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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NO.20斜影吱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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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清是哪本书上说的了,全世界那么多国家中,秋天最美丽的国度是英国,踩在厚重的金黄色梧桐落叶上,沙沙的声音如一曲含蓄却又奔放的乐章,让人的心在寂静中又不乏奔腾的愉悦。
奈奈上身穿着米黄色的双排扣针织衫,下身是苏格兰式红格子长裙,长及脚踝,鞋子不是最常见的靴子搭配,而只是一双简易的略带着些微复古色彩的黑色皮鞋,肩上斜跨着白色的小包,橘色的卷发随意的披散在后背,整个人看上去年轻又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乍一看之下,就算被人误认为高中生也不稀奇。
这里是伦敦的郊区,远离市中心,人烟寥寥。她在这里已经呆了三天,泰式和伸夫一大早就又出去了,有关于娜娜的消息实在太少,伦敦是个大都市,想在这里找到一个小小的娜娜无异于大海捞针。
漫无目的的走在桐树林中,脚下突然传出来的叮铃碰撞声吸引了她的视线。低头弯腰移开脚,一大串的钥匙跃然于她的眼前。原来是钥匙,钥匙的下面是一打厚厚的有些新的五十元英镑,奈奈没有伸手去捡,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继续前行。
“喂!”刚走出几步就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后面喊住了她。奈奈转身,那是一个纯正的西方青年,深邃的五官,湛蓝的眼瞳,棕色的发,高挑的身型,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一口利落的纯正英腔。
“你为什么不捡那些钱?”他走近她几步,用着一种疑惑的神色打量着她。
奈奈瞬间恍然,原来是他在导演着一场戏,一场遗失与寻回的戏。轻薄的抿唇,亦用纯正的英文回答他,“我为什么要捡那些钱?”
“见到钱不就是该捡起来吗?”就算不是想据为己有,也不会对万元英镑视而不见,即使是豪富之家也少有这样的人。
“我不喜欢捡东西。”她的语调清清冷冷。
“你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他似看怪物似的将她上下不停的打量。
奈奈歪歪头,不知为何突然竟有些想和这个青年多攀谈一会儿,于是眼睛瞟向了几步远的距离依然安静的躺在地上的的英镑,“这样的恶作剧很有趣?”
青年突然想起自己的初衷,又见她一脸的漠视,不由的窘迫起来,“我只是想让自己的毕业论文更为出色些,所以……很抱歉,这并不是恶作剧,只是一场对人性的实验和观察。”
向钱的地方迈近了几步,奈奈随意的开口,“那么你得出了什么结论呢?”
青年讪讪的跟在她的身后,揉揉头发,“你是最特别的一个。”这个实验他已经做了近两个星期,每天,无论是谁见到地上掉落的这笔钱都会兴奋的捡起来,满脸的雀跃,认为自己的运气好得出奇。他的这个实验在各个层次的人群中都做过,穷人、富人、年轻人、老年人、官僚、普通人……
惟独今天的这个女人最为奇怪,钱虽然不多,却也不算少,她竟然就只是看了一眼后就绕道前行,他满心的好奇,于是忍不住从树后走了出来,待离得她近了,他才发觉,原来她是东方人。
“我并不特别。”她猛然停下脚步,“如果是平时,我会毫不犹豫的捡起来,我亦是个爱钱的女人。不过今天……”
“今天怎么?”他急切的问。
奈奈倏尔莞尔一笑,“那串车钥匙太过名贵,我不想招惹上麻烦。”
青年暗恼,没想到她观察的这么细微,那串车钥匙其实不是他的,是哥哥的,哥哥最近被家人严加看管,于是他才有机会偷拿了过来开几天,没想到她是第一个认出来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你真是个特别的女人!”对她的评价从奇怪上升到了特别……
“我是凯恩。”他首先自我介绍。
奈奈微微一笑,“小松奈奈。”
“日本人?”
挑挑眉梢,“怎么?我长得不像日本人?”
笑着摇头,“我觉得你更像是中国人,你的身上有很浓的古典气质。”
笑意更深,“我的灵魂本就属于中国。”
和凯恩闲聊的时间并不长,两人聊得话题都是极为随意的,并未牵扯到任何的个人隐私。没过多久,奈奈接到了泰式的电话,说是他和伸夫刚得到了新消息,让她赶快回别墅。和他简单的告别,除了姓名,两人其实还只是陌生人。
这一次的偶遇奈奈并未放在心里,凯恩亦如此,当时两人都想……也许他(她)和她(他)以后再不会有交集……
刚回到别墅,伸夫就一脸兴奋的迎过来,“奈奈,娜娜有消息了!真的有消息了!”
