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真咸鱼》琢阙

68、第六十八章（攻未出场）

　　洛绘浑浑噩噩的回了自己屋子，槐花忧心极了，觉得自家世子受了大委屈，打算马上就写一封信给江南齐家！

　　洛绘却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冷冷的瞥了一眼他。

　　“你要是敢和外祖通风报信以后就别进荣王府了。”

　　槐花被吓得要死，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灰溜溜的给洛绘准备洗浴的水去了。

　　洛绘泡在温水里静静的闭眼想今天的事情，只觉得一阵窒息，荣王实在太贪心了，既想要自己在孩子心中的伟岸形象，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当初那个选择的错误。

　　他晃晃脑袋，把下巴上的水珠给草草拂去 ，不再想荣王，开始想刚刚回来路上洛枝对他说的话。

　　“阿绘，你可想离开京城？”

　　“这京城待着实在是无趣，如今父亲回来了，反正都是两看相厌，徒增烦恼，还不如离开，这郡主之位不要也罢。”

　　“去西域，去北尧，去南疆，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要在京城了。”

　　洛枝边走边说，似乎根本没有在意洛绘有没有在听，自顾自的说着，洛绘在她身后莫名感到了她语气里的向往。

　　她话语里描述出的自由简直就是人间天堂，连洛绘都暂时脱离了刚刚的苦闷与难过，随着她的话幻想起来。

　　两个人分开的时候，洛枝对他说：“你若是想当官，姐姐也会支持你。”

　　洛绘全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真的有一瞬间被洛枝口中描述的生活给打动了。

　　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自由。

　　烛火黯淡下去，洛绘起身随意擦了一下自己，穿上里衣，槐花在外头听见了动静之后立刻赶进来给他绞头发，洛绘的头发细软，总是容易显得蓬松邋遢，是以几乎每日都要槐花护理。

　　洛绘眯着眼睛享受着槐花的服务，突然没有理头的开口：“槐花， ”

　　“嗯？世子有何吩咐？”槐花立刻回道。

　　洛绘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显然是有些困了。

　　“若是我不是世子了你还会跟着我吗？”

　　槐花几乎没有思索，立刻摇摇头道：“我当然不会离开您了，世子到哪我跟到……”哪儿了。

　　话还没说完槐花就发现手中一沉，洛绘的脑袋歪歪的全落在了他的手上，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槐花手脚麻利的给洛绘把头发弄干了，然后小心的把洛绘给移到了床上，也是奇怪，世子身子较瘦弱，平日里怎么补也没用，还是前些日子那郑鱼带着世子习武身子才结实了一点。

　　本来他还是跟霜和一个战线不希望世子练武的，没想到越练世子身子越好，他立刻就反水了，帮着世子瞒着霜和练武。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睡梦中的洛绘，慢慢放下了床帐，这时正巧橙花进来了。

　　她脚步谨慎，先是瞄了一眼掩上的床，然后才小声的问道：“世子睡下了？”

　　槐花点点头，冲她做出噤声的动作。

　　橙花一听手里的动作更轻了，和槐花一起把室内收拾了一遍慢慢的退了出去。

　　只余一室暖香流动。

　　……

　　第二日洛绘醒来的时候是日头已经高挂，暖融的阳光照进室内，洛绘差点以为今天和以往一样，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日子。

　　可显然事情不会如洛绘所想发展，他隐约闻见药汤味，眉头不可觉的蹙了一下，冲着房门喊：“槐花，你是不是又在小厨房熬药了。”

　　他不喜欢药味，从来不准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熬夜，可耐不住方便，洛枝也不惯着他，总是让槐花直接在小厨房煎药，总是弄得整个院子都是药汤的苦味。

　　他喊了一声之后房门随即开了，槐花端了个盆跑进来，准备服侍洛绘洗漱。

　　“可不是我啊世子，”槐花似乎有些为难，但是还是说了出来：“是王爷。”

　　洛绘：？

　　“他来我这煎药作甚？主屋没有小厨房吗？”

　　他这话问的不客气，语气也不好听，像是膈应极了。

　　洛绘洗漱一番之后走出房门，果然看见小厨房处炊烟袅袅，他慢慢走过去，想看看荣王到底在做什么。

　　荣王正在坐在药炉前煽火，动作熟练，神情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洛绘过来了。

　　明明昨天晚上，洛绘只是在门外动了一下就能发觉，怎么到这了就完全不设防了？

　　洛绘低眉看他，神色复杂实在没办法消弭对荣王的怨气，但是往日一家人和睦的时候的温情他也放不下，总是留有一丝念想。

　　姐姐说的真是没错，洛绘想，这世子之位还当真是吃人嘴软了。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荣王发现了他。

　　“阿……阿绘？”荣王蹭的一下站起来，似乎十分的局促不安，扔下了手里的蒲扇之后就不知道把手往哪里放了。

　　“你怎么就醒了？粥还有一会。”

　　洛绘这才注意到灶台上还煮了一锅粥。

　　他神色复杂，“多谢父亲。”

　　“父子之间何必言谢。”荣王立刻回道，似乎完全没有在意洛绘话语之间的疏离。

　　“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槐花他们去做，您做不合适。”洛绘垂下眉眼不再看他，躲过他的目光。

　　“合适的！”荣王突然喊道，声音有些大，把洛绘吓了一跳。

　　荣王见他的反应立刻就降下了声音，小声嘀咕道：“这有何不合适，这十年……”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这十年我都没有照顾过你们。”

