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打出GG的一百零一种方式》竹七之

58、再见

　　从灌木丛里找了些果子，也不管有没有毒，五条葉随便在水里淘了几下就塞进嘴里，酸甜的果汁在口腔里迸溅开，他胡乱嚼了嚼后咽进肚子里，慰籍咕噜咕噜作响的胃。

　　五条葉揉了揉肚子，身体上越来越真切的感受让他开始怀疑到底是真的饿了还是体力值不足的原因。

　　总之，敷衍完肚子以后，他就躺在石头上，暖洋洋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昏昏欲睡。

　　不远处是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踩在草丛上的声音微不可闻，五条悟虚着一只眼睛，漫不经心地瞥向小鸟的方向。

　　那是一只蓝色的鸟，自脸部到胸部都是蓝色，与下腹部的浅色形成明显的对比，宝蓝色的尾翅微微上翘，黑眼睛好奇地盯着他。

　　五条葉对鸟的种类并不了解，他对上那双黑亮的眼睛，勾了勾手指，那只小蓝鸟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猛地向后一跳，见五条葉没有动作，便又歪着脑袋打量他。

　　五条葉躺了几十分钟才做起来，他的头发被晒得半干，湿乎乎的发尾搭在肩膀上，他提起搁置在脚边的大刀，站了起来。

　　环顾四周，他放弃了露天睡觉的打算，准备顺着河流找个村庄。

　　视线下移，那张小鸟就站在不远处，暗棕色的鸟喙有一搭没一搭啄食着野果。

　　他笑了一下，笑声惊得蓝鸟腾空飞起，莹蓝色的翅膀在空中快速地煽动起来，那抹蓝色很快就消失在一片绿色之中。

　　耸耸肩，五条葉循着河流往下游的方向走，一路上仗着湿漉漉的衣服，一次又一次肆无忌惮地在河流里踩来踩去，赶得游鱼们四处乱窜。

　　风俏皮地在他鼻尖转了一圈，送来树木的青涩气息和些微的腥臭味。

　　五条葉站在原地凝神，面带困惑地嗅了嗅。

　　一股血液的腥气。

　　他抬起脚尖晃了晃浸满鞋的水，又从裤脚里晃荡出一条小鱼，看着小鱼晕头转向地落在水里，连着撞了好几下石头，嘴角不由得挂上一丝笑意。

　　接二连三的奔逃声在不远处响起，紧接着是皮革被撕裂的破响，刀剑相向的撞击，树木被撞断的哀嚎……

　　一声满含着怨憎的怒吼打破了森林中的平静——

　　“两面宿傩！你作恶多端！你不得好死！！”

　　那一声怒吼戛然而止。

　　像临死前的绝唱，终结在黎明之前。

　　血腥味更浓了。

　　五条葉眉梢一跳，移开视线，余光扫过声音传来的方向，脚下一动，就朝着相反的方向奔逃。

　　不管是不是那个人，他可没有找死的兴趣。

　　极速奔跑片刻后，五条葉往之前的方向遥遥一望，确认离开很远后便慢下了脚程，此时他身处的地方已经看不见溪流了，遮天盖地的树叶将天空挡地严严实实，只能依稀看见几分蓝色，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落在草地上。

　　迷路了。

　　五条葉揉了揉脑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改往哪里走，沉思半响，他从地上捞起一根枯树枝，随意地向上一抛。

　　树枝在空中转了几圈，“啪嗒”落在地上，定睛一看，赫然是朝着南方。

　　通过树枝确定方向以后，五条葉溜溜哒哒往前没走两步，忽然听见了后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树枝被折断的脆响和衣物的摩擦声，他侧头往后一瞥，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凝固了——

　　一袭女士和服的男人伫立在后方不远处，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斗，浅色的和服染上片片血痕，好似本就是衣服上的花纹，现下，男人冷眼凝视着他，像看着一滩死肉。

　　诡异的安静弥漫在两人之间，血腥味循着风飘过来，与之前淡淡的味道相比要浓厚得多。

　　五条葉握着刀柄的指尖抽了抽，鼻尖萦绕着的愈发浓郁的血腥气让他有些不舒服，黏糊糊的，还有些反胃。

　　两面宿傩仍然在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饶有趣味，暗色的咒文自他的脸颊处蔓延，隐没在和服下。

　　五条葉虚掩着的睫毛颤动，主动开口：“需要我帮你擦一下吗？”

　　“什么？”

　　五条葉朝和服衣摆的方向示意，“这个，怪难闻的。”

　　两面宿傩幽幽地盯着五条葉的脖颈，视线上移，漫不经心：“好啊。”

　　五条葉迈着步子靠近两面宿傩，不敢抬头直视对方，走近男人一米内的距离后，他的目光虚虚落在斑驳的和服上，停顿两秒后，他忽然抽刀，极为利索地砍断了染上血迹的衣摆，红色的布料在空中荡了荡，飘飘然落在地上。

　　“干净了。”他说。

　　“抬头。”两面宿傩命令道，待少年驯从地抬起头，他的目光落在对方灿金色的眼瞳上，语气带笑：“你这双眼睛让我很不舒服啊。”

　　五条葉眼色微暗，而后平静道：“你不喜欢吗，那就挖掉好了。”

　　说着，他右手覆上眼睑，指尖下陷，毫不犹豫地剜下去。

　　难以抗拒的力道压住五条葉的手腕，将他定在原地，指尖被压得微微往里陷，宽大的手掌几乎覆盖了他的整张脸，五条葉听见了血珠自眼眶里滚落的声音，深入大脑的痛感一瞬间弥漫开，却又迅速转为毫无知觉的麻木。

　　他几乎感受不到自己右眼的知觉，连陷进眼皮的手也失了力道。

　　五条葉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右眼不听使唤，仍然大大地睁开，被覆盖在手掌之下。

　　“嗤——哈哈哈哈哈！”

　　男人张狂肆意的笑声毫无预兆地响彻在耳边，入眼是两面宿傩猩红的双眼，那双眼睛微微眯起，冷酷地睥睨着五条葉。

　　“我不喜欢别人和我对视。”

　　两面宿傩扫过五条葉银白色的头发，语气森然。

　　条件反射般，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睛就先一步下移视线，感受到男人灼热的手掌离开眼睑，五条葉试探性地活动右眼。

　　非常顺畅，自然地像没有受过伤一样。

　　五条葉右手摩挲着右眼，没有一丝伤口，只有黏糊糊的血迹证明他刚才做过的事情。

　　五条葉白皙的额头上瞬间渗细细密密的冷汗，灿金色的眼眸毫无焦距地注视着脚下的草地。

　　“跟上。”

　　两面宿傩居高临下俯视着少年，转身就走。

　　五条葉僵硬了一瞬，抬起眼窥了眼前方的两面宿傩，男人身量极高，严严实实挡住了前面的阳光，他提起刀默不作声跟在男人后面，渐渐没入森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