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攻略就没办法活下去》玫泠闲

48、光与影的距离（16）

　　作为独来独往的强者，云雀恭弥对帮助弱小没什么兴趣，如寻常偶像剧般送生病女孩子去医院的情节不可能在他身上发生，换个说法就是，这样的情节根本无法想象。

　　但他还是做了。

　　原因不止一个，一是这么多天藤原明织与他独有的钢琴演奏会，二是她此时此刻的情况看起来真的很不妙。

　　云雀恭弥不是没生过病，可他没见过哪个人生病生成藤原明织这样。

　　并非单纯的发热头晕，看起来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在云雀恭弥试出藤原明织温度的一瞬，她猛地摇晃了身体，似乎后知后觉接收到了身体的反馈，充斥着不正常红晕的面上，露出明显的隐忍和错愕。

　　但她还保留理智，没一头栽倒在地板或者云雀恭弥身上，极快地后退几步，扶住了身后的三角钢琴。

　　虽然有了依靠，但双腿还在打颤。

　　像条煮过头的虾子，用几条软软的虾须试图站立。

　　考虑到其他风间委员到这的距离，云雀恭弥打消了让别人送她回去的念头。

　　不近人情的少年主动走到藤原明织身边，凌厉漂亮的凤眼此时此刻不再是平常那样的不近人情。

　　“委员长？”

　　藤原明织没弄明白云雀恭弥的想法，只感觉到少年立于自己身旁的压迫感。

　　云雀恭弥扶住藤原明织的肩膀。

　　藤原明织个子不矮，骨骼却很清秀，云雀恭弥搭手上去，恍然有种一用力就能捏碎对方的骨头的感觉，一向无往不前的少年忽然觉得无措。

　　他擅长战斗，擅长揍人，却又不擅长照顾人帮助人，而偏偏眼下要照顾的，仿佛是世界上最需要照顾，最弱小的存在。

　　……这是要带她去医务室？

　　云雀恭弥不说话，藤原明织只能猜他的心思，注意到对方神情的紧绷和关心的动作，她慢慢主动握住云雀恭弥的手腕，以求有个借力点。

　　云雀恭弥感觉到藤原明织握住了他的手腕，她特地挑了有袖子遮掩的上部避免尴尬，但那份不正常的热度不可避免地传到云雀恭弥身上。

　　太热了，以至于其他地方都觉得冷了。

　　云雀恭弥不习惯这样被人主动依赖的感受，于是干脆化被动为主动，反手握住了藤原明织的手腕。

　　有种，我能保护你，但你不能主动依赖的我的微妙错感。

　　然后掌心接触到藤原明织手腕的一瞬间，他就联想到了好几个月前捡到的刺猬。

　　那只受伤的刺猬主动寻求他的庇护，小小一团缩在他的掌心，尖刺下方的幼嫩躯体紧挨着掌心，云雀恭弥像是在握着一只不大不小的暖宝宝。

　　现在，有一大只暖宝挨着他。

　　出了琴室，藤原明织听到那声姗姗来迟的【云雀恭弥好感度+5】

　　【当前人物好感度:24】

　　委员长送她去医务室还主动给她加好感，她的确很感动啦。

　　藤原明织听着耳边簌簌的风声，感受着零星学生微妙诡异的眼神，很有些绝望。

　　——但为什么要用这个姿势啊！！

　　委员长抓着生病学生的后领，像是在提小动物，轻而易举地将大活人提在手里，并且只用了一只手！！

　　好崩溃。

　　藤原明织想，自己在这所学校已经社死了，说不定明天就会有她做错事情被委员长拎到小黑屋单独处罚的可怕传闻。

　　天知道，他们可爱又可敬的委员长只是好心送她去医务室！！

　　可惜医务室没去成，准确说到了医务室，但没找到值班教师，藤原明织没来过医务室，只听同学说过这里的医师有点奇怪。现在还没到教师下班的时间，藤原明织偷偷看了眼云雀恭弥的表情，果然发现他的表情不太好看。

　　也不是五官变化，是那种明显的神态和气压变化。

　　不奇怪，将整个并盛都视为所有物的云雀恭弥看到有人不遵守规矩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嗯，虽然从常理方面很难让人接受。

　　“委员长，我记得学校最近有一家药店，不如去那里……”买点退烧药吃吃看就算了。

　　云雀恭弥瞥了她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但他没搭理藤原明织，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将人拎回了学校大楼，来到了风纪委员的办公室。

　　当然，是云雀一个人的办公室。

　　藤原明织一落地，云雀就去内侧一个隐蔽的抽屉，翻找出一些东西。

　　云雀恭弥这边的药大多是治疗皮外伤的伤药，他凭记忆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一盒开封到只被吃了一片的退烧药。

