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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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垚最终还是没有能够追得上那辆车。
他看着此刻屏幕上的绿色图标正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将他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
没有任何一架飞机的航线与现在屏幕上的飞行轨迹吻合，那个代表着殷梵的绿色小图标现在已经从陆地起飞，他将要跨越汪洋大海，但是齐垚却根本无法确定他最终将会在哪里降落。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可是在等待的过程中殷梵会遭遇什么，齐垚连想都不敢想。
这么多年过去了，齐垚处处小心步步谨慎，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把殷梵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生怕他出现任何一点儿差错。
原本以为那个人已经死了，殷梵也因为受伤而改头换面，他离开了A国，那么生活就可以重新开始。
齐垚一直都在天真的认为所有厄运都能够随着时间一笔勾销。
可是他们为什么还是不能放过他。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齐垚一个人待在昏暗的书房里，电脑屏幕上透出来幽幽的蓝光将屋内的黑暗撕裂，照亮了他有些苍白的脸。
以往的这个时候他已经从实验室下班了，殷梵会抱着手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他从外面回来之后就猛地窜起来给他一个很大的拥抱。
齐垚每次都会稳稳的抱住他，殷梵就紧紧的勾住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笑嘻嘻的说今晚想要吃牛肉。
等到齐垚去开冰箱的时候，殷梵又会悄悄地从后面凑过来，然后很认真的和他说自己已经提前喝了很多热水，这样的话冰激凌吃进肚子里就会马上变成热的，所以在吃饭之前他可不可以吃一点儿冰激凌呢，肚子根本就不会疼。
每次看见殷梵这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齐垚都会觉得可爱，可爱到他根本就舍不得对他说不。
所以每次齐垚都会答应，但是每一次他都要装作很严肃的样子对殷梵说：“那你吃吧，只能吃两口，我看着你吃。”
殷梵闷闷不乐的吃完了两大口冰激凌，但是却舍不得放下，就瘪着嘴看着他装可怜。
齐垚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于是只能干巴巴的轻咳一声，和他说：“咳，那你亲我一下，就再吃一口。”
可是今晚太安静了。
楼下客厅的灯光大亮着，却没有了往日温馨的气氛。
刘叔的声音时不时响起，他只敢压着声音打电话，因为焦虑而来回踱步时都故意放轻了动作。
没过多久，齐垚听见家里门开的声音，原本还安静的有些吓人的房子立刻喧闹了起来。
有人径直上了楼，书房的门被人推开，陆岩喘着气，身上的外套还没有脱下来，带着寒冬黑夜里的冷意。
“垚哥，人我给你带回来了。”
陆岩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胸口上下起伏着正在喘着粗气，看上去心情十分暴躁。
“妈的齐方天竟然敢撞我的车，要不是看在他是你二叔的份上，我肯定不能放过他。”
齐垚的目光依旧定格在眼前的电脑屏幕上，开口时声音很哑。
“多少钱，我赔给你。”
陆岩一下子坐直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看不惯他还有他家那个狗屁不是的儿子，一天天的净惹事儿。”
看着齐垚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陆岩心里有些忐忑。
“主要是你今天让我给你办的事儿也没办成，就拦个车也没给你拦住，现在要去哪儿找殷梵啊......”
陆岩一想起今天齐垚给他打电话时候的语气就觉得心惊。
在他眼里，齐垚向来都是处惊不乱的，但是今天在电话里陆岩听见他的声音都是抖的。
齐垚依旧语气淡淡：“不怪你，和你没关系。”
陆岩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齐垚旁边刚想在安慰几句，结果在看到电脑屏幕时顿时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
陆岩趴在电脑前看了一会儿，有些惊讶。
“这是定位？这是殷梵的定位？垚哥，殷梵身上有追踪器？”
齐垚嗯了一声：“军方用追踪器，我亲自参与研发的。”
楼下的吵闹声逐渐大了起来，陆岩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齐垚已经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帮我拿一下电脑。”
齐方天和他的老婆都在客厅里站着，两个人周围站着一圈人。
夫妇二人的情绪很激动，齐方天一直在骂，他的妻子就在一旁不停的哭。
“你们想干什么，啊，我是齐垚的二叔，是他的长辈，你们围着我干什么？怎么，难道你们想要把我抓起里，想要囚禁我！”
“没有想要囚禁你，但是在殷梵回来之前你和二婶都别想离开一步。”
齐垚慢慢的从楼梯上走下来，然后在齐方天面前的沙发上坐下。
他抬起眼皮来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就连他那位向来感情充沛的二婶都止住了哭声。
齐方天怒视着齐垚，他向前走了两步，结果被围在一旁的人伸手给拦住了。
他抬手指着齐垚，指尖一直在哆嗦：“你想干什么，啊？我是你二叔，你想干什么！”
齐垚稳坐不动，目光直视着他。
