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落尘寰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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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尚未正式开始，举行场地依然是洛家的别墅，这是洛父一早就订好的，洛珏母亲的灵位就摆放在大堂，他要在父母亲眼见证下交给另一个人。
傅清寰当年就没这待遇，因为洛父不情愿，他跟洛珏又没有值得宴请的朋友，俩人甚至只领了结婚证，然后出去玩了几天，便当作婚礼。
宾客还没入场，司仪正在彩排，策划人员与指挥着佣人把东西搬来搬去，草坪上忙成一锅粥。
而二楼房间，作为本应该比所有人都紧张的准新郎，洛珏却把重金聘来的化妆团队统统赶到门外，恋恋不舍地将嘴唇与他前夫的分开，脸蛋像煮熟的粉色汤圆一样粘在傅清寰胸前。
“不会真的让我跟他结婚吧？”洛珏扒拉着自己新郎服的领子，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提问了，“你不要骗我啊。”
傅清寰也是一身笔挺西装，黑色的，跟洛珏的款式还颇为相似，一黑一白站一块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才是一对的新人。
他抱起洛珏坐在梳妆台前，敛着眼仔细打量，在洛珏朝他伸手时配合低头让他环住自己脖子，贴着洛珏的侧脸磨蹭，末了叹息：
“洛洛今天真帅气，我怎么舍得让给别人？嗯？”
“那还真说不准。”洛珏撅了撅嘴。
傅清寰凑上去嘬了一口，哄他，“实在不想，洛洛今天就不下去了，行不行？”
洛珏眼睛一亮，“可以？”
“当然。”傅清寰又亲他眼睛，其实他本来也不想让洛珏下去，别说举行婚礼，就是看着洛珏穿着配套的西装跟别人站一起他都嫉妒得想杀人。
于是一小时后，婚礼正式开场，新郎入场时却只有洛舟从道路一侧走出，另一侧却迟迟不见动静。
宾客们已经发现不对，嘈杂响起，策划急得直冒汗，打电话给洛珏的化妆团队，手机那头却没人接听。
身为事故的另一位主角，洛舟面上却依旧淡定自若，只有背后紧攥的拳头暴露他的内心。
“老板，门口都有人看着，没看见洛小少爷出去。”耳机里传来声音。
“行。”
洛珏风度翩翩笑着，对上座下直直盯着他的洛父，则歉意又恭敬地点了点头，似乎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还能再等。
事实上他不得不等，如果今天洛珏不出现，那婚礼之后的公司职权转交仪式必然也会作废，而洛父在他手上，他也不信洛珏真敢逃跑。
看到洛父身后守着的依旧是自己脸熟的面孔，洛舟心定几分，向司仪表示自己亲自去找洛珏，拿过话筒刚说了句“抱歉”，音响便传来一阵刺耳噪音。
在场来宾纷纷捂住耳朵，唯有洛父微微前倾，眼神越发犀利。
一段录音响起——
“洛少，药再多洛老的身体撑不住啊，可能会影响大脑，医院担不起这个责任。”
“洛氏正值危机，没有爸爸不行，你只管用，出事了我担着……爸爸忙了这么多年，也该休息了。”
洛舟脸色猝然苍白，这些话确实是他说的不错，但那天的监控已经交给人销毁了，怎么会……
他来不及反应，第二段录音又再次通过效果极佳的音响，传至每个宾客耳内。
“阿舟，你答应过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一个女声，温婉凄然。
“现在是特殊情况！傅清寰就是条疯狗，你偷来的文件有问题，公司亏空已经快瞒不住了，我必须尽快跟洛珏结婚，骗到他手里的股权才有回旋之地……”
洛舟匆忙掐断音响电源，冷汗已将后背湿透。那女声一出现他就知道大事不妙，没想到她也会背叛他……
但脸上仍旧挂着笑，洛舟好似没看见洛父眼里爆发的怒火，从容地回到台上，抬抬手示意正蠢蠢欲动的宾客稍安勿躁，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婚礼前调节气氛的小插曲。