　　他将药扔给了藤原明织，然后看了眼她干裂的嘴唇，亲自倒了一杯热水放到她面前。

　　藤原明织大受感动，还没来得及道谢，云雀恭弥坐到沙发对面，淡淡说:“吃完就快点回去，已经过了学生回家的最晚时间了。”

　　“——” 藤原明织还是很感动，从对方身上找到了点属于风纪委员长的真实感，连连点头:“好！”

　　这声回答倒是挺中气十足的，让云雀恭弥多看了她一眼。

　　因为要等药效发挥作用，藤原明织吃过药后，还要在这里坐一会儿，云雀恭弥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坐在她对面闭目养神。

　　藤原明织闲着无聊，一根根数着对方乌黑的睫毛。

　　寂静之中，她回忆起了云雀恭弥拎她过来的时候，那些被暂时掩盖的记忆忽然攻击起她，让本就难受的藤原明织更加郁闷，与此同时，另一个念头也升起来了。

　　“委员长好强啊。”藤原明织忽然说。

　　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是真正体验被云雀恭弥单手拎着到处跑的感觉后又加深了对这个事实的理解。

　　“……”云雀恭弥没说话。

　　“我就很弱，连独自生活都成问题。”藤原明织没在意对方的沉默，自顾自向下说:“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因为体弱被人捏在手心里玩弄。”

　　自生活在沢田家后，藤原明织第一次为自己的体弱而感到难过，今天的经历告诉她，如果在大街上，在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她突然发病，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那时候可没有像云雀恭弥这样的人来帮她，在系统寿命耗尽前，她的确不会死，可活着接受怎样的磋磨，就是个问题。

　　藤原明织说的话很对，云雀恭弥没做出什么怜悯类的反应，只是淡淡道:“你钢琴谈的很好。”

　　听到冷淡暴戾的风纪委员长说出这样类似安慰性质的话，属实是一大奇迹。

　　藤原明织为此感到荣幸:“其实我也会弹一点三味线和古筝，茶道还不错，插花技术也还过的去。”

　　“只是。”藤原明织叹了口气:“我也想感受点别的东西，尝试点新事物，比如说……变的强一点，能保护自己和别人之类的。”

　　可是以她的身体状况来看，这样的想法无意于天方夜谭，格斗术也好剑术也好，对于一个几乎没有什么体力的家伙来讲，都是宇宙尽头一般的存在。

　　可她还是想尝试啊。

　　她想活着，想真正享受到完整的人生，不想天天作为别人的累赘过活，故意溺水时有这样的念头，云雀恭弥轻松拎着无力的她时有这个念头，过去记得或者记不得的某一刻也一定有这个念头。

　　藤原明织大胆了起来:“委员长，您能让我变强吗？”

　　“只需要教我一部分，我也可以学的那种战斗技巧。”

　　云雀恭弥真心实意觉得这样很麻烦，他喜欢和强者对抗，不喜欢教弱者变强，诚然，他是这样觉得的，但听到看起来柔柔弱弱养尊处优的藤原明织说这话，他还是有一点情绪变化。

　　不过也没那么剧烈。

　　毕竟最开始路过藤原明织的教室，听到她如何斥责那些冷嘲热讽的学生时，云雀恭弥就应该知道对方的内心并非如外表一般柔弱而没有棱角。

　　“很麻烦。”云雀恭弥没睁眼，语气平淡。

　　藤原明织苦恼了一下，“就当做钢琴独奏会的一点点交换如何。”当然云雀恭弥从没有求她弹钢琴，他完全可以拒绝的理所应当，藤原明织只是想试试，这可不可以让他心软。

　　云雀恭弥: “……”

　　有点难，其实她也可以去拜托里包恩或纲吉的……

　　就在藤原明织要放弃的时候，云雀恭弥掀起了眼皮，那种半睁不睁，只露出一半瞳仁的慵懒又犀利的打量。

　　藤原明织一瞬间绷直了脊背。

　　“傍晚七点。”

　　云雀恭弥报出了一个时间，藤原明织的眉目簇然展开，明艳的玫红色双瞳展现出几分属于人本身的漂亮锋芒。

　　她高兴地向云雀恭弥道谢:“谢谢您，委员长！”

　　云雀恭弥拿出自己的拐子，用手指摩挲着上面光滑的纹路，没有回话。

　　风纪委员长清楚地知道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夕阳渐沉，空气沉寂，一阵脚步声后，有人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沢田纲吉小心翼翼探头进来，看到藤原明织一脸欣喜地看着对面的少年，让人闻风丧胆的并盛主人正垂眸摸着自己的双拐，看起来平静又安定。

　　“明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