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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暖春(二) ...

  •   临月两眼张开,头顶上的是一成不变的茅草,眼里的朦胧像迷雾一样遮挡她的视线。
      她立起身子,江念正做早饭,灶下是熊熊燃烧的干柴,她用扇子轻扇柴火,江念吸到呛人的烟雾,用手遮住口鼻,继续煮粥,眼睛牢牢盯着粥。
      春风温暖,吹拂着她杂乱的头发,她稍微理一下就不再管了。春天果然和其他季节不同,是最令人惬意的季节。
      太阳斜射屋子房前一堆密密麻麻的狗尾草,草长得茂盛,望过去一片深绿,极其富有生命力,她也跟着精神一点。
      她走下床,又向厨房走去,厨房里有着一团灰色的浓雾,江念在这些呛人的灰雾之中。江念用湿布盖在柴火上,那燃烧的柴不一会儿就灭了。
      她又端出两碗和昨晚一样的白粥,看见了临月,招呼她:“临月,快点来吃早饭。”
      两人正坐在那张有着许多裂痕的桌子上,此时窗外传来清爽的声音:“临月,你吃早饭了吗?”
      文萧见临月正在吃早饭,道:“快点吃完,村子里来了一个新的教书先生,还是一个女的教书先生。”
      临月听后来劲了:“好看吗?”
      文萧回:“好看,大伙都跟她玩起来了呢。”
      临月道:“你要不吃一口粥,可好吃了呢!”
      文萧听后有点犹豫,看着临月满怀期待的样子后,还是答应了:“也行,吃一口,就吃一口。”
      临月左手拿着饭碗,右手拿着小勺子乘了一勺,准备喂他:“啊——”
      文萧着实难为情,但又不好拒绝,还是张开嘴巴,吃了一口,临月现在得意极了,心中窃喜,等着他的反应。
      粥带着有点烧焦的味道入口,许多清水灌入嘴中,他咬了下米,有几粒米满怀焦味,有一粒米没熟,咬起来硬邦邦的,口感着实不好,剩下的米根本就没有味道,有味道,也只是相当寡淡的味道。
      整口粥咽下后,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味道,令人回味的是那焦味以及硬邦邦的米,他可能一辈子都忘记不了了。他的脸色难堪,想到江念在这儿,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临月吃完不忘记补刀,兴冲冲地问:“怎么样?味道如何?”
      文萧带着相当勉强的微笑向她说:“味道棒极了,对我来说味道非常独特。”
      见江念目光转向他,说:“那就好,万一难吃就没招呼好你了。”
      文萧不敢直视她,面朝碗,表情管理相当到位,道:“怎么会?江姨这粥很好吃。”
      然后临月快速吃完了这碗粥,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那我们就走喽,小念念,药草又长出来了,回来我带一筐给你。”
      流水村里春季开满了花,村外围着一圈小树,而村子中心还有一棵老榕树。最常见的便是桃花树,树干粗壮,披着棕褐色的外衣,枝叶繁茂,树上是一朵朵娇嫩的粉桃花,吸引往来人观赏,树下偶尔有几个孩子追逐打闹。
      村子中心老榕树下挤满了人,而人群中有一个不寻常的女人,她很像江南水乡女子,柔和温婉。她身着蓝紫色的上衣,左端还有几粒规整的扣子,衣服没有褶皱,平顺下来,还穿着黑裙,裙摆在风中飘扬,裙子到大腿最下方。她看见了临月这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子,扬起笑,眼神明媚,她的举止优雅大方,对所有人都是亲切有礼,向临月招手,说:“小姑娘,快过来。”
      临月可高兴了,这个女教书先生不仅漂亮,还非常喜欢她。她高兴地向这个女子奔去,文萧在旁静走着。
      老榕树树干比桃花树粗了一倍不止,上面勾画着一圈又一圈的轮廓,上面的枝叶却不比桃花树,稀疏又很少,叶片如同圆圆的鹅卵石,颜色许多,有绿色,有橙色,也有淡黑。
      听老人们说,这树少说也活了一百多年,树心都没了,估计不出几年就倒了,说完后长叹一口气。
      教书先生见临月快奔而来,笑得更加张扬,对她讲:“以后我就是你们村子里的教书先生了,小妹妹还有你旁边的小弟弟,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旁边有个强壮的男孩抢着说:“她叫临月,那旁边的叫文萧。”
      教书先生的笑停了,告诉村子里的人:“我叫闻止。”随后她道:“你们俩的名字很好听。”
      闻止开始教了,她拿着一根细树枝,又用手弄平了一小块土地,讲:“今天我们来讲最基础的东西——拼音。”闻止在地上涂涂画画,孩子们全身心专注地看,好奇这些从来没有见过的新事物,就连平时最调皮捣蛋的张坚强也盯着仔细看。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的短暂,太阳转眼升到了最上方,晌午已到,大家不得不回家吃饭。
      张坚强跟两人窃窃私语:“你俩昨天钓着鱼了吗。”
      临月莞尔一笑:“钓着了,那你昨天为什么被你爹狠狠打了?”
