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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难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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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地一下,林扇就从床上蹭了起来,后背冒着冷汗。
当一个人想逃避现实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将自己蒙在被子里睡觉,看不见自己讨厌的人,不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无需为现实焦虑忧忡,忘记自己身处的水深火热。不过,如果连睡着时都是恶梦连篇,无法安稳下来,全天下这么不幸的人,大概也只有他林扇了一人了。
林扇叹了口气,将右手抬起来捂住脸。
阳光早就穿透窗帘蔓延进来,这样完美的天气完全可以让他心情很好,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他脑袋就疼得要命,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林扇搭开被子,走下床,拖着步子走进浴室冲澡。冲澡是个减压的好方式,林扇也终于是欣悦了些。他哼着歌,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意外发现就这么短的时间内,自己屋里就多了个人。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林扇一边忙着把遮掩下身的浴巾裹紧,一边藐视了苏默一眼,“居然都不敲门。”
“你什么地方我没看过,”苏默打量着林扇还带着些许水珠的的上身,眼角浅浅一弯,“我都见怪不怪了,你还紧张什么。”
林扇咬着嘴唇,找不出话去骂苏默。他从衣架上取下浴衣穿上,然后走到苏默身前,敲了小P孩的脑门一记,“有什么事吗?”
苏默揉了揉自己被林扇敲过的地方,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我知道老板要你做什么事了。”
“哦。”
听着林扇平静的回应,苏默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你知道蒋轩是什么样的人吗?”
林扇点点头,将陆景年给他的资料背了出来,“蒋家的二公子,看似游手好闲,实则精明,他和他父亲的关系极为不好,据外界传闻是因为……”
“这些都不重要。”
苏默厉声打断了林扇,弄得林扇愣在那里,一种不自在的感觉开始侵蚀他,“嗯,”林扇停了好久,他知道苏默所谓的重要是什么,“他是GAY。”
“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反正,”林扇耸耸肩,一股无所谓的感觉,“就那样呗。”
意味着什么重要吗?
他是否反感重要吗?
他到底会因此付出什么代价重要吗?
陆景年摆明了要让他难堪,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看来你根本不清楚蒋轩的为人。”苏默说着就拉起林扇的手,将林扇把门外托,“我现在带你去见老板,我可以帮你跟他谈谈。”
“不,不用了。”
林扇这才发现原来苏默的力气那么大,他居然只能更随苏默走动,并完全停不住脚步,“苏默,等一下。”……好吧,苏默不仅没有等一下的意思,反而走得更快了,“苏默,你应该很了解你老板。他若是存心要整我,我就算说我不想,又有什么用?”
“……很谢谢你有这份心帮我,但是真的没用。”
“……不要白白给陆景年增加笑料。”
“……陆景年不会要我的命,他只是想折磨我。只要我好好完成三个任务,我就可以离开这里。那才是我想要的,你知道吗?”
——“这么想离开我家,是因为我招待不周吗?”
就在林扇想努力说服苏默的时候,他没意识到自己就那样走到了陆家的围棋室,更没想到陆景年会坐在那里面,盘腿坐在一张围棋桌前,衣冠端正,手里还捏着一颗没落下的棋子。陆景年扬着下巴,端详着那个仅着浴衣、头发湿润的他,眼神里蓦地浮出一丝嫌恶,“以后在我眼前出现时,请先穿好衣服。”
陆景年将手里的黑子放回棋盅,动作优雅,显得很有礼数。随后,陆景年的目光就从林扇身上,转移到林扇和苏默牵在一起的手上,顷刻,他的眉间就微微一皱,“苏默你很闲吗?我记得你有其他工作。”
“老板,”苏默知趣地放开了林扇的手,并朝着陆景年鞠了一躬,“对不起,打扰你了。”
“你们不仅打扰到我,还扫了我的兴。”陆景年示意坐在围棋桌另一头那个人收拾桌面,然后站了起来。
林扇见过这个陪陆景年下棋的人,那晚去扫墓的时候见过他,当时他就知道这个人是陆景年的亲信,却一直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没说过话。
“老板,”苏默并没有因为陆景年的冷淡态度而所有犹豫,依旧将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你知道蒋轩是什么人,你怎么能让林扇去接近他,插手蒋家的纠纷?”
“投其所好而已。况且,”陆景年不怀好意地将目光转到林扇身上,故意放慢了声调,“和男人调情,不就是林扇的专长?”
