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界神使同人］中秋》放虎归山m

4、三分幻影

　　饕餮前脚刚闪身飞走，嘱咐下一句等我回来就留下胸口不适呼吸困难的姜爻在房内独自等待，姜爻也知自己现在的状况就算驱动法力跟上去也只能添乱，只好重新躺回床上任由呼啸而过的穿堂风将他吹的通透。
　　姜爻觉得度秒如年。他时不时眯着眼望向窗户的方向，内心暗暗祈求着饕餮尽快现身。
　　他瞥见窗外的电光一闪，雷电犹如一颗倒悬的木，枝头怒放，在末端炸出一颗颗果实，夜空遽然变色，亮如白昼。
　　墙壁上悬挂的进行着匀速圆周运动的电子表的秒针突然如出故障一般悄然停顿，因雷电泛起一圈圈涟漪的杯中凉白开也突然凝固在漾开的瞬间。
　　钟表停住了，流动的水停住了，窗外血色苍穹之中那照亮深夜的闪电也停住了，甚至连寒风也停住了。月光与雷光交杂着，刺目的如同久久亮起的巨型闪光灯。
　　时间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姜爻也感觉自己被同化进一场无声哑剧的胶片之中不能动弹。唯一鲜明的，从窗外漂浮进来的金色粒子，像金色粉尘又像星屑，密密麻麻的，在昏昏暗暗的灯光之下犹如有生命一般，踩着带寒气的秋风纷纷朝姜爻飞去。
　　姜爻的心悸胸闷之感随着逐渐没入体内的金色粒子而加重，看起来如灰尘般轻如毫毛的甚至没有具象化成某一固定形态的金色光尘在姜爻体内搅起巨浪。
　　铺天盖地的金色光尘铺天盖地而来，甚至逐渐形成一股小型的螺旋形状的漩涡，轻轻松松的越过姜爻尽力涌现的微弱的暗紫色法力的同时，那吟唱经文的声音也愈发清晰可闻的回荡在耳边，在漫长的令他窒息的光芒之中，仿佛有一股不知名的强大力量在引导着，操纵着。
　　是谁，是谁闯入了这个世界。
　　这是姜爻意识到当前状况恐慌之余的第一个念头，他一边把希望寄托在不知身在何处的饕餮身上，一边抑制着加重的胸闷阖起双目试图唤醒体内死寂的能量海洋。
　　.....
　　“一切皆有因果，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一道空灵的女人的声音穿过苍茫山海翩然而来，姜爻调和完毕的能量海洋出现流淌苗头之际被这一句话给惊得乱了阵脚，他在震惊之余顺着声源望过去，只见周围的场景扭曲变幻最后在漫无尽头的黑暗之中流动缩小汇集成了一个女人的倩影。
　　女人的一头白色长发与一袭黑衣无风而动，面无表情的精致脸庞让姜爻在看清的霎那就联想到阎王面具下的脸，相比之下不同的是这个女人眉眼之间存着一种悲天悯人的神圣光芒。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姜爻，涌动的淡青色法力从她衣领钻出，如一缕丝带缠绕飘了过来窜入姜爻体内。
　　从开始至结束，一切都发生的如此之快。不等姜爻做出任何反应，那道身影就突然化作化作青色粉尘飘散如烟。
　　姜爻看着周围再一次重组，犹如泼乱油彩的油布似的光怪陆离。等再次看清时已经变回原先简洁昏暗的双人客房，钟表在走，凉白开因窗外雷电荡着圈圈涟漪，寒风在刮，血色满月依旧高悬天上。
　　而饕餮好整以暇的坐在对面床上抱着臂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一言不发。
　　“饕餮？”姜爻见到如此神情的饕餮，内心隐隐不安，担心的接话道，“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眼前的男人保持着令他陌生的疏离感，用冷冰冰的赤色眸子瞪着他，眼底晦暗不明，床头的台灯光芒在一道闪电之中忽然熄灭，那双妖异冷酷的赤色眸子在暗中泛起寒光，锐利之中居然带了一丝杀意。
　　姜爻从未见过饕餮这副样子。
　　冷汗浸湿他的背部衣料，手足无措的姜爻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显然被吓到了。他的双手冰冷如铁，全身血液在那道视他如猎物般的眼神之中瞬间冰冻。
　　他面对着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害怕的感觉。
　　良久，饕餮站起身转身往门外走去，带走凝固的空气。
　　姜爻一慌，连忙翻身下床手忙脚乱的避开桌凳竟一个踉跄平地摔趴在地上，脚踝火辣辣的抽痛着疼，他顾不上脚踝与胸腔的不适，一瘸一拐的快步出门直追那道赤色身影，只是那个男人依旧与姜爻保持着不近不远无法缩短的距离，决绝又冷酷的没有一个回眸。