在场的有许多都是公司重要股东，如果录音是真的，洛舟这么多年的筹谋就全白费了。
他清楚知道这一点，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圆过去，然后逼洛珏下来完成婚礼！
能办到这些的只有傅清寰，他或许现在正跟洛珏在一起，越是这样，洛舟越是要让他看着自己跟洛珏结婚……这都是傅清寰逼的！
洛舟的眼睛滑过宾客，在看到洛父身后多出来的某个熟悉人影时一顿，继而移开，若无其事道：“各位——”
“老板！不好了，监控拍到警车！”耳麦里再次传来手下人汇报。
话落，警鸣声便远远传来。
在场来宾哗然，纷纷看向终于无法维持风度的洛舟，这下任他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怀疑录音的真实性了。
洛氏是洛老一手打下的江山，股东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扶持洛舟，但现在洛舟有毒害洛老的嫌疑……
“洛总，不解释一下吗？”
“洛老可是把你一手带大！”
“有没有良心，洛老退位不都得留给你，竟然这么急……狼子野心！”
……
耳麦里动静不再，似乎已经被人制住。
洛舟一时成为众矢之的，但他却垂着头一眼不发。
直到警察闯进来，洛父身后那人影上前一步，洛舟突然举起双手。
“事已至此，我承认。”他站在原地，依然温和有礼的样子，手上戴了镣铐，冲轮椅上怒气冲冲瞪着他却无法开口的洛父深深鞠一躬。
“感谢您的栽培，让您失望了……‘穷人家的就是容易见识短，要学会克制，放长线钓大鱼。’这是您接我回洛家的第一天说的，我学了这么久，还是很难做到。”
洛舟苦笑着，转头看到正半搂着洛珏走向这边的傅清寰，眼神逐渐冰冷，“那种事换给别人做，大概比我好得多。”
洛父一拍轮椅把手，气得脸涨红，见洛珏过来了，忙朝他伸手。
洛舟被警察带走，路过洛父面前，感受到两道始终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猝然停下，转头直视傅清寰。
“是因为我打你那宝贝的主意，你也用这招来对付我？利用我最信任的人……傅清寰，真毒啊。”
傅清寰还未回答，洛珏不解地用眼神询问他，然而余光里闪过什么，下一刻洛珏脸色骤变。
“放开我爸爸！”
“洛老！”
“董事长！”
就在洛舟话落，洛父身后那人影猝然冲出，冰冷的刀刃准确抵在洛父的脖子上，指尖因用力过度而泛白颤抖。
“都给我让开！”尖利的女声。
周围人大惊，连忙顺着她的意思围成圈远离，生怕她伤了洛父。
“傅清寰！”邱秘书，也就是邱兰，一身礼服，精致妆容被泪水打花，挟持着洛父，恶狠狠瞪着傅清寰。
“你答应过放我们走……你没说让警察逮捕他！”
“报警的不是我。”傅清寰拦住要冲上去的洛珏，小心翼翼地把他护在怀里，面色严肃。
邱兰神情茫然一瞬，迅速回神，“不可能！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是我——”
沙哑至极的声音自下方响起，洛父六十多岁的年纪，却已如八十老叟，满头白发，皱纹垂坠。
早在傅清寰跟洛珏说开后，他身边的医生护理都悄无声息地换了一圈，没换的也已经被买通。
好在洛舟忙着公司和婚礼的事没察觉，洛父才终于摆脱药物操纵的混沌状态。
“我这个受害者，报警，不过分吧？”
洛父说着，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直直盯着洛舟。
洛舟抿唇，低声道：“兰兰，松开洛老。”
“不！我不……”
邱兰眼泪如泉涌，面露疯狂地命令警察，“你们，松开他，让他走！不然我真动手了！洛少爷，傅清寰！你们让他走，让他走啊！抓我，我背叛的他，我傻我蠢是我害了他……”
“兰兰！”
“把他带走！”洛父声音沙哑而掷地有声。
警察一部分人带着洛舟上警车，另一部分则留下，随时警惕着精神状态不大正常的邱兰。
“不要——”
果然下一刻，邱兰浑身一震，手下刀刃瞬间进去几分，鲜血漫出。
“爸爸！”
洛珏冲出傅清寰的怀抱，却又被警察拦住，而邱兰随着洛舟消失在她视野里整个人都开始魔怔。
“你怎么那么自私……说要我帮你夺家产，我帮了，你又要跟别人结婚，我忍了，好不容易……我只是稍微自私那么一下，你就彻底放开我不要我了……”