“我找你来就是只想问清楚一件事，那一千万是哪儿来的？”
齐方天哼笑一声，扯了扯嘴角：“怎么了，你不想帮你弟弟，二叔不强求你，但是现在我们没拿你一分钱，你在这里多什么事？”
“我劝你老实告诉我，我派出去的人已经在去接齐远的飞机上了，如果你不说，你信不信我让人把他的腿打断。”
齐垚说话时的语气毫无波澜，但是声音里却透着让人心悸的寒意。
因为他的这一句话，齐方天的妻子又开始哭了起来，齐方天咬着牙瞪着他：“你敢。”
齐垚轻笑了一声，两只胳膊撑在膝盖上逼视他：“你看我敢不敢。”
屋内重新陷入了沉默，齐方天面色铁青。
两个人僵持一会儿，他终于率先败下阵来。
“今天凌晨，有个陌生号码给我打电话，说可以帮我还钱，但是我必须给他一辆车，就是之前你送给齐远的那一辆。”
“电话号码是多少？”齐垚问道。
“就在我手机里，我回拨过，但是已经打不通了。”
齐方天如实说道：”那个人把钱打到我的账户之后让我把车给他送到一个路口，然后就没了。我和你二婶心里也害怕，所以我们就想回你二婶老家去住一阵......”
“害怕，你也知道害怕？”齐垚看着他，嘴角扯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来：“你知道你派去给他们送车的那个司机现在怎么样了吗？”
“他和那辆车一起，被丢弃在一个废旧的码头上，人已经死了。”
齐方天的妻子听到这里惊呼一声，整个人被吓得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
齐垚一脸冷笑的看着他们：“你们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你们就敢收他的钱，一千万啊，二叔，你自己说，这么大一笔钱，够不够买你们一家三口的命！”
“这......我......”
齐方天直到此刻才是真的慌了，他嘴唇颤抖着，连话也说不利索。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小远他......”
“我管他怎么办！”
齐垚突然站起身来，一脚将一旁的椅子踹翻，此刻的他双目通红，像是一直压抑的情绪猛然间爆发了出来。
“我告诉你，齐远要是真的死在外面了，那是他活该，如果他能活着被我的人带回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砍了他那双只会赌博的手！”
齐方天此时已经完全吓呆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齐垚，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齐垚疲惫的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干涩的眼球此时酸痛不已，让他有一股想要落泪的冲动。
“这时，从进门之后就只会躲在一旁哭的齐方天的妻子突然叫嚷起来，她着朝齐垚哭喊：“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齐垚你真的好狠的心啊，要不是任凭你二叔怎么求你你都不松口，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不然我们怎么会去拿一个陌生人的钱！小远可是我们的命啊！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放屁！”
一旁的陆岩听不下去了。
“这他妈的关齐垚什么事儿，要是你那个狗屁不通的废物儿子不去赌,齐垚用得着在这里为了你们费心费力？你们一家子就是真的死在了外面也没人管！”
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刘叔这是个时候也忍不住开口：“老二啊，你自己摸着你的良心说话，你们家里哪一次出事，齐垚没有帮你们？齐远是个孩子，可是齐垚就比他大了两个月，他也是个孩子。”
他看着齐方天，长长的叹了口气，将一张支票放到他面前。
“齐远是你们的命，可是那个孩子，他也是齐垚的命啊。”
殷梵被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里阳光很好,气温很高，周围的人都穿着短袖。
他们说着殷梵听不懂但是却莫名熟悉的方言，放眼望去，一张亚洲面孔都找不到。
殷梵的身上还穿着他从家里被劫走时的衣服，很厚，上面都是土，还破了好几个洞，这是他跳伞下来之后摔在地上蹭的。
殷梵觉得自己没有摔死真的是上天保佑。
或许Philips那个疯子说的都是真的，就算大脑忘记了，但是身体还记得。
但是殷梵依旧受了伤，他的右腿因为降落姿势不对摔断了，上面打着石膏。
殷梵觉得很累，眼皮很沉。
他在车上强撑了一路，然后看着自己被人送进了一幢小别墅里面。
殷梵被人并不温柔的放到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恍惚之间，他看见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群人将他围在中间，就好像他是一个供人研究的实验品。
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冰凉的液体就被输送进他的血管里。
殷梵眨了几下眼睛，一个看着和Philips很像的蓝眼睛走进来和那群白大褂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后来，那些白大褂就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蓝眼睛两个人。
“Allen。”
那个蓝眼睛叫他。
殷梵的目光有些不能聚焦，此时的他也根本就没有力气去答应他。
那个蓝眼睛突然看着他嗤笑了一声，自顾自地说道：“Philips那个疯子，这个虚弱的蠢货怎么会是Allen。”
说完他就离开了，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殷梵一个人。
殷梵控制不住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又费力的睁开。
