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鬼啊》粉色的海

8、8.抓包

　　回到家时，天色即将破晓。
　　衔远来书房找他。
　　“今天我不能去了。”赵文简道:“最近一直实体化，太累了。”
　　衔远盯着他，缄默后说:“你需要练习。”
　　赵文简点头 ，“是的，但是今天需要休息。”

　　衔远走后，赵文简从角落里找到正打盹的小黑猫。
　　“小懒猫。”声音温柔如天边即将要登台亮相的朝阳。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他轻轻抚摸小黑猫的脑袋，说起他们三个的往事。

　　末了，赵文简道:“所以你完全不用害怕衔远，下次见了，可别再躲起来了。”
　　不知道小黑猫是否能听懂，只听见它喉咙里传出享受般微微的呼噜声。

　　事实证明，阿随还是害怕衔远的。没等他进门来，就躲了起来。
　　“出来。”赵文简唤它。
　　小黑猫更向里藏了藏。
　　赵文简不再勉强。
　　“怎么样，今天阿泽又要你抱了吗？”赵文简半是调侃地笑着问。
　　衔远不自然地偏移视线，“嗯。”
　　“明天晚上我要回去了。”衔远道。
　　“那明天早上是最后一次会面了？”
　　“嗯。”
　　“以后还会来看他吗？”
　　“每年都可以……来看看你们。”
　　赵文简笑着点头，“嗯，我们。”
　　赵文简想起之前贺泽托他带给衔远的信，“阿泽给的信，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衔远像是脸红了。
　　赵文简向他靠近半步，“信里写了些什么？”
　　衔远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没什么。”
　　“你脸红了。 ”赵文简肯定道。
　　衔远也不否认，“嗯。”
　　“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吧？”
　　“当然，你们两个可是我的知己，且旁观者清，不是吗？”
　　“他对我，真的有那个心意吗？”衔远轻轻蹙眉。
　　“比你知道的更多。”

　　今年的最后一次会面。衔远将手指覆在小睿泽胸口，指尖的一滴血一瞬间汇入他体内。
　　“明年见。”

　　即将分别，赵文简特意实体化，为衔远送别。
　　说是送别，实际上赵文简打开门，向他挥手告别，衔远颔首，说了声“再会”，只向前迈一步，就消失不见了。

　　赵文简刚要关上门回去，就看见门外不远处提着相机、愣在原地的李满。
　　不是说好一个星期的吗？赵文简顿时慌张起来。
　　听说衔远能消除凡人的记忆，现在喊他回来还来得及吗？
　　还是直接在他面前消失，让他误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更合理呢？

　　在他纠结犹豫、不知所措之际，反倒是李满先开口，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那什么，你是不是大姑家的表弟？”
　　赵文简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那先进去吧。”
　　赵文简还没反应过来，李满已经拿着相机进来了。
　　把相机放在玄关处，他又折回去把行李箱拖进来。
　　赵文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紧张之间，思绪混乱，莫名其妙开始担心万一他的表弟不能说话，自己贸然开口会不会暴露。
　　李满呼出一口气，爽朗地笑着揶揄道:“虽然十几年没见了，但我记得以前你很能说会道啊。”
　　不知道李满和他口中的表弟关系如何，自认为和他只是陌生人的赵文简觉得这句话有些冒犯。但是看到他灿烂的笑容，竟也讨厌不起来。
　　还没等赵文简回应，李满也意识到刚刚那句话的问题，先说了句“对不起，没有冒犯的意思。”
　　赵文简轻轻“嗯”了一声。

　　李满示意他在客厅坐着，把行李归置好。
　　倒了一杯水端来，李满在另一个沙发坐下。
　　气氛有点尴尬，他打开电视，“想看点什么？”
　　“都可以。”
　　选了个慢综艺，悠闲地看着，李满问他:“大姑最近还好吗？”
　　赵文简也不知道，只好胡乱点了头。
　　“这次来有什么打算吗？”
　　赵文简思考着。
　　“来写生吗？听大姑说你们学校最近要求外出写生。”
　　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赵文简点头。
　　“有想去的地方吗？”
　　极少出门的他根本不知道有哪些地方适合写生。
　　“附近吧。”赵文简笑了笑，企图缓解尴尬的氛围。
　　“嗯。”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静默几秒钟后，李满道:“那最近几天你都可以住在这里。”
　　“不用了。”赵文简巴不得马上消失，并开始后悔刚刚的回答。
　　要是真在这附近写生的话，根本想不出拒绝他的正当理由。
　　“太麻烦你了。”他苍白地解释，然而听起来更像是客套话。

　　小黑猫听到动静，从二楼急急忙忙跑下来，在赵文简脚边蹲下，像是也为他着急一样，不时用爪子挠着地板。
　　“他好像挺喜欢你的。”李满哈哈笑着，弯腰伸手逗小黑猫，后者却并不理采他。
　　“它叫‘小桃花’，是不是很可爱。”
　　听到赵文简的赞同，小黑猫蹭了蹭他的小腿。
　　赵文简却在心里小声喊了句“阿随”。

　　最终，李满安排赵文简睡在贺泽和衔远一前一后住过的房间。
　　赵文简声称已经吃过饭了，婉拒李满的邀请。
　　一方面因为，他没有在实体化的情况下吃过饭，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另一方面，他要为明天忧心。
　　虽说琴棋书画他都涉猎一些，但画技着实一般。而且，更喜欢读书的他，已经几百年没碰过画笔了。
　　那么该怎么敷衍过去？
　　赵文简忧愁地躺在床上，许是因为太累，还没想好对策就很快进入了梦乡。
　　几分钟后，鼓囊囊的被子突然塌下去。身为鬼的赵文简在睡梦中不自觉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李满在厨房刚洗好碗筷。甩了甩手上的水，突然笑了起来，“大意了，都没带画具啊。”

　　赵文简在李满之前醒来。
　　怕李满邀请他吃早饭时不好拒绝，赵文简决定先下手为强。
　　九百多年没下过厨的他，艰难地使用现代工具，热了牛奶、煮了鸡蛋，把冰箱里的面包拿出来。
　　等李满醒来，惊讶地发现他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早餐。
　　“刚刚给你简单做了一份早餐，我已经吃过了。”
　　有了这些早餐，“已经吃过”的借口就显得可信度很高。
　　李满道:“谢谢你。”

　　一旦撒了一个谎，就要用千百个谎言来圆。
　　难以应付人际交往的赵文简，早早地就宣称要出去写生。
　　“你是，忘带画具了吧？”李满提醒他。
　　忘记考虑这件事的赵文简快速反应过来，“对的，来的着急，忘记了。”
　　赵文简把素描本、素描笔和专用橡皮装在袋子里递给他。“我这里只有这些，将就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