她浑身不停抖动。
“邱秘书，别冲动！你要什么都好说，先松开我爸爸！”洛珏站得远，听不清她说什么，着急喊道。
哪知邱兰一听他声音忽然顿了下，然后勾起一个诡异笑容，视线越到站在洛珏身后护着他的傅清寰。
“是你啊洛小少爷，阿舟他跟我说过，不想和你结婚的。”
“我知道！”洛珏忙道：“我也没打算跟他结婚，我可以求爸爸给他减刑，让他早点出来，你先松开我爸爸……”
“洛小少爷，你求求傅总会更有用呢。”邱兰打断他，诡谲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傅清寰，“要不然就你自己过来，换你爸爸。”
“乐乐！”
“洛洛！”
“我……”洛珏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却被傅清寰紧紧抓住手腕。
邱兰催促：“求傅总走走人情，或者自己换，二选一而已，很容易吧？”
然而洛珏却沉默了，他飞快瞟了眼傅清寰，垂头，神经质地咬着嘴皮，换做别人那样简单的选择题，他却好像在做生死抉择。
“洛洛……？”傅清寰心跳渐沉，已经能猜到邱兰的用意。
下一刻，洛珏扒开他的手，走上前一步。
……
“你看看，他竟然愿意用自己来换也不想求你啊，傅总！”
邱兰笑得极为讽刺，“你，你们，这么些年头破血流，拼死拼活，到底为的什么？”
她笑着，眼神空洞，像是问傅清寰，又像是问某个离她渐渐远去的人，“名啊，利啊，/欲/望啊，你们还记不记得……到底为什么？来啊小少爷，我们才是同样的人……你过来我就放了你爸爸。”
“洛洛！”傅清寰睚眦欲裂，紧握住洛珏的手腕，“别信她的，我会满足她的要求，别过去。”
“可是，”洛珏仰头看着他道：“我要救爸爸，他流血了……”
“你没听她的条件吗？求我也可以，你开口，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帮她给洛舟找关系，减刑，什么都可以，好吗？”傅清寰沉沉地看着洛珏，低哄道，近乎哀求。
但洛珏却思量许久，最终摇头，“我知道要弄这些很麻烦的，你很忙的。”
你很忙的。
傅清寰好像听见自己的心迅速冻成冰，随着这一句话猝然迸裂。
邱兰已经笑得在抹眼泪了，手中刀刃离洛父越来越远，警察与保安在一旁蓄势待发准备随时救人，示意傅清寰与洛珏继续。
然而傅清寰知道，洛珏不是在配合警方演戏给邱兰看，他是真的，在自己的安危和求傅清寰之间，选择了前者。
“呵，呵呵呵……可怜的小少爷。你害怕是不是？害怕你多要一点，多求一点，傅清寰就嫌你烦了，就不要你了，对不对？”
邱兰望着半空，话似乎是对洛珏说，又像在自言自语，却如同催眠语般诱导洛珏忘记危险一步步向前，如同咒语搅得傅清寰心脏剧痛。
“洛洛，别听她瞎说……”
“我没有，”洛珏回头朝他笑，“我不会害怕你的。”
“我就是觉得……让你那么辛苦，我不值得的。”
……
“啪”一根弦在傅清寰脑中绷断。
“洛珏！”
他很少叫出洛珏的全名，而此刻当着那么多人，他像头走投无路的野兽一样，丢了风度，丢了忍耐，丢了克制，洛珏每往前走一步对他而言都是凌迟。
“……谁告诉你，你值得什么了？”傅清寰哑声道。
洛父猛地瞪向他。
傅清寰好似没注意周围各色目光，他呼出口气，仰头抓乱整齐的头发，解开领口的扣子。
再开口时，声音嘶哑，两眼通红，望着洛珏的消瘦背影，字字泣血：
“洛珏我告诉你，我傅清寰，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什么好东西？我做什么都是为自己……你知道吗？”
洛珏停下脚步。
“你以为我喜欢你喜欢到拼命吗，不是！我那时候就是觉得，代替你父亲，养一只什么都不懂的漂亮小鸟，很有意思……呵呵，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这么想。”
傅清寰眼里渐渐蒙上层水光，想起什么，嘴上挂起笑，却苦涩难堪。
“但是，跟你离婚，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傻逼最后悔的一件事……你爸就是拿枪指着我我都不该放开你！”
洛父嘴角扯了扯，面露嘲讽，但听到下面的话，一时竟愣怔住。
