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界神使同人］中秋》放虎归山m

77、霜雪白头

　　灵御台所属六部的刑狱部部长与军纪部部长，这两位不苟言笑五官硬朗的中年人在一众整装待发的军队前会面。脚下则是隶属刑狱部的令人闻风丧胆的一向秘不示人的露天刑台——“大地之眼”。
　　这是灵御台的军事重地之一。刑台一共三层，形成三圈高度相等的环形卷廊。这座巨型建筑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皆由昆仑脚下的神石，辅以五行之力，还有三百多道封印合筑而成。刑台的内部结构乍一看与罗马斗兽场异曲同工。
　　从高空向下俯视，整座露天刑台似大地之母的一只睥睨众生的威风凛凛的眼睛，连天匝地的鹅毛大雪反而这座刑台增添了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
　　在场的特殊部队的每一位成员都心知肚明，胜券在握。就算是最为嚣张狂妄的四凶之首饕餮，想要逃脱“大地之眼”的巨型封印术根本是异想天开。
　　传闻四凶之中的穷奇与梼杌被活捉之后，便是被带到“大地之眼”里施加封印，自此妖力尽封，锒铛入狱。
　　沐洵之心中方才还疑惑，饕餮为何会这样轻而易举地承认罪行，毫不反抗甚至逆来顺受地接受这一切。
　　他能想到的唯一答案便是肯定与姜爻那个无色体质的人类有关。在地界因镇魂石与轮回之力动荡不安的大局下，灵御台是那小子最后的避难之所。倘若现在因他饕餮的罪过让那半死不活的小子的处境被迫陷入水火，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把它带上来。”沐洵之站在刑台第三层的一个拱形封印结界前抬了抬手，不容置喙的粗犷声音在凛冽寒风中极具威严地回荡着。
　　两列面容严肃的特殊军队前后夹着一个脚步从容不迫的红发男子站上了一层的椭圆形石台，随后便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回身撤离。
　　饕餮的双眼前被蒙上了遮挡视线的黑布，双手双脚皆被戴上了重若千钧的用封印术筑成的金属锁镣，俨然一副万恶不赦的罪人模样。
　　“唉，堂堂军机部首领居然这么大动干戈的来亲自封印我。”
　　抿着唇溢出声不屑一顾的冷笑后，饕餮便开始冷嘲热讽了起来，
　　“看来你们灵御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毫无长进啊，不知道好好训练手下精进修行，就只知道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们真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可悲的人。”
　　“为了地界的和平，你这头本性难移的不祥的凶兽，无异于一颗随时会爆发的定时炸弹。灵御台绝不能再坐视不管，今天灵御神使的伤亡便是教训。我知道你法力高强，可以以一当百，”沐洵之闻言反而哼笑一声，用暗藏杀机的粗哑声音意有所指的幽幽说道，
　　“那姜爻那小子，就不一定了吧…如果他失去了灵御台的庇护，你还觉得他能在危机四伏的地界活下去吗…你真的能应付得了地界的其他众多的妖族势力吗？你就敢百分之百确定你不会有分身乏术的时候吗？”
　　面对着如此用心歹毒的赤裸裸地威胁，饕餮一贯平静镇定的面孔因心底那直冲眉梢的怒意微不可见的扭曲了一瞬。
　　几千年了，为什么他们还是这种贪婪丑陋的嘴脸？为什么这些卑鄙无耻的阴险之徒可以仗着权力挂着正义的名头做着与那些三教九流无二的事？
　　那凶兽的周身开始窜出淡如烟雾的紫色焰火，汹涌澎湃的法术海洋也慢慢崭露锋芒，弥漫开来的戾气粉碎了蒙眼的黑布，露出一双怒意滔天，尖利如刀的红色眼眸。饕餮瞪着远处的沐洵之，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地说道，
