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真咸鱼》琢阙

87、第八十七章

　　洛绘留在了客栈，俞铮不准让他去他就真的没去，很听话，但是他心里总是不太痛快。

　　赵燕和他一起留在客栈，就是为了看住他不让他乱跑，俞铮美曰其名为了洛绘好，可是却把洛绘惹的更毛了，虽然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但是看着赵燕都是一副憋气的模样。

　　他一个向来离经叛道的人，竟然有一天也能老老实实的听别人的话，也是让人惊奇。

　　赵燕顶着他的目光心里也苦，他隐隐约约明白俞铮不愿意带洛绘一起去的原因，若不是这几日俞铮表现的太温柔，他差点都要以为俞铮变回从前玉京时期的郑鱼了。

　　直到昨日夜里俞铮找他说正事，才反应过来这人不是七年前那个隐忍的落魄太子了。

　　这几年的经营让他变得沉稳而内敛，赵燕也时常看不懂他的心思。

　　唯一隐隐约约能确定的，就是洛绘在俞铮心里特殊的地位了。

　　现在想想，在玉京那几个月，已经算得上是俞铮生命里少有的安稳时候了，虽然要忙着杀回俞国，但是身边有暗部，有洛绘，比起在俞国当太子都要更自在。

　　不过现在嘛，他看看闷着脸不说话的洛绘，心中琢磨了一下，还是说道：“你别生气了，抓罗仰不是小事，你要是出事了，怕是又要打仗了。”

　　洛绘斜了他一眼，然后翻了个白眼不看他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他是雁国世子，父亲还是镇边王爷，要是他出事了荣王怕是会疯掉，边关再起战事也说不定。

　　只是没想到俞铮那信里说是带他玩，还真是带他玩，一点点计划都没有透露，捂得严严实实的，心中不免有落差。

　　赵燕一看自己又触霉头了，心里默默给自己打了一巴掌，犯什么贱呢，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就行了，这两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

　　而另一边，俞铮却刚刚和邓严汇合。

　　云城这个季节多雾，山间的小道雾蒙蒙的一眼望不清前路。

　　罗仰的人没有跟着他进城，而是在云城外的山里藏了起来，罗仰则被云香馆的人接走了。

　　“你在这里这么多年，就没看出云香馆有问题？”俞铮问邓严。

　　邓严冷嗤一声：“不愿和他们计较罢了，至少云香馆大部分在我眼皮子底下，闹不出什么风波，若是端了他们，也会有其他人做那些勾当，小鼠之辈才让人心烦。”

　　他在云城有几年了，怎么会不知道云香馆是个黑的？不过他有他的打算罢了。

　　邓严把准备好的面具和通行令给他，淡淡的叮嘱：“你昨日在黑市露了面，今日再去他们一定会对你动手，你自己掂量着点，至少要帮我揪出那个人。”

　　俞铮听着他的话神色怪异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倒是没看出你如此无私。”

　　邓严少见的沉默了，动作利索的扣上面具，收拾好自己才道：“这是我欠别人的。”

　　说完就先走了一步，朝着不远处隐在竹林间的小院子去了。

　　俞铮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跟了上去，人各有命，比如邓严这辈子都在还债，他则要一辈子背着俞国走下去。

　　他心中莫名浮现了一个身影，鲜衣怒马，少年意气，身上有他爱的一切特质，他确定自己羡慕洛绘，羡慕他有爱护自己的亲人，有明媚的笑容，有能轻易相信别人的单纯。

　　似乎只有在他前面，自己才能短暂放下这些沉重的东西，当一次郑鱼。

　　之前在玉京的时候赵燕曾经说过，就这样也挺好的，不回俞国了，如果洛绘愿意，他可以当他一辈子的贴身侍卫，再不济，暗部也可以接济他。

　　当时他并没有犹豫就拒绝了，因为父母尚被囚禁，自己被亲卫拼死送到玉京，没有资格困顿于安逸。

　　若是当时知道父王母后会死在罗仰手上呢？自己还会不会拒绝？

　　他这么想着，神思有些恍惚，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到了小院的门扉前。

　　“通行令。”守在门前的大块头守卫冷冷开口，伸出手来索要通行令。

　　邓严斜了一眼俞铮，发现这家伙竟然走神了，于是伸手拐了他一下。

　　俞铮这才反应过来，从自己腰上解下令牌，递给了守卫。

　　守卫仔细端详了半天，看看令牌又看看他，过了好一会才让开了身子，打开门让两人进去。

　　小院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内部却别有洞天，走进去没多远就能看见一条通往地下的石阶甬道。

