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科医院》愚者9420

5、第五章 男性门诊

　　第五章男性门诊
　　老田是个有恒心的人，一旦认准了的事儿决不会半途而废。这不，刚刚向卫生局小孙打听了涉性市场的有关政策精神，紧接着马不停蹄搞定了性病专家胡作为，接下来他通过工商界的朋友详细了解了开办男科门诊的一应程序，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运作，老田终于拿到了营业执照，门诊的名称起得也大气，叫做“闽南田氏男性病诊疗中心”，法人代表是老田，执业医师胡作为。门诊地址选在家乡城市闽州的一个繁华地带，门面装饰一新，一应设施俱全，内设专家室、普通门诊、输液室、化验室、治疗室以及门诊药房等。
　　开张伊始，为节约经费，工作人员除了专家老胡之外，其余都是刚刚迈出校门的专科学校毕业生，这些年轻人因为没有相应的资质，只能算是临时雇佣人员，工资待遇很低，就这样仍然有不少年轻人找熟人托关系，请求到这里上班。
　　这些年轻人尤其小伙子因为文凭较低，大医院肯定去不了，只好求其次，到一些社区医疗站等较小的医疗机构锻炼学习，而老田的这个男性门诊属于新生事物，况且与隐私打交道在人们心目中本来就多了一层神秘色彩，因此对那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开业那天，门前张灯结彩，鞭炮齐鸣，横幅高悬，上书“关注男性健康，解除难言之隐”，十分招摇显眼，吸引了众多的围观者驻足询问，窃窃私语。
　　自此闽州市第一家正规注册的性病门诊正式挂牌营业，老胡也成了闽州第一位“正规”的男性病医生。
　　改革之初，市场经营极不规范，上面政策又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确实调动了人们极大的积极性。为了达到尽快致富的目的，不少人充分利用沿海的天然地域优势，靠着疯狂的海上走私赚来巨额经济利益。他们冒着海上风险发了大财，成为有钱人，钱多没处花，大多数人又像老田一样没多少文化，缺少诗情画意细胞，也无其它特殊技能，于是就把目光的触角伸向城中的发廊、洗头房、按摩店等涉性行业。说是洗头，你在哪里不能洗？非得到那些路边店找个‘小妹妹’给洗，目的不言自明。那些年，这类行业刚刚开放，人们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和知识，因此染上性病的大有人在。之前没有较为规范的涉性医疗机构，患了这种难言之疾，大都忐忐忑忑地悄悄打问，或者顺着电线杆子上的小广告指引，想方设法找到那些巷子里的黑诊所花高价解决，吃亏上当只好认倒霉。自从老田开了这家专科门诊后，出于对国家正规医疗机构的信任，这些人纷纷涌向老田这里，以求得到规范治疗。
　　在老田的算盘里，自己只是一名商人老板，专业上的事儿他不太懂，也不想研究得太多，只要每天有大把的银子流到自己腰包里就成。他以为男性病不过就如自己曾经罹患的那种花柳病，尿频、尿急、尿痛以及尿道流脓而已，只要用点儿“特效药”便可搞定，没什么太复杂的。再者说了有老胡呢，只要胡专家略施小计，一切OK，自己作为老板操那些心干嘛！
　　老胡呢，正规的医学院校没上过，对于医学这门专业不过懂得一点皮毛而已。这也没什么丢人的，先天不足后天弥补嘛！你不懂可以勤奋学习，还可进修深造，许多老大夫就是通过后天努力最终学有所成取得不凡业绩的。而老胡压根就没有认真努力过，整天就是胡吹瞎侃，装神弄鬼忽悠人。不过这人也有个长处，脑子活，耳朵长，消息灵通，善于察言观色，是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儿，人缘儿还不错，在当地算是八面玲珑，倒也混得悠哉游哉。
