什么，却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尽管萧锦竭力地小心翼翼。
然后，苏粲眼前的那抹光便被阴影遮挡了。苏粲感觉到萧锦的呼吸声，他就站在他的上方，看着他。
“想喝水么，苏粲？”萧锦问他。
苏粲诚恳地点头，紧接着倾泻而下的水便一股脑地浇在了他的脸上。有水钻进了鼻子里，苏粲呛得咳嗽，嘴角骤然的疼痛让他明白了那是盐水。
“还有么？没有喝到呢。”苏粲咧着开始渗血的嘴角，向萧锦探出手去。
无声的回应伴着瀑布般的水落在他的膝盖上，火烧一般的痛。苏粲挣扎着被捆绑的双腿在地上打滚。等到痛消退了，再次安静地蜷起身体，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他问萧锦：“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死？”
萧锦在他身上坐了下来：“很快……萧繁报警了，看来他对你的生死已经不关心了。”
苏粲听罢，平静地不发一言，只是淡淡的望向天窗的方向，过了好久，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惊艳的微笑。
“你在想什么？”萧锦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张苍白的脸。
苏粲依旧不说话，像沉浸在快乐之中的孩子那样唤不醒。
萧锦愤怒，用力地拍他的脸颊。
终于，苏粲说话了：“我在想萧繁……”
“想他什么？想他为什么不再需要你了么？”
苏粲微微摇头：“不是，只是在想他……我想萧繁了。”
萧锦忽然地愣住了，冷冷地笑：“你也会想他么？很久以前，你是没有这种感情的。”
“啊，是啊……萧繁是个好老师。”苏粲依旧笑着，那笑让萧锦感到越来越不舒服。
“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快乐呢，那么，你呢？你也会因为他而快乐么？”
苏粲顿了顿，在脑海里翻找回忆：“我记得第一次跟他上床的第二天清晨，他给了我一个耳光，很痛；他给我洗澡，把我的脑袋久久地摁进浴缸里，溺死的感觉真的很可怕；然后有一天他以为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用过了，于是他用手铐把我锁在床脚……啊，最难忘的大概是那次在储藏室里吧……他用鞭子抽了我，用脚把我的手踩得几乎废了，他说他要一直这么捆着我，所以我从窗台跳了下去……”
“所以你记得的全部都是萧繁带给你的痛苦……”萧锦疯癫地笑着，他以为萧繁同他一样可悲，所有的付出不过是一场滑稽的表演。他得意地凑到苏粲的脸旁。“那么，你一定恨他吧，没有他，也许你会活得很好……”
“那不是恨，萧锦……”
“噢？那是什么呢？你能说一件曾经让你感到过快乐的事么？”
苏粲想了想，笑着摇头：“那是因为……多到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萧锦愕然，一切都残酷地与他的期待背道而驰。在萧繁的眼睛里，他的整个世界仿佛就是苏粲，而那个男孩则温顺地漂浮在这个空间里，透进他的呼吸里——尽管这个不安的灵魂曾经太多次的从缝隙里逃离。
终于有一天苏粲看到的世界里也只有萧繁了。
于是他们会幸福的吧。
萧锦忽然意识到假如现实中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一个虚构的童话，那么他一定是那个遭人唾骂的恶人，注定了存在的必要，却也注定了一败涂地的收场。
一无所有，从出生到死亡，充斥的回忆苍白而不堪。
萧锦曾经恶毒地想过，既然上天让他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还要把萧繁带进他的生命里。难道他活着就是为了去映衬萧繁的光芒？
这样的人生，萧锦不甘，所以，不择手段想要留下一点存在的痕迹，即使是血色的，令人厌恶的。
“你是嫉妒了么，萧锦？”那个戏谑的声音将萧锦拽回现实里。
萧锦不再笑了，他从西装外套里取出一件玩具，轻轻地抵在苏粲的太阳穴上：“对，我很嫉妒，我讨厌看到你跟萧繁在我面前笑，我讨厌萧繁为了你不顾一切。为什么我得不到的东西，你都拥有了呢，苏粲？你只不过是一个肮脏的玩偶罢了……你天生就只配当一个男妓，不然，怎么会连你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你……从里到外都是脏的，这样的一个人有什么资格站在他身边呢？”
苏粲仿佛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一味地感受着太阳穴上的温度，似乎猜到了那是什么。
“不过那是从前了，苏粲。现在，我什么都明白了。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但在结束之前，我要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苏粲感觉到那个冷冷的东西从脸颊上滑落，顺着锁骨慢慢地往下，在小腹稍稍地停留，最后顶在了那个难以启齿的入口。
萧锦又一次笑了，似乎对自己这个变态的举动感到很满意。
苏粲受伤的腿被压在了胸口，可以感觉到膝盖的皮肉绷紧时的疼痛。
萧锦把凶器试探地往里捅了捅，幽幽地问他：“真的不怕么？”
苏粲轻轻一笑，用被捆住的手去摸萧锦的手：“如果你怕脏了手的话……我可以自己来扣扳机。”
萧锦不说话，用力地将枪管插了进去，残忍地搅动了数下。
血又流了出来，苏粲隐忍地哼了一声。
萧锦凑向他的嘴角，舔着凝结起来的伤口：“还是说……这样也会让你有快感呢？”
苏粲感到恶心，不是因为血的味道，而是萧锦的气息让他难受。
他忽然想起了萧繁嘴唇的温度，想起了每一次温存的亲吻。
苏粲从来没有像这样，疯狂地想念过萧繁。
萧繁此时躺在花园的躺椅上，沉沉地睡着了。几日的不眠不休终于让他累得睁不开眼。顾淮远透过卧室的落地窗久久地望着他，曾几何时，他无数次这般安静地陪伴在萧繁身边，以为这份安宁将一直维系下去，他永远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与萧繁之间的关系，又或许，根本不需要。
窗台上充着电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淮远拿起来，打开那条短信，微微皱眉。
他用自己的手机回拨那个号码，已是关机。
淮远深深叹了一口气，终于决定抹掉那条信息的痕迹。
当他走出那扇大门的时候，平静地回头望了一眼萧繁。
萧繁睡得依旧安详，这样，他也就安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