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成灰》混世精灵

27、第二十七章

　　二十七、
　　苏粲见他别扭地拿着冰淇凌回来的样子实在可笑，忍不住迎了上去：“你再不回来……可就要被开罚单了。”
　　“怎么？你也会内疚？不是应该期盼着我的车被人拖走么？萧繁回到车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深冬的寒风太无情。
　　“这样我也被一块儿带走了，你舍得么？”苏粲低头，轻轻地舔了一下冰淇凌的顶端，抹茶味的，很清甜。
　　“……”萧繁一时说不出话来，那样细细品味着的小人让他想到一只温良的，舔着牛奶的小猫，吃饱了还会肚子朝天在地上来回地滚上两圈。苏粲的外表看上去那样年轻稚嫩，尽管他的每一言每一行都仿佛出自一个活腻了的，垂死的生命体，萧繁还是宁可相信这样可爱的苏粲才是真正的苏粲。
　　小人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望着他，很是享受的继续舔舐，萧繁暗暗观察着密密长长的睫毛在车灯里晕出的漂亮光泽，忽然有了那么些出格的联想。那只粉色的柔软的小舌头连同那张小巧温润的嘴似乎还有着更好的功用，萧繁想起残留在记忆里的快感，那个冰凉的浴室，受伤的小人，自残般的□□。眼角骤然跳动的数下将他拉回到现实中，萧繁强迫自己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面。
　　谈不上心虚，但至少他有种淡淡的自责，似乎脑海中那些不堪的臆想是对苏粲间接的亵渎，尽管，他一定不会在意。
　　“很喜欢吃甜食么？”萧繁，觉得，还是必须说些什么，来打破现有的僵局。
　　“不是。我记得上一次买这样的冰淇淋好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没有零花钱，放学的路上总能看见这样的冰淇淋车，我……哥哥见我很嘴馋的样子就掏钱给我买了一个。后来回去以后，被我后妈知道了挨了一顿打。”苏粲小心翼翼地酌了一口，凉凉的温度被化开了，“这以后就没有吃过了。”
　　“你还有个哥哥？”
　　小人沉默了一会儿，轻松的语调变得黯然：“情况和你跟萧锦差不多吧，我……不想再提那些事。”
　　“苏粲……能不能多同我说说你的过去，或者是任何关于你的事？”
　　“你很想知道么？”
　　“我很乐意听。”
　　“可我不愿意说。萧繁，这样的交流没有意义，不要以为知道了我的过去你就能掌控我。”
　　开车的人愣了愣，一个急刹车停在了红灯之前，多少有些受挫：“苏粲，我没有侵犯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对你多一份理解。我说过我会让你有所改变的。”
　　“呵……”小人冷漠地笑，一双透着绝望的双眸盯着他：“你以为听了我的故事你就会理解么？你太想当然了……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无法沟通的。”
　　“……”萧繁语塞，双手交握在方向盘上，深深叹了口气。苏粲的抵触让他的心情低落，而不是生气或者别的什么，半晌，他调整了情绪，避重就轻道：“这个冰淇淋好吃么？”
　　“嗯。”苏粲心领神会地将手伸了过去，“尝尝么？”
　　萧繁回头，看见小人的嘴角上有着一点点残留的浅绿色冰淇淋，很诱人的样子：“好啊。”
　　小人依然举着手里的冰淇淋等着萧繁过来咬上一口，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突兀地凑了过来，嘴唇在他的两颊上轻轻抚过，带着飘然温柔的触感。苏粲愕在当场，他想推开他，或者避开自己，却像个被遥控了的机器人全身僵硬。
　　那样近的看着萧繁的脸，他的眼底泛着一点幽幽的精光，鼻尖蹭在皮肤上麻麻的。苏粲觉得有那么一晃眼的功夫里他无法呼吸。那双嘴唇慢悠悠地滑动，掠过嘴角即将跨越禁区的刹那，苏粲终于有了力气，固执地别过脸去。
　　这个小人似乎很不喜欢接吻。萧繁失落，苦笑一声，退了回去将车子发动。他知道在那一瞬间如果自己强硬一点，那么该得到的早就得到了，然而萧繁不想这么做。如果可以，他不想再在那张漂亮的脸上看到一丝一缕的惆怅。

　　几天后的傍晚，下起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车子驶入小区大门的时候，萧繁情不自禁地笑，带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期待，在倒视镜里观察到那一瞬表情的时候，他恍惚了数秒。那个简单的、犹似来自身体深处的本能反应令萧繁错愕。他读清了那种期待，是对于即将见到的那个小人的期待。从什么时候起，苏粲已经无形地左右了他的喜怒哀乐？想到这里的时候，萧繁的内心五味杂陈，说不清这样究竟对自己而言究竟是好是坏。
　　这样的情状，如若摆在曾经，他一定会有毁了那个人的打算，以前的萧繁是绝不允许任何的人或物在自己的心里留下什么印迹，他是洒脱惯了的人，无法容忍感情上的束缚。然而，如今，他已下不了这样狠心。
　　萧繁从车库出来，雪已经飘大了，他呆滞地望了望天，才意识到已是深冬了。从初秋到深冬，认识苏粲已近三个月，却好像只是一晃眼的时间。
　　他抬头，看见小人正站在门口，穿一件漂亮的白色棉衣，立在雪里，就像个小雪人。苏粲伸出手来，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接住了空气里的雪花。他抓不住它们，一碰便化了，失落的眼神四处涣散，终于发现了萧繁的存在。
　　萧繁刚迈开步子，小人竟转身走进了屋子，空留一扇沉重的大门。苏粲是没有看见他？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回避他？无论是哪一种都叫萧繁愉快不起来。但他记得自己的那个承诺，也清楚任何的愤怒在苏粲身上都会经由他自己无限扩大。而苏粲的痛苦也只能给他带来痛苦。
　　进屋以后，苏粲已经换上了睡衣，见到萧繁进来也没有特意打招呼的意思，只是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顾自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不吃饭么？”萧繁问他。
　　“我已经吃过了。”淡而无味的声音，然后脚步又忽然停了下来，补充道：“有点凉了，我放在炉子上热了，你记得关火。”
　　萧繁点了点头，叹了声气，这好像是这个星期第三次独自用餐。请了钟点工以后，萧繁的却忙了起来，常常过了饭点才能回来，尽管他口头上嘱咐苏粲不必等他，但潜意识里总残存了一些妄想。
　　有时候他想硬起态度，命令那个小人在他身边坐下，即便吃过了也必须陪着他，看着他。萧繁当然可以这么做，但每每与那双忧郁得发沉的眼睛相遇时，所有的脾气都咽了回去。
　　至少今天苏粲想起来，替自己把饭菜热一热，即便只是一时兴起，那一点点温度也足以令他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