　　那么老胡是怎样与性病这一专业结缘儿的呢？还得说人家聪明伶俐。耳闻目睹了太多的花柳病患者，这些人心中有难言之隐，甘愿吃亏吐血，到那些地下诊所求医问药，老胡心里就有些不平衡，心的话，与其让那些江湖郎中去骗人钱财，何不自己好好研究一番，再想法弄上一些仙方秘籍，将来有机会自己也开办一家专业门诊，总比那些人正规些吧！好歹自己也在国营单位从医多年，牌子硬，信誉好，加上自己的如簧巧舌，不愁没有钱路。有了这个打算后，老胡颇是找了几本有关书籍，潜心研究了好一阵子。他能研究些什么？理论性强的东西他也看不懂，诸如发病机理、病理变化等等统统一抹黑，只因自己底子薄，这是没法儿的事儿。但老胡这人灵活，擅长“活学活用”，啥叫活学活用？就是专拣那“有用”的学。啥叫有用？疾病的名称总得记住吧，常见的症候总得记住吧！尤其是每一种常见性病的“特效”治疗药物必须牢牢记住──这对老胡来说至关重要。老胡不仅从书本上学，闲暇时还四处搜寻民间“秘方”，拜访“世外高人”，然后把这些东西总结归纳，加上天生口才好，又懂得一些奇门遁甲阴阳八卦之术，再把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活学活用到性病专业的临床实践中，形成了一套独特的胡氏理论体系。
　　那么有人说了，老胡的这套东西能忽悠老田这样的暴发户和那些愚昧善良的小老百姓，他能忽悠得了真正的业内认识吗？
　　问得好，关键就在这里！
　　在过去，所有这类疾病的诊疗场所都处于隐匿状态，顶多犹抱琵琶半遮面，遮遮掩掩，闪闪烁烁，给人一种神神秘秘的色彩。啥叫难言之隐？还不是长期的封建流毒思想造成的一种隐晦意识，人们谈“花柳”色变，一旦不幸染上了，就觉得一辈子在人前抬不起头，更不敢大张旗鼓去宣扬，甭管您地位有多高。中国历代教科书上，涉及男性生殖系统的内容也不过巴掌块儿不到的一小片文字，而且附属在泌尿系统内容之中。对于这个专业，正规医院的医生大多嗤之以鼻，认为那是江湖郎中的活儿，自己堂堂科班出身，岂能与之为伍。这就是说，至少在改革开放之初，在医学领域，有关男性生殖系疾病的研究工作基本处于荒芜状态，凭空给那些江湖人士提供了一个广阔的尽兴施展的舞台。
　　因此在当时，人们把老胡之流称作男性病诊疗专家其实也不算过分。老胡也不客气，堂而皇之地以专家自居，竟然颇受某些“失足”男士的欢迎，视之为救星。因了这些缘由，老田的门诊开张之初，确实如设想的那样，那些深受性病滋扰的人们纷至沓来，趋之若鹜，把个老胡忙得不亦乐乎。一旦有了空闲他就不断地抱怨、牢骚：不干了，累死了!其实他这样咋咋呼呼还不是为了抬高自己，显示自己是多么的重要！
　　田老板何等聪明，岂能不懂弦外之音，心的话，老胡您别叫唤了，多给您“加点料”不就一切OK了。
　　对于老胡这棵摇钱树，老田自然不会怠慢，除了不断加薪，还给予足够的精神鼓励，每天山珍海味、琼浆玉液尽情侍候着，隔三差五请他去洗个头、泡个脚、桑拿按摩、卡拉OK。只要老胡高兴，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方面老田是非常善解人意的，把个老胡滋润得精神焕发，干劲倍增。
　　不过，业务这种东西最终还要靠真功夫，光有满腔热情和苦干精神是远远不够的，还得说那句话：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这老胡，尽管他伶牙俐齿，老成世故，能把个死猪说得跑起来，但医学毕竟是一门科学，无论西医抑或中医都是经过了理论、实践、再理论、再实践才能逐渐融会贯通的，男科这一专业哪里如老田和老胡想象的那般容易，光凭几张“祖传秘方”和一个三寸不烂之舌便能通吃无余？别说这类疾病包括的专业范围，就说这性传播疾病（即老田或老胡以为的男性病）就多达几十种甚至更多，每一个单病种又可划分若干类型，每一种疾病在不同病人身上表现出的症状千差万别，而其治疗方案又存在个体化倾向，要充分掌握这些专业知识，非下苦功夫不可，这对老胡来说实在有点难为其情了。
　　果不其然，经过几个月的红火后问题终于出现了。许多患者经过老胡的治疗，结果往往并不像他吹乎得那样神奇，有的病人不但前面的疾病没治利索，过个半月二十天又增添了新的症状体征，因此对老胡大为不满。但凡得这种病的人大都不是省油灯，不是暴发户便是某个方面的体面人物。
　　“老子花了大价钱来这里，是奔着你的名气的，结果却越治越重，你们什么江湖郎中？简直谋财害命！”
　　“会不会治病，不会就滚蛋，别在这里骗人……”
　　……
　　说什么的都有，隔三差五会有人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搞得老田和老胡十分头痛。老胡自己理亏，除了慌不迭地赔礼道歉，便是口口答应尽快想办法解决。老田见状也急忙出来打圆场：常在江湖走动，都有看走眼的时候，见谅，见谅!