　　只留给姜爻一个漠然如诀别般的背影。
　　“饕餮...饕餮...”姜爻就这样遥遥地追着渐行渐远的人影，一遍遍反反复复的呼喊，那个男人沐浴在皎洁月光下笑望着自己的刹那，藏在他风衣之中时紧紧箍着自己的有力臂膀，还有...还有...为自己抽取那毒物时的全神贯注的模样都一一浮现在眼前。那么近，那么远。
　　冷雨无情，让视线模糊一片。直至那道人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再去踪迹，只留姜爻孤零零的站在夜雨之中茫然无措。
　　“不对…饕餮不可能对我露出那种表情…到底是为什么…”
　　随着金色光尘的再一次乘胜追击，气喘吁吁的姜爻蹲在地上，任由体内渐渐汹涌的两股妖力交融混合。金色光尘见有可乘之机，就畅通无阻地一股脑尽数钻入他的躯体。濒临崩溃之余，黑发男人似有所感的抬起头，透过浓重的夜色，又看见了那个简洁昏暗的双人间，饕餮正弯着腰紧攥着一个男人的双肩轻轻晃动着神情焦急的呼喊着什么。
　　那才是他所熟知的饕餮…。
　　姜爻心尖一颤，直勾勾的凝视着与饕餮几乎要紧贴在一切的那个男人，呼吸都紧张到放缓，那个男人也似乎感受到了来自远方的炙热的视线，缓缓抬起头朝姜爻的方向看过来。
　　视线交汇的霎那，姜爻瞳孔紧缩面色瞬间煞白如纸，雷电轰鸣之中，那张如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紧捂双眼，暗红色的血液涓涓不断顺着指间的空隙往下淌。单薄的身躯暴雨之中独自颤抖，胸前裂开的伤口流出的黑色脓血如有生命一般爬附在皮肤之上，迅速往上蔓延到脸颊绽开诡异的黑色纹路。
　　他此时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景象，双眼也被黑暗遮蔽，甚至不用旁人横插一脚，他满腔热血冷却成的冰锥就将他扎得百孔千疮。
　　他的世界完全归于虚无之前，姜爻似乎又看见了圆满的中秋之夜，饕餮盛满了月光的赤色眸子倒影着自己的脸。
　　......
　　.....
　　“姜爻，姜爻！姜爻！”
　　一声声急切又熟悉的呼喊声如一股清泉渐渐淌过他几乎快要窒息的心脏。
　　这是..饕餮的声音...
　　忽近忽远的呼喊声勾动着姜爻沉沦下陷的意识，正当他迷蒙之际，一双温暖的大手穿透层层乌云，一把捞起了他的身躯，扯着他往海面浮去。
　　浑身僵硬的姜爻慢慢睁开双眼，胸腔中的痛苦久久盘踞，他怔愣而无神的抬眼望着眼前双手捏着正自己双肩的眉头紧锁不展的红发男人。
　　简洁昏暗的双人客房，钟表在走，凉白开因窗外雷电荡着圈圈涟漪，寒风在刮，血色满月依旧高悬天上。
　　姜爻观察着似曾相识的场景，一时间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境。
　　“饕餮…”
　　四目相对，他看见饕餮眼底转瞬即逝的担忧及关切，如当头棒喝，令他大梦初醒。姜爻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总算是认清了当下的状况，他顿了顿开口询问道，“你离开了多久？”
　　“三分钟。”
　　饕餮见姜爻终于缓回些神志，叹了一口气松开人肩膀索性泄力坐在旁边，张嘴就开始嘲讽，“我说你好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居然还能被这样能量波动影响的差点魂身分离，未免也太没出息了吧。”
　　姜爻脑内细细回想了方才自己看见过的白发女人的脸孔，还有自己追逐着陌生的饕餮画面，显而易见，在短短三分钟之内不可能完成，于是姜爻快刀斩乱麻一股脑把它们全部归于幻境不再理会。他看了看两侧肩膀衣料格外明显的细密褶痕，被饕餮的手捏紧过的地方已然湿透。
　　“饕餮，说起来，你知道那金色的光芒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让我感觉不舒服…”
　　饕餮瞥了眼窗外的红月，起身拎起自己的大衣利落穿上，不以为然的随口反问，
　　“知道轩辕丘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姜爻沉思一会儿，摇摇头。
　　“黄帝威灵的所在地。但在此之前它已经沉睡数千年，现在苏醒可不是一个好兆头，登葆山可能已经出事了，咱们得连夜赶路了。”饕餮平静的说着转过身朝姜爻伸出手。
　　黄帝威灵，轩辕…轩辕丘…原来如此，姜爻恍然大悟。
　　“磨蹭什么呢。”
　　饕餮不耐烦的催促道。
　　“奥，来了。”