　　“如果敢碰他一根手指头…后果自负…”
　　猖獗的风无遮无挡地迎面扑来，凶兽目空一切的嚣张气焰挥洒在大地之眼的每一处，所有在场的灵御台都面色一沉，在凶兽足以颠覆风云的恐怖压迫之下攥紧了拳头。
　　“我知道那小子对你用情至深，舍不得你受一点点皮肉之苦。你希望陆境仪可以顶住外界压力护他周全，不惜暂时妥协与我们，毕竟姜爻可是同时拥有着蚩尤魂和禁忌之力。”
　　沐洵之居高临下地欣赏着饕餮因陷入煎熬而阴翳密布的扭曲的怒颜。那心怀不轨的灰色眼眸里闪过一丝小人得志的阴险，
　　“陆境仪现如今只能在舆论压力下按兵不动，于公于私，都没办法偏袒你和姜爻，是你放下你那一文不值的高傲向灵御台低头，乖乖接受与穷奇一样的法术封印，将功补过为姜爻换取我们灵御台所有人的庇护？还是凭着你那高傲自大的狂妄气焰一意孤行，我知道你并不怕死，但那个动弹不得毫无反抗能力的姜爻呢？你可要想清楚了，饕餮。”
　　“你竟敢…”饕餮被这戳着他软肋大放厥词的男人气得怒火中烧，面容也愈发狰狞扭曲，独属于上古凶兽的暴戾，藏在如雷如鼓的加速的心跳声中，随着滚滚沸腾的血燃烧着饕餮浑身上下的每根叫嚣的疯狂的神经，一只咆哮嘶吼的巨兽虚影在风雪交加的深夜中如一道雷霆般猝然显现。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令一众灵御神使面色微变，猖狂的挑衅与猎猎风声一起刻入在场的所有人因寒冷而隐隐发抖的骨缝。
　　“就凭这小儿科的封印，你们以为可以制裁得了我吗？”
　　【呼——呼——】
　　寒风呼啸着卷起风雪将天地染成白茫茫一片，陷入“大地之眼”的这头爆发妖力的凶兽傲立于刑场正中，睥睨众生。
　　他身下骤亮的橙金色光芒如一柄直抵心尖的利刃，妄图贯穿凶兽被紫焰护起的身躯。几十道橙金色剑刃毫无征兆地破石而出，被三百道封印层层加固的坚不可摧的巨型结界，威力不容小觑。
　　但饕餮那遮天蔽日足以让风云骤变的无底法力，仍然没有对准那些攻击他的灵御神使，只是一味承受着防守着躲避着如暴雨般砸将在他□□上的攻击，一次次地积蓄力量拼尽全力攻破那道封印。
　　虽然十年半的闭关与绝食令饕餮的行动僵硬迟缓了不止一星半点，但更让饕餮力不从心的原因是他时时刻刻都在为姜爻牵肠挂肚。
　　五百多年的轮回之苦刻在姜爻背上刺在饕餮心上，那一颗悔恨交织名为听天由命的轮回毒瘤，正一刻不停地蚕食着他的气力，损耗着他原本就因姜爻的残缺而摇摇欲坠的理智。
　　一股直达心底的无力不合时宜地钻骨入髓，饕餮第一次在有生之年体会到了一丝一缕的名为“无助”的感情。
　　姜爻复活后的时间里，饕餮争分夺秒的为姜爻寻求解除禁锢的办法，可兜兜转转，他能请求的所有人都束手无策，饕餮真正体会到了孤立无援的绝望的心境。
　　他不知在这腥风血雨中如何控制纷乱如麻的思绪，才能让自己的身心不被姜爻所占据。
　　磅礴剑雨在他眼前挥洒下坠，像漫天飞舞的孤独的泪水，湿漉漉的天空与鹅毛飞雪模糊天地，世间一片灰蒙蒙的衰败景象。
　　世界在一声声紫焰喷薄而出的轰鸣声燃烧声中渐渐扭曲，一股残暴不仁的力量在风雪交加的深夜中一下下地将他撕成碎片。
　　…
　　“在这道重新加固的强力封印之下，就算是你，也无法全身而退。…早就听了陆境仪说你遵守约定再也不会杀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过这不能成为你无罪的理由。”
　　沐洵之面色凝重的挥动法力启动身后拱形的封印结界，三百道拱形封印结界再次同时亮起了淡蓝色的光芒，如三百道冰冷残忍的视线齐刷刷瞪向了深陷于阵眼之中妄图与之一搏的凶兽。
　　几波密密匝匝的剑雨让苍穹都为之变色，三百道如流星般齐齐亮出的法术光柱从四面八方同时对准了饕餮一齐射出。