“……在一起的时候，我看着你跟我吃苦，我以为那些莫名其妙的心酸是自己入戏太深。”
傅清寰低了下头，喉结滚动，“可是，可是你被那群老东西骂的那天，我只恨自己没能力要想出那样的狗屁办法逼你离开我，我只恨自己没能力让你理直气壮地骂回去……
“当时我想，我要是你爸就好了，你爸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那是我唯一佩服你爸的一次。”
洛父闭上眼，邱兰的笑容也消失了。
“我以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你关进最富有最漂亮的笼子里。就像，就像你现在以为的这样，呵。”傅清寰自嘲一笑，苦涩至极。
“可是洛洛……你不在的那一整年，我几乎每天叫着你名字醒过来，我抱着你的枕头，闻着你的衣服，我在家里每一个角落找你的味道……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不习惯，但是后来，我看到什么都在想我的洛洛吃得好不好，有没有睡好觉，有没有想我，我要是现在去找他他会不会跟我闹脾气……
“我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再见你的时候我最糟糕的情况都想过——顶多就是忘了我，忘了我再追回来也容易，我的洛洛又不聪明。可是我没想到……”
傅清寰哽咽，“知道你拿着那张卡递给我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脑子有病吗，我怎么不去死呢，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眼泪悄无声息落下，淹没在深黑西装布料，留下个小小的湿痕。
“……我的洛洛再也不会相信我了，可是怎么能怪他，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爱你啊洛洛，原来我爱你啊？我用光了我所有心血来爱你，结果脑子都赔进去了，一直到前不久才发现。
“……我以为我想造一所最坚固漂亮的笼子来关住我的金丝雀，但事实却是——”
洛珏迟缓地转过身，低斜着脑袋，露出小半张脸，似乎想看看傅清寰但又不敢，就那么一动不动，仔细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而傅清寰始终看着他，坚定地，温柔地，执拗地，如等待船只归来的灯塔，耐心地伫立在无垠的波澜大海。
“事实是，我只想我的小雀儿无论飞到哪都记得他有一座最漂亮坚固的笼子供他休息，无论什么时候那座笼子都愿意敞开门接纳他。无论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无法无天的事……那座笼子永远会守在他在身后，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成为他无坚不摧的庇护所。
“不需要他乖巧，不需要他违背心愿做任何事，谁也不能让我的洛洛受委屈——听懂了吗，洛洛？”
金属坠地的声音。
“快上！”
警方与保安齐齐动手，将邱兰制住，洛父则被护理拉开，保护到安全的位置，紧急进行包扎、身体检查。
骚乱在瞬间止息，邱兰甚至没过多挣扎便被押上警车，负责铐住她的警察隐约听见一句——
“阿舟你看，还是有人记得啊……”
叹息消失在警鸣远去中。
而剩下的人仍旧关注胶着的俩人。
一个是商界新生的巨擘，一个是这场婚礼或者说闹剧的主人公之一，在场的眼神有八卦有羡慕有好奇，但更多的是震惊——
谁能想到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两个人还有这重关系？原来大名鼎鼎的傅清寰早就结过婚，还是跟洛家的小少爷？这位新升起的商业大佬背后竟藏着这样的奋斗原因——为了爱情？
父亲已经安全了，可洛小少爷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站在原地，感动吗？难过吗？羞耻吗？
好像都有，又好像都不是。