　　姜爻看眼饕餮，习以为常的抬起胳膊把手腕放进男人掌心，起身下床没走几步隐约觉得脚踝抽痛不止，低头一看，原本白净的脚踝不知何时受伤肿了一大圈。
　　“什么时候把脚扭了？”饕餮视线下移眯起眼望着姜爻受伤肿胀的脚踝，眸光一闪。
　　“…”姜爻面色一白，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梦境中追逐饕餮出门时摔的那一跤，如此诡异的巧合如冰水灌顶，让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也…不知道…”
　　“不是什么大伤，也是上山累着了。”饕餮耸耸肩没再追问，面容缓和下来恢复一如往常的慵懒，拽着姜爻的手腕大步流星出门还没下楼就嫌后面人一瘸一拐的走路太慢，一声不吭折身回来轻车熟路的拦腰一抱三步并两步快步出了旅店。
　　“你抱之前能不能说一声…。”姜爻凝眉瞪一眼饕餮，对于男人这方面的鲁莽任性只能选择容忍顺从。
　　饕餮只是勾唇一笑，并不言语。
　　秋雨绵绵，寒意入骨。许是突然降温加上睡眠不足的关系，姜爻感觉到他衣衫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在这时候饕餮的双手有意无意的覆盖了层淡淡的紫色光芒，在两人身体接触的地方搭建起桥梁，暖意静静淌。
　　这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就足够让他心尖一颤，再一软。
　　姜爻微微抬起眼，窥探着男人的神情，心想着他难得没有嘲讽。淡定如常的饕餮只是赶路，默契的没有对视。
　　“八月十六这一天，登葆山的固若磐石的结界也会变得极不稳定，”饕餮突然开口，把姜爻游离的心绪突然拉了回来。他抬头望了眼周围高耸入云的古木，紧抱姜爻的手臂再度箍紧几分，快步下几阶石梯借着助跑纵身一跃身形灵活轻盈的踩上树干一个侧身堪堪立在仅又一脚掌宽的枝干之上，
　　“这时候破坏结界进入登葆山才有希望，本来打算明天一早再出发，但今晚威灵现世，红月高挂，异象频发，怕明天一大早会出现预料不及的变故。”
　　“也好，免得夜长梦多。”
　　姜爻略一思索，点点头并无异议。
　　“抓紧了。”
　　饕餮轻声说了句，好像藏了若有似无的笑意，姜爻低应了句，男人再次轻巧一跃踩上前方粗木枝头，密林之中快速穿梭的人影如赤色电流一闪而过，速度快到难以捕捉。
　　一杯茶的功夫，已从半山腰一路御风而行飞奔到了山脚下。
　　“…”姜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捂着嘴莫名有种坐了几圈过山车之后想要干呕的感觉，现在他的心脏仿佛还在七上八下的落不回胸腔里。
　　反观饕餮则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大气都不喘一口，同样是一夜无眠，姜爻不得不佩服他的精力，身为人类的他果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深夜的穷山在血色月光之下蒙上层妖冶的面纱，随处可见的密林在瑟瑟寒风之中张牙舞爪的左右摇晃，远方山火冒起浓烟滚滚。
　　饕餮看了眼怀里根本经不起折腾的姜爻，粗略一想穷山与登葆山之间的几十里距离，低头瞟一眼姜爻的口袋，无言摇头叹气。
　　姜爻一愣，掏出手机打开某个打车软件，不好意思的淡笑。
　　“要不，咱们叫滴滴…？”
　　“这偏僻地方哪个有病的滴滴司机来？还是深更半夜？怕不是会被当成恶作剧无视。”饕餮白了姜爻一眼，张口就怼，“如果你修炼等级不是这样低，这点距离根本不是事儿。”
　　“这能怪我吗？…”
　　姜爻别开脸挣扎着下了地，不满嘟囔。
　　【啪嗒——咔吱——】
　　突兀的从右侧密林之中传出来的诡异响动令两人神色同时一凛，不约而同的循着声源望去。
　　错落的树干之间鬼影赞动，月光透过枯叶间隙透进暗处，这才得以一窥真容。这些鬼影饕餮并不陌生，——披头散发，黝黑皮肤之上覆盖着一层淡红色液体，所有孔腔都脓血横流。极长的手臂垂至膝盖，皮包骨一般骨瘦如柴的身躯如牵线木偶一般，动作僵硬诡异，与黄池边上出现的鬼物们一模一样。只是山腰上那些跟眼前周围这些浩浩荡荡庞大如师团的鬼怪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饕餮上前一步将姜爻护在身后。
　　“看来难免一场恶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