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血液 ...
-
头晕……就连脑海都混混沌沌的，思绪飞来飞去就是集中不起来……精神有点恍惚，像是控制不住地想要脱离身体一般——果然，失血过多对于人类来说，还是致命的吧，更何况……
狄拉丝扶着墙面勉强撑住自己的身形，犹豫着停止步伐，然后相当缓慢地转过头，回眸看了一眼。透过微微带着迷离的视线，看到仍旧接连不断地从右手的可怖伤口中流出的鲜血一路洒下，但是才刚沾染上地面便已蒸发殆尽，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平白添上几分诡异。
狄拉丝侧过身子，把整个后背都贴在墙上，缓缓顺着光滑的墙面坐倒在地上。腿在发软，心脏因为供血不及，在阵阵抽搐着——她忘记了，她也会死的——不，应该说，是这人类的身体会死的。
如果死一次的话，她就不能保证还可不可以找到契合度这么完美的身体了。即使大部分是从生命之泉深处寻找材料制成的，但还是她第一次那么努力地试图复制一个生命体……只不过，人类的身体没有带给她疼痛的触觉，没有带给她人类的情感，她所拥有的，不过还只有这具身体里完完全全属于她的精神而已，甚至，这个身体，连为伤口止血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呵，真感人啊！”一个带着满满的讥讽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人类的脚步声渐渐由远及近，“原来狄拉丝助手还擅长做开导人的老师？”
狄拉丝偏过头，淡淡一笑，极其自然，连一丝惊讶都没。眼睛微睁着，看着视野中身穿白大褂的男子——只不过，这一次，是真的看不清：“宝条博士，你来得真巧啊，对你来说，一场无聊的戏全程观摩下来也不容易啊……不过我想现在的萨菲罗斯若是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宝条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脸上挂着一种恶意的笑容，缓缓在她不远处蹲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伤口还在涌出的鲜血，甚至对她面上无法掩饰的苍白，乃至声音中的虚弱都抱有极大的兴趣。
宝条眯起眼，继续用那种阴阳怪气的声音嘲笑道：“你快死了。”
“不劳你费心。”狄拉丝努力伸出手——血流似泉——动了动手指，张开手，那瞬间她的身侧突然出现一股厚厚的萤绿色的光束，像是有知觉一般，围绕着她的手轻轻绕了一圈，紧接着又缠上她的身体，然后渐渐地融进她的身体。
血渐渐止住了。伤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狄拉丝头上黯淡下去的浅金色头发又恢复了阳光般的色泽，连面上的病态的苍白也在褪去。
而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发生的宝条，此刻两眼都发着阴森森的光，面容扭曲起来，连手指的关节都在颤抖——是兴奋的标志。对大多数他感到兴趣的东西，他只会以一个词语来形容，实验品——很明显，这次也绝不例外。
“纯血赛特拉？而且还是赛特拉的祭师？！”宝条的声音也在兴奋地颤抖，脖子上的血管无法控制地痉挛着，“可以随时随地打开生命之流的脉络……能控制自己的生命长短……多么完美的能力啊……赛特拉，怪不得、怪不得……你居然是……”
狄拉丝低垂着眼睑，慢慢适应着隐没入身体中的生命之泉，既然宝条这样认为了，那么她也没有反驳的必要——或者说，她现在的种种行为，都构成了一种她是赛特拉的误导，毕竟谁能想到能控制生命之泉的她居然是一种来自宇宙的和杰诺瓦类似高级生命体的精神呢？
宝条眼中的眸光越来越深沉，计较的神情有着一种几近诡异的扭曲：“高等的赛特拉……怪不得你会认识温克莱……原来，那个古代种女人并不是最完美的，她的杂种孩子就更不完美了……原来……”
“有了杰诺瓦的能力还不够么？”狄拉丝睁开双眼，眸子中的神色依昔，微微一笑，“赛特拉能带给你什么？或者说，你还没放弃超越加斯特的念头？”
宝条的脸突然大幅度的抽搐起来，狄拉丝却依旧轻笑着：“你无法超越他的……倘若他还活着，或许你会做到，但是他已经死了，那么他在古代种上的研究就是你毕生都无法突破的。你有这个精力的话，不如顺着神罗的意向，好好研究你的杰诺瓦，而不是跑来打我的主意。”
宝条诡异地看了她很久很久，突然大笑出声，越笑越张狂，笑得前俯后仰状似疯狂：“哈哈哈哈……我倒是什么原因，萨菲罗斯……萨菲罗斯，一个赛特拉居然会对萨菲罗斯那么入迷，哈哈哈原来……为之入迷的是杰诺瓦的细胞，两千年……赛特拉……杰诺瓦……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狄拉丝你活了多久了……哈哈哈哈……”
狄拉丝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笑的面容会显出一丝淡淡的悲伤，没有一丝波动的眼就更像是睥眤凡尘一般，冷眼直视着天下苍生。