　　对于那些硬茬子，除了道歉还得赔偿损失。这没办法，人家是上帝，上帝永远是对的。
　　问题是，话好说活儿难干，就老胡那三脚猫的功夫对付个□□□□炎之类的小毛病尚差强人意，真要遇到复杂些的，他那点水平实在是杯水车薪！
　　老胡对自己的能耐心知肚明，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你别去揽那瓷器活”，否则早晚会翻跟头的！虽然如此，他还是死鸭子嘴硬，装成一付满腹经纶的样子──经济利益在那里摆着，挣钱才是硬道理。
　　老田虽说是门外汉，经过几个月观察，对老胡的真才实学日渐产生了怀疑。他在心里盘算着，一来随着宣传攻势的不断显效，门诊量日益增加，靠现有的班底人员实在有些应接不暇了；再者随着业务扩大，光靠老胡一个专家也忙不过来了。果真遇到某些“难剃的头儿”，看得出老胡的能力十分有限。必须再请一位真正的权威来坐镇，一则减轻老胡的压力，二来也是为了关键时刻压得住阵脚，免得临阵混乱，陷门诊于尴尬狼狈的境地。那么既然要请，这个人的能力应该远在老胡之上，是那种医技超群、德高望重的泰斗级人物。老田为此苦思冥想，茶饭不馨，究竟这闽州城能够超越老胡的人选还真不好找，真是愁死人也！
　　偏偏这个时候，老田的□□又有点隐隐不适了。只因最近业务好，心情舒畅，又为了让老胡这棵摇钱树多开花多结果，因此在性乐方面尽情陪侍，连续作战造成体内的免疫力下降，加之老田这人天生大大咧咧，不注重个人防护，无意中不知又被哪个小太妹给接种上了。
　　真他娘记吃不记打，晦气！他狠狠地骂着自己。
　　这时，猛然间想起一个人，老田一拍大腿，嗐，怎么把他给忘了，近在咫尺吗！谁呀，老神仙刘一珍，那可是一等一的，论水平论名望不知要高过老胡多少倍！对，把他老人家请来坐镇，应该再不会为那些疑难杂症犯愁了。
　　老田天生就是急性子，认准了的事儿说干就干，他不允许任何一个机会从面前稍纵即逝。第二天，老田带上贵重礼物，驱车前往老神仙家里。
　　老神仙见是堂堂田老板，笑微微地把他迎进客室。
　　“吆呵，田老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啊！”
　　“老神仙，田某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日前来叨扰，有要事与您商量。”
　　老田彬彬有礼，把礼物呈上。
　　“好说，好说，田老板有事儿尽管吩咐，只要能帮上的，老朽自当尽力。”对老田这样的大老板，老神仙自然不肯怠慢。
　　“好吧，老神仙不仅医道高明，而且人还爽快，田某就不藏着掖着了，这样说吧，自从有幸相识，田某就觉得您老决非池中物，后来多方了解得知，您果然德高望重，妙手回春，实在是当世的高人。今日略备薄礼专程前来，不为别的，诚心想请您老出山，携手田某共谋发展，开创一片天地，不知肯不肯帮这个忙?”老田办事历来直截了当，他不喜欢拐弯抹角磨磨唧唧。
　　“哎呀，您找错了人？老朽何德何能，竟然被堂堂田老板看重，真是惭愧，惭愧啊！”
　　“您老人家不必谦虚了，您若不行，在这闽州地面谁还敢称神仙？放心吧，只要肯出山，田某决不敢亏待您。”老田的态度极为诚恳，言辞之中处处透着尊重和敬佩，说得老神仙实在不好再推辞。
　　“既然田老板如此看重，老朽只好勉为其难了——不过，咱可把话说在前头，如果田老板觉得老朽能力尚可，您就看着给个待遇，老朽笑纳便是；倘若经过观察觉得言过其实，老朽卷铺盖走人决无二话，您看如何？”不愧老江湖，话说得风雨不透，自信中又多几分谦逊。
　　“好的，痛快，就这么定了。”
　　告别了老神仙，老田的心里踏实了许多。其实这次拜访老神仙，老田是瞒着老胡的。老田觉得这事儿若成便罢，倘若谈不下来，过早让老胡知道了，会在他心里留下一个疙瘩，对今后的共事产生消极影响。
　　为防止夜长梦多，老田携重礼几次催促老神仙，劝其尽快走马上任。老神仙混迹江湖几十年，岂能不明白老田的心思，但他故意借故推拖：琐事缠身，容老朽做好善后，放心，放心！拖延半月之久，吊足了老田胃口，老神仙终于姗姗前来，老田自是欣然迎接，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直到老神仙正式上岗，老胡才知道了事情原委，心的话你老田可真是个老狐狸，原来留着这一手给我。老胡从心里极为不满，但木已成舟，也只好不情愿地接受，表面上装作热烈欢迎，希望老神仙多加指导，携手共进，共谋发展。老神仙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自此在田老板的领导下，老神仙和胡作为，两位面和心不和的高人成为心照不宣的同事。老田更加信心爆满，对二人恭恭敬敬，希望籍此促进田氏门诊的进一步发展，为自己赚取更多更多的银子。
　　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老田求贤若渴心切，认准了老神仙是个专家，但却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总以为像老神仙这样的知名专家不可能连个营业执照都没有，故而当老神仙对他说自己的执照弄丢了需要补办时，老田连想都没想，非常大度地一挥手：嗐，办什么呀，说您这样的专家没有营业执照谁信呢！没关系，以后再说吧。老田说没关系，是因为像他这样的大老粗根本就不懂法，觉得法制不过是糊弄普通老百姓的，像他这样的名人，凭自己这些年创下的人脉谁还不给点面子，因此直到最后出了事儿，才后悔当初不该雇佣老神仙这样的无照经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