林扇觉得这话很难听,刺得他耳朵疼,却还是不带感情地笑了笑,“多谢夸奖。”说完他就拉起苏默的手,试图将苏默往门外拖,不料那小P孩却定在原地了,任他怎么拉都拉不动。
“林扇才不是那种无节操的人。”苏默倔强地盯着陆景年,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怒气。
“好了苏默,我一点都不在乎陆景年怎么看我。”林扇说的是真心话,因为不在乎,所以连生气都多余,“我们走吧。”
“我只是让林扇搞到蒋轩手提电脑的文件备份,”陆景年漫步走进那个依旧定在原地的苏默,浅褐色瞳孔染上了妖异的色泽,“林扇要用什么办法是他自己的事。”
“可是蒋轩没有节操,而且他,他……”话到这里,苏默蓦地停了下来,谁都看得出他很犹豫。
而这时,一直在一旁收捡棋子的男子,忽然冷笑出声,很是突兀地插了一句,“苏默,你不就是被蒋轩……”
“魏柯,这里没你的事。东西收完了就走吧。”陆景年漠然地打断了男子的话语,而那位被称为魏柯的男子立即就闭了嘴,鞠躬离开了。
林扇看的出陆景年是在帮苏默解围,再看看苏默木然地睁着眼睛,神情恍惚的样子,林扇突然就意识到苏默和蒋轩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虽然好奇心突然钻了出来,但林扇是个明白人,单单看陆景年的反应,都知道那件事肯定连提都不能提,更不用说问苏默本人了。
林扇很是明事地拉起发呆中的苏默,想趁机带着他离开,而这时他们却被陆景年叫住,陆景年直直地看着苏默说,“南非那边项目主管需要一个私人医生,苏默,你这周六就过去吧。”
“可我的工作表早排好了。”苏默明白陆景年就是想把他支走,什么私人医生,都是幌子。
“这是命令。”
“好。”苏默点点头,脸色和语调都沉了下去。
等他们走得离围棋室远些了后,林扇就开始教育苏默了,“我说了没用吧,小孩子就是容易冲动。”他轻轻拍了拍苏默的肩膀,“不过,谢谢。”
苏默哼了一声,不服气地辩解道,“首先我不是小孩子,其次我觉得,只要没有尝试,你就不能妄自定义所有结果的可能性。”
“但对于陆景年那样的人来说,他会听从于你的可能性就是零。像他那种人总是觉得自己就是道理,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固执己见,自以为是,不知道被多少人讨厌着。”林扇撇了撇嘴,凑到苏默耳边,一字一句念得分明,“如果有天他没钱没势了,谁还会跟他站在一起?”
林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注意到陆景年其实就在楼间夹层的俯视着他。但陆景年却出乎意料地没出声,他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睫毛垂下的阴影,掩住了他自我厌恶的神色。
……
…………
重新回到房间的林扇,立即将自己打理了一番,连晚上参加派对的西装都一并穿好,一直等到五点四十,陆家总管才敲开他的房门,说是时候该走了。
林扇对着镜子,将自己的西装领带再整理了一番,随后便跟着管家一起走到了停车房,坐上一辆保姆车。陆家司机把林扇送到了市郊一个的公共泊车场,等林扇换上另一辆事先租赁的商务车后,才正视踏上去蒋家的路。
这期间,林扇除了把自己的新名片拿出来,再看了一遍之外,就一直盯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了。虽然他已回国一个多月,今天却是他第一次从陆宅出来,一览U市十年的变化。而巨大的变化几近陌生到让他无法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他曾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这一路大约驶了半个多小时,等抵达蒋家,林扇光是从车窗里看出去,都不大不小地惊讶了一下。林扇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可是蒋家能将一个生日派对搞到如此隆重,他还真觉得没有必要。
林扇从陆景年给他的资料里得知,今天是蒋家大公子为她妻子举办的生日派对,邀请了许多名流,以及这个不知道怎么被包括进去的珠宝设计师,Lee D.。
“Lee D.。”
林扇将自己的邀请函递给了门口的保卫,待这张邀请函在验磁机上刷了一下,明确身份后,林扇便顺利地走进了主会场。
望着来来往往的陌生人群,林扇瞬间领悟了陆景年给他这个任务的另一个原因——他在这里彻底消失了十年,估计连认识他的人都认为他死了,所以这里没人会怀疑他不是Lee D.。
可是这里人这么多,他到底该怎样找到蒋轩?
……如果,蒋轩根本不来参加这个派对呢?
而事实证明,林扇的猜测成真了。
他从下午六点一直找到午夜十二点,都没有撞见那个叫蒋轩的人,后来进过小心询问后才知道,蒋轩根本都没有进来。
林扇闷闷不乐地拿起一杯烈酒,直接一口气喝完,然后干咳着走出了主会场。
他现在心里憋着一股火,很想发泄出来。那个陆景年是不是原本就知道蒋轩不会出现在会场,故意要他过来扑空一场。他该骂陆景年什么好?
兴许是刚才的烈酒喝得太急了,林扇只觉得那股醉劲伴着他不断向前迈的步伐,逐步上升到他的头顶,有点昏,也有点热。
林扇粗鲁地扯下自己西装的领带,然后解开几颗衬衣纽扣,并抓了抓头发,将他们弄得蓬松了些。
脚步已经稳不下来,可那陆家司机到底把车停到哪里了?
林扇扶着一个路灯,往四处望了一圈。
找到了,就是那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Benz。
林扇自鸣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并开始挪动脚步。不过当他走到那车门前,搬弄了几下门把时,发现车门是锁上的。
林扇趴在车窗上,视线透进车里——司机明明就坐在驾驶座,怎么就不开门?
于是乎,林扇移动到驾驶座的车门前,对着车里的人大喊,“喂,开门。”
不过坐在里面的司机只是冷眼撇了他一瞬,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你睡着了吗?我们快回去吧,我也困了。”林扇依旧不离不弃地敲着窗户。
大约过了一分钟,在林扇的执着敲打下,驾驶座的车窗终于门缓缓划下了一个口,那个坐在里面的人看着他,挑高了眉毛,漂亮眼睛的左下方有颗媚痣,全然带起了其侵人的轻挑之气。
“醉鬼,”那个的声音带有惑人的磁性,“你找错车了。”
林扇的动作明显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