“哈哈哈，那么你又打了多少主意呢？哈哈萨菲罗斯……哈哈我最完美的儿子啊哈哈哈，什么解脱，既然原本就什么都没有的话，那还要其他的干什么……哈哈哈哈，狄拉丝，哈哈你又在打着什么主意……哈哈……”
“你不相信这一切，因为你也没有拥有过——你说对了，我因露克蕾西亚而来到此地，不过是为了一个萨菲罗斯而已。现在还不到时候，宝条博士。”狄拉丝的勾了勾嘴角，那笑带着一丝微讽和了然，“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乖乖地躺在实验室里等你解剖……但是现在不行呢，赛特拉整个种族灭绝都没关系，只不过我不能死呢。”
那眉目泛着浅浅的动人的光，似真似假：“我答应过你最完美的杰作，要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
如果得到更多，就是为了将来失去更多的话，那么你至少曾经得到过，满足过。如果什么原本就什么都没有的话，那么，就会无所谓得到或是失去的吧……
可是，那是人类，不管怎么强大，那都是人类——当你曾得到过所有，又被剥夺了一切，有多少人能继续……坚强呢？
——·——·——
温克莱博士捏着一份化验报告像赶胎一样冲向自己的研究室。其间，撞上拐角的墙壁三次，在通道交叉口的台阶上摔倒两次，一脚踹开研究室的大门，然后左右□□互着一搁，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
痛苦地爬起来，就看见贴着屋角坐着的浅金色长发的女子：“狄拉丝——”
温克莱焦急地唤道，紧接着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心狠狠一滞，像是被人抛下深渊一般——因为，他从未看到过，这个人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甚至从未想过，有一天，狄拉丝也会如普通人一样，那么悲伤、无助、脆弱的失神……她总是可以风轻云淡地笑着的，不是吗？
“我好像已经在憎恨我自己了……”她轻轻抬起头，张开眼睛直视着空白的天花板，“温克莱，我会被这个星球污染的。”被属于人类的爱与憎厌……污染。
纠结着自己的乱发的研究员咬了咬牙，迟疑了好半天，一把捏住手里的化验报告，走过去把它递给了那个人：“狄拉丝，你看看这个！”
她没有伸手接，于是就见白底黑字的纸张轻飘飘地落地。狄拉丝俯下视线，看着温克莱。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温克莱焦急地看着她，“这实验报告究竟是什么意思？宝条为什么要把它给我？！”
狄拉丝愣了一会，突然笑了，那种浅淡的，看上去相当温柔实际上没有任何情感的笑：“哦……他的动作还真快……只不过是从我身上拿去了一试管的血液而已……”
温克莱蓦地睁大眼睛，眸底掩映着深深的恐惧。
——·——·——
白色的露米诺斯蒂微笑着绽放，在若有似无的风中轻轻摇摆着。
萨菲罗斯微微抬起头，手还不自觉地放在腰间长刀的刀柄上，转眸却直视着通道尽头撒落的一大片阳光。
光……
风迎面而来，也带来无数的信息——他蓦地抬头，看到通道口一侧的扶栏上随意坐着一个浅金色长发的女子，正面朝着天空，闭着双眼。
睁不睁眼对她来说其实真的是无所谓……但是他也跟着闭上了眼，然后把脸朝向了天空。米德加尔大多数都是晴天，而他见到阳光的次数却寥寥可数。
比方说此刻——在不久前，他宁愿选择待在训练室，或是躺在魔晄里补充体能，而不是像这样无所事事地站在户外放空。
——“萨菲罗斯？”
他低下头，狄拉丝正微微笑着看他，眉目间的柔美一如往昔。
于是他点点头示意了下——他很努力了，除了还是不能笑得很自然之外，已经很努力地学会去搭理别人了——其实他觉得，他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作出各种表情的学习进度会再快一点，如果这个女人不刻意地逼迫他笑的话。
他无所谓——完全无所谓。既然她想玩，他就陪她玩好了。
——·——·——
“嘟——嘟——嘟——”
刺耳而沉闷的电话铃不断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没人有去接的意向，但是线路那段的人似乎在发挥超常的锲而不舍精神……于是埋首在资料室的温克莱终于忍无可忍，大声朝隔壁吼道：“狄拉丝——你的电话！！！”
浅金色长发的女子把头抬了一个弧度，沉默着看着天花板一分钟，突然想起来上次塔克斯的特伊送过她一部手机，说是这样就能和人联络方便些……一直没有使用过，时间一长自己都忘记了……
慢悠悠地站起来，狄拉丝循着声音走过去，找出埋没在一大堆文件中的手机，按开通话。才刚放到耳边，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狄拉丝？”
好吧，是宝条……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血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