　　风云骤变的深夜被三百道蓝色光柱瞬间映亮，如永不陨落的黎明，时间都在这刻凝滞不前，所有人都屏息以待，静止不动，仿佛石化，人群中听不到一丝声音，嗅不出一丝生气，甚至听不见一声微弱的吐息…
　　在这千年纠葛终将化解的深夜，在这千钧一发、生死存亡的瞬间，饕餮的脑海中浮现出的不是生死往复，麻木不仁的那些冷血往事，更不是百年之前与陆境仪的秘密之约和暮色山的红雨，而是姜爻刚刚苏醒时那噙满柔情，坚定温暖的黑色眼睛。
　　恍惚间，饕餮大梦初醒——原来他是这样无法自拔的…深爱着姜爻。
　　而他不知道的是，当年封印穷奇与梼杌动用的封印眼，只不过一百枚，当下封印饕餮居然全部倾巢而出。还有身下这颗足以封锁无魂之物行动的宝物“锁魂眼”，它散发的橙金色光芒对于无魂之物来说，无异于慢性毒药…
　　…
　　晨光熹微，暴雪交加的冬夜悄然褪场，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蓬莱在灿灿日光下焕发出夺目生机。
　　在饕餮被抓走之后，尚付勉为其难地背起昏睡的姜爻走出大楼在九牙的带领下，躲入一栋深藏蓬莱南部的茂密松林之中的独栋别墅内调养生息。
　　一整晚姜爻高烧不退，汗出如浆，几十条毛巾轮流换，就算意识恍惚神志不清，嘴里还是一刻不停地无声呢喃着什么，在短暂清醒的间隙，尚付的金色眼睛读懂了姜爻未说出口的心声——
　　“…我不能一直躺在这里，拜托你…拜托你们赶紧治好我。”
　　在窒息的边缘反复徘徊的姜爻让一夜未眠的九牙都捏了把冷汗，不敢有丝毫松懈，尚付也出手相助向姜爻体内再次推注了助其稳定魂魄的灵魂力。好在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捱过一夜。
　　“你之前说…姜爻体内的灵魂之锁中藏了破除它的线索？”
　　九牙见姜爻终于呼吸平稳脉搏正常，才转过身一脸严肃地询问四仰八叉瘫在沙发上的似笑非笑的尚付。
　　“是啊，他的灵魂之锁一共五把，每一把上都藏着一个文字密码，肯定是那个对他施加禁锢的轮回之神刻上去的。不过破译它们需要耗费很大精力，毕竟靠着灵魂力来强行破译，我不敢确保万无一失，搞不好这小子会因为体内巨大的能量波动停止呼吸，魂魄散尽。”
　　尚付歪了歪脑袋搓了搓疲惫酸胀的眼睛，站起身懒洋洋地走到门口取出了用黑布裹起的玻璃罐，挂着满面笑容等待进退两难的九牙发号施令。
　　九牙忧虑不已地看着床上昏睡过去的姜爻作出了决定：“事到如今，这一步不得不走。我会用法术时刻护住他的魂魄不被灵魂力所波及。”
　　一旁站着的尚付点点头，撩起头发将一对瞳孔各异的金色眼睛对准姜爻身上忽隐忽现的神秘印记。半透明的法力从他掌中溢出弥漫开来，缓缓渗透进了姜爻体内。
　　与这至纯的内心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姜爻波澜壮阔的没有邪念的心海另尚付流连忘返，窥探人心的欲望驱使着他催生出更多法力迫切地一探究竟。
　　那双如蛇蝎一般的金色眼睛微微眯起，神情显出少有的严肃与凝重，五把魂锁的破译才刚刚开始。
　　【啪啦——】
　　轮回之力的恐怖威力让尚付的右眼在灵魂之锁的冲击下如一颗灯泡破裂开来，横着的山羊瞳孔被一条裂痕硬生生割成不再平整的两段，两行夺眶而出的血泪无声昭示着灵魂之锁的惊人威力。
　　九牙面色一凝，而尚付却微微摇头示意他不用忧心，接着他便在九牙的眼皮之下，利落的将破碎不堪的右眼球硬生生地抠了出来扔到一边，紧接着那只血淋淋的手迅速地掏入打开的黑布玻璃罐，取出另外一颗完好无损的拥有着山羊瞳孔的人类眼珠按回了右边空荡荡的眼眶之中。
　　漫长的破译过程耗费了尚付罐子中的二十颗眼珠，频繁的换眼术也暂时剥夺了尚付双眼的视物能力。破译出来的文字密码为纂体，九牙拿起那张白纸，上面的五个大字映入眼帘：
　　“西月坛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