洛珏在众人目光中缓慢蹲下，抱头埋脸，像潮湿角落里的一颗小蘑菇。
外面的环境太复杂了，一会儿刮风一会儿下雨，他迟钝的神经很难转过弯来，不晓得这突如其来的阳光是不是又一场骗局，只能抱紧自己细细消化分析，哪怕他再怎么分析也辨不出真假。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珏能感觉到周围的人和目光消失了，他听见了轮椅压过草地的声音和一声叹息，父亲似乎在他面前停留了一会儿，最终也离去。
只留下了最坚定温柔，也是他最熟悉的那两道视线。梦里，幻想里，他心心念念的视线。
——有人知道他要面子，替他赶走了不相干的人，还在继续耐心地等他。
洛珏迟钝又愚钝的脑瓜子运作许久，最终还是学不会抽丝剥茧寻找那人话里的真实与虚假。
他早接受了这个事实，便熟练地凭着直觉与心里的偏爱，选择了自己最愿意的那个选项——
就像大学时莽撞又义无反顾地坐在傅清寰对面，问他要那个掉在地上的馒头。
他小心翼翼地，小心翼翼地拨开心里的层层保护，露出了最软弱敏感的内里，风一吹就觉得鼻尖酸涩。
“呜——”
紧埋的脑袋终于泄出一声哭音，紧跟着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放肆，仿佛是个许久找不到家的孩子，饿得腹鸣阵阵，累得精疲力尽。
他都已经接受了自己被遗弃的事实，却有人拿着熟悉香味的饭菜喂到他嘴边，一边抚着他后背让他慢点吃，一边叹息着对他说，“傻孩子，害得我好找。”
“呜……
“呜呜……
“呜啊，呜啊啊——！”
洛珏仰起头，露出哭得泗涕横流涨红的一张脸，他伸出手，准确找到等待他的那人的方向，像个要糖吃的孩子一样口齿不清地说：
“傅、傅清寰，我要抱！我要抱——”
于是傅清寰上前，步子大且急，就着洛珏蹲着的姿势弯腰紧紧抱住了他。
——就像抱住一个好不容易从地里钻出来、终于被雨水冲开泥沙的大宝贝。
用手臂箍着，用下巴摩挲，用嘴唇亲吻……
用一切他能想到的方式告诉他的宝贝他在这儿，无论何时何地，他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随时准备为他敞开怀抱。
洛珏哭了很久，他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这么哭过了。
傅清寰给他擦眼泪的速度根本来不及，于是干脆让他在自己怀里趴着，用那身名贵西装吸着洛珏的眼泪，还担心外套不够柔软，脱下来露出衬衫送上去。
到后来哭声止住了，又一个劲儿打嗝，脸埋在傅清寰怀里不肯起。
傅清寰猜到小少爷要面子，于是手指伸过去刮刮他湿漉漉的脸颊，轻声道：“起来让我换件衬衫好不好？我们洛洛的小脸蛋都要着凉了。”
……
洛珏红着脸抬头，眼睛哭过，水汪汪红通通的惹人怜惜。
傅清寰站起来，他也不动，还蹲在原地，仰头看着傅清寰一言不发，然后拽了拽傅清寰的裤脚。
他手指依然细嫩得乍一看似乎没有指纹，这一次衬着他手的却是最高级质感的布料，显得越发白皙。
傅清寰心中一动，想起当年洛珏傻乎乎蹲在他教室门口，等他出来时就拽他裤脚，然后告诉他名字的画面。
那时候小少爷不站起来的原因是——
“傅清寰，我腿麻了。”小少爷绵哑的声音道。
傅清寰心里泛甜泛软，如浇上了一罐浓稠的蜜糖，甜得他不自觉嘴角上扬，心脏缠绵带电地剧烈跳动，忙不迭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小少爷趴到他背上。
“我背，我背洛洛。”
傅清寰背着他的小少爷道，动作珍惜，脚步稳健。
一黑一白两道相叠的身影穿梭在浪漫精致的布置中，这场婚礼仿佛为他们量身定制。
庆祝劫难永别，庆祝余生甜蜜。
洛珏贴在傅清寰宽厚可靠的后背，哭得累了，他蹭了蹭，眼睛缓慢眨着，昏昏欲睡。
粉白薄纱扬过他的眉眼，洛珏半梦半醒间问道：“傅清寰，你会不会背我一辈子啊？”
“会。”
傅清寰轻柔地为他揭开薄纱，亲吻他湿润的眼睫，毫不犹豫道：“我会背洛洛一辈子。”
——不论顺境或逆境，不论贫穷或富有，不论疾病或健康，珍爱珍惜，直到永远。
作者有话说第83章 落尘寰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