　　洛绘突然就觉得这种话题没什么意思，像是顿悟了一样，睡一觉起来天空都变广阔了。

　　就像荣王可能不明白他们这十年怎么过来的一样，他也不知道这十年荣王是怎么过的，最好是大家都别提了，人都回来了还能怎么办，凑活着过呗。

　　又或许是像姐姐说的那样，离开京城四处游走？他莫名想到洛枝昨天晚上说的话。

　　“这十年我们也没有尽到孝道。”洛绘恭恭敬敬的回他。

　　两个人一攻一守，一段对话下来像是说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这时锅里的粥熟了，咕嘟咕嘟的响，荣王立刻转身又蹲回炉子旁边慢慢把火灭了。

　　洛绘转身去碗橱里拿了几个碗出来，两人的动作透着一股诡异的默契。

　　就在这时槐花就来了，先是对着荣王行了个礼才转头向着洛绘：“郡主说她等会会过来，”他咽了口口水，慢慢转向荣王，“说是有话想和王爷商量。”

　　荣王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站起来无措的擦了擦手上的炉灰，面对女儿，似乎比面对儿子让他更加紧张。

　　“快去多弄些吃的来。”荣王吩咐要退下的槐花。

　　槐花躬腰出去了。

　　三个人坐在一起气氛的尴尬有过之而无不及，洛绘第无数次佩服洛枝的心理素质，要是他肯定早就坐不住了。

　　“父王这些年过得可还好？”洛枝突然问道，表情淡淡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荣王受宠若惊，立刻回答：“虽然在外面时有危险，但也能化险为夷，不算哭。”

　　说完就期待的看着洛枝，想看看她会说些什么。

　　洛枝却点点头没再说话了，慢条斯理的喝完了一碗粥，看了一眼早就吃完无所事事的洛绘。

　　“阿绘你去把药喝了，父王煎了一早上呢。”

　　洛绘放下自己的手，疑惑的看着洛枝，她怎么知道那药是荣王煎的？

　　不过他也没多问，走之后看见洛枝和荣王依旧坐在石桌边，大约知道了，这是在特意支开自己呢，他撇了撇嘴，直接进房了，喝了药早些好起来才是大事，后日还要考试呢。

　　荣王看着洛绘进了屋之后才回头看洛枝，紧张的问道：“阿枝是有什么要和我商量？”

　　洛枝看着眼前的荣王沉默不语，目光纠结复杂，她的想法和洛绘不一样，她在意的不是这十年的缺憾，而是荣王的欺骗。

　　荣王回来之后她抽时间去看了一趟皇后，最近皇后的精神状态不大好，二皇子特意来找了她一次，希望洛枝去陪陪她，却没想到在神经恍惚的皇后口中听到了关于十年前的事情。

　　“齐薇？”皇后捧着她的脸，神色激动，“是你吗齐薇？”

　　洛枝没有出声，皇后的状态不对劲，竟然把她认成了自己早就逝去的母亲，她不敢刺激她。

　　“齐薇你去拦住大哥，”皇后又紧紧拉住她的手，洛枝的双手被牢牢的锁住，很难想象皇后一个如此柔弱的女人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好好，”洛枝试着安抚她，用记忆中母亲和皇后说话的语气，不动声色的道：“我去拦住他，你先坐下来。”

　　皇后很听她的话，跟着她坐了下来，周围的宫人似乎早就熟悉了皇后这个模样，都见怪不怪，洛枝斜斜的瞥了一眼记住了这几个宫人，准备日后再打发了她们。

　　她示意宫人们都退下，自己则坐在了皇后身边，耐心的听皇后看似不正常的疯言疯语。

　　“船队就要走了，去拦住大哥啊！”

　　她近乎崩溃的喊道。

　　“为什么不给他们活路，为什么……”

　　后面的话洛枝听的迷迷糊糊，但拼凑出一个让洛枝难以接受的现实。

　　皇后口中的大哥，也就是荣王，当年并没有出海结交外邦，而是借着船队之名离京，去追杀南疆余孽了。

　　洛枝突然觉得喘不过气，当年沧山惨胜，南疆贵族悉数被擒，但是皇后本身就出身南疆贵族，她在殿前跪了整整一天为那些人求情，庆帝最后也是心软了，放了许多人，只杀了几个罪魁祸首。

　　按理说事情应该到此结束，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后续。

　　她不动声色的问道：“阿瑶的亲友不是活下来了吗？”

　　皇后本名陈瑶，齐薇还在的时候喜欢这样喊她，洛枝也有样学样，试图从皇后口中套出更多话来。

　　皇后听见她说话突然一愣，随后竟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都怪你！都怪你！”

　　“若不是你死了，大哥怎么会去追杀他们，他们又怎么会回来报复！我的阿岷怎么会变成这样。”

　　洛枝被她的激动吓得一愣，背上冒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您说太子变成这样是他们害的？”她咽了口口水，然后艰难的问道，心中产生了一个近乎荒唐的猜测。

　　“哈哈哈哈，”皇后骤然笑起来，笑的凄惨，看起来像是已经魔怔了，“对了，还有你儿子，阿绘也是这个毒，没想到吧？”

　　洛枝如遭雷劈，站在原地浑身都僵住了，只是短短一瞬，她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