奈奈换上拖鞋,神色没有大喜,亦无大惊,只是淡然的微笑,“她在哪?”
对于奈奈的淡然,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伸夫突然间竟觉得有些不知所措的陌生,微微敛了些脸上的兴奋,“啊,哦,我们得到消息说她在伦敦市区的一家夜总会唱歌,明天就有她的演出。”
此时两人已进了客厅,泰式一副优雅姿势斜靠在沙发上,眉眼间显得有些疲惫,不过嘴角那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弧度无疑是在无声的告诉他人,他此刻的心情不错。
三人简单的吃过午餐,伸夫说和英国的一个制作人有约,午餐过后他就出去了,家里,诺大的别墅只留下了奈奈和泰式。泰式在客厅翻看着报纸,奈奈从厨房出来将被浓稠的咖啡放在他的跟前,泰式抬头看她,“奈奈。”
“嗯?”
“今天我很高兴。”泰式放下手里的报纸和她四目相对,“我现在只希望这次不再是梦境。”
“嗯。”她声音平淡的应声。
“其实早在四年前我就不爱她了。”今天的他似乎特别爱说话,嘴巴不受控制的就想和她说些什么,哪怕是自己的牢骚,他也希望有人能够倾听,而这个人,他希望是奈奈。
“是因为莲的死?”她顺着他的话发问,似已看懂了他的心思,她有意的配合着他。
泰式沉默的低下头,澄亮的光头竟在照射进的阳光下折射中一缕刺眼的光,让她不得不移开盯着他的视线。
“也不全是因为莲的死。”良久,他再次出声,叹口气,“莲没出车祸前,我曾经和一个女人交往过。”见她点头,他接着说,“那是个好女人,真的很好,不过……”
“你们还是分手了。”她接上他的话,“是那时你看懂了一些问题吧?”
点点头,“和她分手后,我想了很多,后来莲出车祸,娜娜失踪,然后我突然发现,原来即使娜娜不在了,我也还是可以过得很好。”又是一阵的沉默,“我很矛盾。”
“泰式。”拍拍他的肩膀,“感情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它只能随心不可能勉强,勉强自己接受的感情没有任何的意义。”
“我怕见她。”这是他说的下一句话,亦是最后一句,怕什么呢?‘近乡情怯’?四年未见的脸,四年的担忧、四年的恐惧……明天若是见到她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奈奈留下他独自在客厅黯然愁思,有些事,外人是无法干涉的,他矛盾,她亦纠结,纠结明天该如何去面对那个曾经与‘她’情同姐妹的挚友。回到房间,奈奈仰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纱幔,这栋别墅是她去年的时候让分公司的人帮忙买的,屋子的设计她亦未过问过,所以……这间名为主卧的房间极其的奢华贵美,看着看着,竟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夕阳西斜,屋内的光线有些暗,侧头,竟猛然间撞进了一双复杂犹疑的双瞳。这双眼睛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伸夫。
收起心中的微微不快,奈奈似不经心的问,“伸夫,进别人的房间需要敲门,这是基本礼貌。”
伸夫垂着头不说话,身体两侧的拳头紧了松,松了又紧,终是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般,伸夫猛然间抬起头与她对视,“奈奈,你是奈奈对不对?”
强自压下心里的震惊和疑惑,“你的意思我不明白,如果我不是我,那我是谁?”
“我……”对着她坦然的双瞳,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自中午起那越来越强烈的奇怪感觉,心底似有个声音在悄然的告诉他,她不是奈奈,奈奈不会这么冷静的面对娜娜的事,奈奈那么爱笑、那么爱哭、那么爱闹,面前的人,和曾经的奈奈处处都显得背道而驰。
“伸夫,你想多了。”这句话不是奈奈说的,而是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的泰式说的。他高挑的身型就这么笔直的站在门口,逆着光,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伸夫欲言又止,看看面前再熟悉不过的美丽面孔,突然又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奈奈不是奈奈又会是谁呢?难道还是鬼不成?可是这个世上又怎么可能有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