      张坚强一听就恼羞成怒:“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建议我去拿渔网,我怎么会去拿我家的被单,被我爹昨天狠狠打了一顿。”说完抚摸自己可怜的胖脸。
      临月无奈道:“老道渔夫告诉我,渔网很重要。谁知道你真拿了,勇气可嘉,值得称赞。”
      张坚强知道自己说不过,扭头气呼呼地走。
      文萧立马跑上去劝:“怎可因为挨了一顿打就影响了我们的友谊呢?咱们的友谊难道像一张薄薄的纸,说破就破了吗?”
      张坚强听后总算没那么气了:“行吧,本少爷就原谅你了。”
      张坚强,本名张立强,因为常年挨老爹揍,得了这么个称呼,原本听别人叫这个称呼,挺生气的。但后来又一想,这回别人是在称赞自己强壮就消气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看着容易生气,其实哄哄就好。
      张坚强好奇的问:“你们钓着啥鱼了?大吗?”
      文萧嘴如连珠炮:“一种极为少见的鱼,特大,你肯定喜欢,咱们快点去看看,给你一个大惊喜,你消消气,那大鱼在我家。”
      张坚强听后更兴奋了,憨憨地笑着:“那咱们快走吧。这次可赚大发了 ,不管是吃,还是卖出去,赚翻了赚翻了。
      临月偷偷背着张坚强,对文萧说:“咱俩骗他,是不是不太好?万一等会儿追究起来,咱俩就完了。”
      文萧不慌不忙地道:“别担心,我都准备好了。就管追究,我也会站在你前面保护你的。”
      临月突然有点不适应文萧这样子,但心里却又异常喜欢他这样子。人,真是容易自相矛盾的生物啊!
      旁边的张坚强听两人偷偷讲悄悄话,忍不住了:“你俩昨成天讲悄悄话,要不以后你俩结婚吧,文萧娶你,你俩到时一定高兴死!快点吧,小夫妻!
      临月难得没有粗神经,像被调戏的姑娘一样骄羞,害羞了好一会儿才道:“怎么可能!我……我哪会嫁给他?”
      一旁的文萧也遭受不住张坚强的“语言攻击”,支支吾吾地说:“哪……哪有……”
      张坚强看着两人一个比一个害羞,不敢看向对方,无语极了。看平时机灵的两人傻呆呆地愣到原地,道:“你俩不喜欢对方都说不过去,看你俩这害羞样,真没出息。看你俩以后嫁谁娶谁,要是看见我不就打脸了。快点走吧。”
      两人慢吞吞地在后走着,还是不敢看对方,耳朵粉红粉红的。张坚强看着自己多余的场景,越发地无语,扪心自问:我真的是多余的吗?祝你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三人抓紧吃完饭后齐到文萧家。两人不禁称奇,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到文萧家里面。临月家是真的贫穷,张坚强家在村子里是屈指可数的富有家庭,可见到文萧家,张坚强就不再像以前那样自豪自己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讲得真有道理,富家外有更富的家。
      文萧家红瓦灰墙,所占面积至少是临月家的四倍。内部分好几块部分。客厅里放着黑皮软硬适度的沙发,文萧正走来,张坚强享受着舒适的沙发发出一句“舒服啊”,临月也轻躺着,真的好舒服啊!