　　这就是俞铮昨日来过的黑市，来过一次自然记得路，两人轻车熟路的走了下去。

　　他们此行是为了引蛇出洞，这是俞铮提出来的主意，邓严极力反对也没有用，俞铮身为俞国之主，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可是俞铮却满不在意的样子：“你看我出来这么久，俞国有乱过吗？”

　　这一问倒是直接把邓严问住了，他的情报网遍布几国，却也不知道俞国皇帝私自离开了俞国，只是因为俞国一切都太正常，甚至最近有消息说俞国要和雁国结交。

　　俞国一切井井有条，除了没有俞国皇帝之外没有分毫异常。

　　若是别人的话，邓严会觉得这个皇帝是被架空了，但是若是俞铮的话，他却觉得俞铮说不定还有后手。

　　“让他们再高兴会。”俞铮淡淡的说道。

　　邓严没有接话了，两人默默的往里走。

　　甬道很长，越往里就越窄，几乎只能容纳两人行走，终于走到尽头时，才有豁然开朗之意。

　　眼前的景象不可谓不让人震惊，一个巨大的洞穴，顶上一个豁□□入一道光，随地都是摆了摊的黑市商人，有些地位的商人或许能有一个凸起来的展台，货物千奇百怪，往来的行人都戴着面具，颇有几分诡谲，像是走到了十八层地狱。

　　邓严来过不止一次这里，基本上都是冲着那些西洋人来的，当然，不是商人，而是商品。

　　他皱了皱眉，戴着俞铮走到一个较大的展台前面，上面放着一个巨大的笼子，里面躺着一个人，身上只披着一件破烂的布衣，显出布料下白皙的皮肤，更引人注目的，却是这人的脸，卖家把他的脸轻轻挑起，能看见一头金发下面那足以让人疯狂的脸，一双澄碧的眼睛，挺翘的鼻梁，都是让台下人加价的筹码。

　　“最近怎么这么多。”邓严低声骂道。

　　俞铮也皱了皱眉，他知道这些年邓严一直在找这些被贩卖的西洋人，说是买下来当自己奴仆，实际上是有机会就把他们送回西洋，算是一件好事。

　　只是没想到罗仰也和这背后的人有关系。

　　俞铮问道：“你要买下来吗？”

　　邓严抿了抿唇道：“买，不止要买，还要揪出后面的人。”

　　他径直走向展台边的一个守卫，和他说了几句话，隔着面具都能感觉到守卫的震惊，听完邓严的话之后就急匆匆走向了场后。

　　不一会儿走出一个身材矮小肥胖的男人，一双眼睛眯着，走到邓严前面细细打量他。

　　“您就是要承包我们生意的老板？”他问道，眼里闪着怀疑的光。

　　邓严点点头把手上的通行令交给了他：“和你们主子说殷仄来找他，他自然懂我要什么。”

　　那贼眉鼠眼的男人接过通行令，草草看了一眼便神情大变，通行令不止是进入黑市的凭借，上面也用细针刻着顾客在黑市入手的东西，某种意义上来说，通行令上记录越多，地位越高。

　　而邓严的通行令上，赫然正是几年来在云城黑市买过的西洋人，密密麻麻刻满了正反两面，粗略估计至少有三四十人。

　　男人不敢再怠慢，收了令牌就退了下去。

　　俞铮一直没有吭声，默默看着这一切，在那管事离开之后才开口问道：“你之前就没想过从根源解决问题？”

　　邓严双手抱在胸前，看着眼前的混乱场面没有回答，一双狭长的眼睛蕴含了无尽的心事。

　　俞铮看了看他，没有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刚才的男人带着一个浑身裹在黑袍里的人来了，那人头上兜着帷帽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一个苍白的下巴。

　　“我就知道今日殷兄会来，早早就在上面侯着了。”那人走到两人跟前，嘴角一勾和邓严打招呼。

　　这位可是老客户，每每手里的货有西洋人的时候，这位一定会出现，久而久之，他也就会专门把手里的西洋货留一留，因为不论品相如何，这位爷都会收下的。

　　不过前几天他派人去给邓严传话，说有他要的西洋货，却迟迟得不到回信，于是就把人放上展台拍卖了，如今这位再想要买下来，可就要和下面那些人竞价了。

　　邓严对他没什么恭敬，只是冷冷的道：“台上那个给我留着，多少钱都行，再给我准备一间上房。”

　　那黑袍人并不被邓严的冷硬态度影响，只是侧身微微弯腰抬手做出请的姿势：“殷先生是老客户，自然说什么是什么。”

　　两人抬脚走过他身前，不知为何，明明这人是弯着腰低着头的，俞铮却觉得这人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两人。

　　不过前方邓严步子快，眼前也有更重要的事情，俞铮只能收回怪异的思绪，专注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