他不敢睡，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他也不知道此时正一滴一滴注射进他身体的里的是什么。
殷梵觉得自己好像发烧了，明明这个地方正在过夏天，但是他却觉得自己正处在寒冬。
又冷又害怕，这种感觉很折磨人，但是却又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好像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天，他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殷梵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终于开始一点一点恢复了，或许是从飞机上跳下来给了他太大的刺激，他零星的想起了一些东西。
好像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天，他也有过这样的感觉，那个时候的他不长现在这个样子，但是齐垚的脸却一直没变，还是那么好看。
那天天气很不好，像是要下雪。
但是班里的气氛却十分热烈，同学们都在嘻嘻哈哈的说着话。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课，待会儿下课铃声响起，他们就要正式迎来寒假。
殷梵低头看着自己的成绩单，语、数、外还有理综，没有一科是及格的，而且分数低的吓人。
他扯了扯嘴角，拿出手机来拍了张照片，不知道给谁发了过去。
那边立刻回复了消息。
“Allen，看来你在那里的学习生活并不顺利。”
殷梵低着头打字。
“我在这里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吃喝玩乐这些娱乐活动里面当然不包括学习。”
“我亲爱的弟弟，能看到你生活的很开心我也很开心，当然，你的母亲也会很高兴的。你想看看你的母亲现在在干什么吗，她正在花园里给花浇水，她和你一样漂亮。”
紧接着，对方给殷梵发来一张照片。
殷梵看着照片上的那个纤细苍白的女人，手不自觉地紧握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来走到教室外面，拨了一个电话。
“Hi，Allen。”电话那头的人说道：“能够接到你的电话我真开心。”
殷梵沉声说道：“Philips，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照顾好我的母亲。”
“当然，我一定会的，既然你都已经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我当然也会按照我所答应你的去做。”
Philips在电话那头笑着说道：“不过我要告诉你，父亲现在很生气，他一直以来寄予厚望的小儿子现在竟然变成了一个整日游手好闲的蠢货，我想他会在你回来的时候给你一些惩罚。Allen，你害怕吗？”
殷梵唇角紧绷，他站在走廊的窗边，目光有些空洞。
沉默良久之后，他说道：“你只需要做好你答应我的，其他事情，你不必操心。”
“好吧，我知道了。”Philips笑道：“哦对了，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想，这次你回来，父亲一定会给你一个难忘的生日派对。”
挂断电之后，殷梵走廊里站了许久，直到有人走过来在他身后站住。
他转过身去，微微愣了一下。
“有事吗？”
这个叫齐垚的人看上去有些紧张，实际上，他们两个人好像并不是很熟，很多次他们目光相对，但是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他们没有交流过几次。
“殷梵。”
齐垚叫他的名字，声音很好听。
“我记得，除夕那天是你的生日。”
“你想说什么？”
齐垚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很好记的一天，农历的腊月三十，除夕夜。”
殷梵看着他有些局促的样子觉得好笑，他倚着墙，微微抬着下巴看着他。
“所以呢，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齐垚咽了咽唾沫，问道：“你假期还留在这里吗，或许我们可以......”
“我明天的飞机回A国。”殷梵打断了他的话。
齐垚哦了一声，僵硬的站在没再开口。
但是殷梵知道，他很显然不想放弃，他想为自己庆祝生日。
“其实我家就我一个人。”
齐垚突然说道，他语气平常，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让人觉得很可怜。
“我的父母都去世了，所以过年的时候，我只有一个，要不我......”
“我没有和同学一起过生日的习惯，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我觉得很烦。”
殷梵知道自己现在的态度肯定特别不好，因为齐垚有些错愕的目光看起来很受伤，让他觉得不忍，激烈跳动的心脏隐隐泛疼。
但是殷梵还是坚持把剩下的话对他说完。
“齐垚，别来找我。”
说完之后，殷梵就离开了。
当时在他身后，齐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殷梵看不见，但是他知道，齐垚应该会和自己一样难过吧。
想起那张脸，殷梵的心里像是得到了慰藉，稍微好受了一些。
他缓慢的侧过身体将自己蜷缩起来，好像这样就能够让自己变得安全一点儿。
一个微微冰凉的东西从他的领口里滑出来，亮晶晶的，带着一丝他的体温。
殷梵笑了笑，将它紧紧攥在手心里。
终于，殷梵还是支持不住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恍惚之中，他艰难的在心里想着，你可一定要找我啊。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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