      她继续看,地砖用的是白绿相间的方整砖块,一块又一块顺序放好。窗户是黑框,里面是透明的玻璃,周边还镶嵌着许多彩珠,墙壁上有几幅山水画,笔法青涩,右下角写着“文萧”,却也纵观整间房子,不说奢华,也称得上干净精致。
      文萧提出话题:“我去拿大鱼,你们等着。”
      张坚强喜出望外,想着等会儿的大鱼,又憨憨地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临月则是揣揣不安,担心等会儿失控的场景,小声告诉张坚强“你别太失望”。
      “快过来看看大鱼!”听到这句话后张坚强兴奋到极点,完全忘记临月的话,跑得飞起,临月每走一步心情也沉重一点。
      张坚强看见那黑箱子后眼底满透着的光霎时间消散,有点郁郁寡欢,不久后气愤道:“你俩搁这儿耍我玩呢?!”
      临月不知如何是好,文萧倒是看不出半点担心,搂住张坚强的肩,用亲兄弟的语气讲:“怎么可能呢?咱们是无坚不摧的铁友,我们没骗你。”
      张坚强思忖片刻,还是决定相信他们,眼底黯淡的光似乎又升起:“真的?”
      文萧赶紧点点头,他轻松打开那个黑箱,眼前出现的是一张张钞票。张坚强眼底的光全闪起来了,语无伦次地说道:“钞票,赚翻,兄弟啊,哇!”
      临月看见时也震惊了,只能假笑起来。
      下午孩子们依旧一个不落地坐在老榕树下,静静等着闻止。闻止慢步走来,见孩子们安静,笑着说:“你们真听话,这位给你们介绍一下。”旁边的男子眉眼锋利,一身浩然正气,肩宽腰窄,身着深绿色军装。孩子们有些害怕,之前来过的军人严肃至极,凶巴巴的,一丝不苟,见到这些军人自然害怕,有几个小女孩依偎在一块儿,泫然欲泣。
      “这位是聂恭戚军人,桃花县军队三连副连长,当然,他也是我的,未婚夫。”闻止手挽着聂恭戚,聂恭戚有点不好意思,摸摸脑袋,但还是让她挽着。他挤出一个他自己以为亲和的笑容实则大家以为他在恐吓他们,连忙缩在一块儿。
      临月倒是一点儿都不怕,向聂恭戚问好:“聂叔叔好,我叫临月,我可喜欢闻止老师了。”她想,闻止老师那么好,找的未婚夫肯定也不差。
      闻止讲着早上没有讲完的内容,脸上一直笑着,看样子心情可好了。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了,明天早上咱们在这儿集合继续讲。”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
      临月赶快跑向闻止,嘟起小嘴问道:“闻老师,你和聂叔叔是怎么认识的啊?”
      “你还真好意思问,那我就告诉你吧。以前我是军医,那时候聂叔叔可威风了,深得上级重视,我有次给他治伤,他那个时候不喊疼,子弹距离心脏就差一点,治疗时痛得要死他一直不说活,冷汗直流。后来我俩作为战友并肩战斗,然后马上订婚在一起了。不过再后来我受重伤了,组织上让我撤离了战场,所以来教你们了。”她说话时眼睛一直望着容恭戚,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她的右手微微颤抖,她是向往光明的。
      其实她省略讲了好多事,比如聂恭戚一开始拒绝了她,求婚那天敌军导弹发射,自己受了重伤。
      临月十分羡慕:“闻老师,你好辛福啊,你和聂叔叔什么时候结婚啊?
      “就今年秋天。”
      “那我能去看看吗?”她一脸期待。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让你们吃上喜糖。”闻止说完将布满疤痕的手按在临月小巧的头上,示意临月让她摸摸。
      大家很快散去了,闻止靠在聂恭戚坦荡的胸怀里,手指搭在他那久经沙场粗壮的大腿上,略带悲凉地讲:“如果我们能在婚礼前活下来,希望老天能让我们美满生活。我愿国家远离战火,百姓远离灾难,也让你不再奔赴沙场。如果我们幸福生活下去,又有了像临月一样乖巧可爱的孩子,那该有多好啊!”
      聂恭戚更加靠近他,他的手紧抱住脆弱的闻止,眼神一如既往地坚定沉着,坚声道:“会有那一天的。”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战乱何日袭来,百姓会困于那深重疾苦之中,但他们一无反顾,冲上那名为无边地狱的战场。
      春光懒困,让人打起欠,却又极其短暂,桃花将谢,绿柳将枯,最美好的时光也逝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暖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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