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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镇上有两个民工病倒了,延医问药后三天也不见好。
      连日晴天,积水褪去,堪堪与鞋沿齐平,小心点走并不会弄湿鞋袜。
      夏遇提着裤子,低头走,走一步响一声“啪”。
      啪啪啪——
      他得了趣,在院子里转着圈踩水,踩得聚精会神,直踩到脑门冒汗,他抬起手擦拭脑门的汗,不经意间瞥到门旁一道人影。
      “宋知!”
      啪啪啪——
      一阵急促的踩水声过后,夏遇停在宋知面前一步远处,背着手,微仰头看他。
      “宋知,你在这多久了?”
      宋知展开双臂将人抱在怀中,低垂着眼帘笑:“从你踩水的时候就在。”
      夏遇双手环住宋知的腰身,声音低低。
      “那么早,你怎么不叫我。”
      宋知笑笑没说话,抬手轻抚夏遇的长发,抱了一会儿,他环着夏遇走到大堂,按着夏遇肩膀坐下,自己在旁边坐下。
      夏遇捧着热茶小口啜饮,不时用眼偷觑他,宋知摸了摸他的头,没说什么,眼里含着明晃晃的笑意。
      “快拦住他!”
      伴随着一声怒喝,响起一阵哭嚎。
      宋知放下杯子,起身走至门边,抬手揽住身后夏遇的腰,轻轻拍了拍。
      夏遇弯眼笑,将头轻轻靠在宋知肩旁。
      不远处一人脸上满是血,甚是骇人,宋知下意识挡住夏遇的眼。
      隔着人群,宋知见那人没骨头似的躺在地上,挣扎着起身却动不了,反复数次终于累瘫倒在地上,圆睁着眼无声流泪。
      围观人群离那人远远的,凑在一处指指点点。
      “造孽啊,这人我认识,一家四口都得了怪病,今儿父母妻子都走了,受了这番刺激眼见着也不能好了。”
      “怎么就发生了这事?”
      “谁知道呢,本来就他一个人得了病,谁想没两天父母妻子都得病了,世上就有这种蹊跷事……”
      “宋知。”夏遇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宋知的衣角,声音颤抖,“这……这是……”
      染了瘟疫。
      唇上一软,眼前亮起来,夏遇没来得及看那人惨状就被宋知扶着转了身。
      宋知手在夏遇唇角轻捏一把,低头注视着他,目光沉静。
      夏遇望进这双眼里,心里不由自主平静下来,他看着宋知关上门,坐在身旁,他倾身靠过去,果然被宋知揽在怀里,听着耳侧规律的心跳声,夏遇抿了抿唇。
      “是瘟疫吗?”
      “是。”
      夏遇更紧的环住宋知的腰身。
      “不要怕。”宋知轻轻拍怀中人的后背,”都会过去的。”
      那一家人都走了,好心的邻居帮忙收拾了尸骨,不幸的是好心的邻居染上了同样的怪病,被害怕的家人扔在了门外,即使这样,这家人也没躲过,渐渐的都感到咽喉痛,喘息急促,他们也染上病了。
      越来越多的接触者有了不良症状,镇上气氛日渐紧张,青天白日里,人们惶惶不可终日,像是头顶始终悬着把锃亮的刀,不知道何时就会落下来。
      大多数人都想到了瘟疫,心里涌上恐惧,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小溪镇上空笼上一层阴霾,比之暴雨侵袭更厉害的是突然爆发的瘟疫。
      疫情在这寸土地上肆虐,带走了许多人的生命。
      大夫们终日伏案钻研,配药试药,再配药再试药,医馆里躺了许许多多的病人,呻吟声一片,许多病人等不到救命药就走了,每日抬进抬出的尸体让人恐惧,让人绝望,让人麻木。
      一把火烧起,这就是染了病的病人的结局。
      镇上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夏遇从那天起一直呆在屋里,没了往日的活泼,变得沉静起来。
      耳边的呻吟声,哀嚎声如有实质,他坐在窗边抱着双膝望着窗外的一棵大树,目光追着日影。
      人要如何方能不畏生死?
      夏遇痛恨自己此时此刻的无力,前所未有的低落。
      宋知走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让人心碎的场景,他倒了杯果茶放到夏遇手中,握住夏遇的双手,试图给他力量。
      “喝杯茶。”
      夏遇低头久久注视着宋知的手,突然动手捏了捏,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碰一捏,玩的乐此不疲。
      宋知任他为所欲为,等他玩够了停手,方执起手递至唇边亲了亲。
      夏遇勾手拨弄宋知的唇,望进他沉静的双眼里,突然倾身扑进宋知的怀里。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力而为。”
      “哭了?”
      宋知微微拉开距离,擦过夏遇通红的眼角,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吻去掉落的泪珠。
      人力有所不及,凡事尽心尽力就好。
      夏遇痛哭一场沉沉睡去。
      宋知打横抱着人放到床上,细心的掖好被角,打了温水,用帕子轻柔擦拭夏遇的面颊,他久久注视着床上人,目光温柔,像看待稀世珍宝。
      这日起,医馆多了一个帮忙的人。
      “夏老板,这里来搭把手。”
      “来了。”
      夏遇帮忙抬担架,小心的给担架上的病人喂药。
      “夏老板,你真是个好人啊,我可喜欢你家果茶。”病人说到这,蜡黄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咂巴着嘴好像在回味什么美味,这副样子是丑到骇人的,夏遇却没有嫌恶,笑着宽慰。
      “你喜欢什么口味,等你好了,我送你。”
      “这感情好。”病人艰难笑道,“那我就先多谢夏……”
      话音未落,病人急促喘息起来,嘴大张着,面容狰狞,喉管里发出破风箱声,听的人心里发沉。
      嗬——从喉管里发出的声音渐渐微不可闻,病人手指抽搐一下,没了声息。
      夏遇保持喂药的姿势,良久。
      这不是他送走的第一个病人,却衷心希望是最后一个。
      夏遇泡在了医馆里,陪着大夫们钻研药方,不知日夜。
      头顶阴霾不散,抬走的人越来越多,镇上恐慌情绪蔓延,如一只鬼手死死拽住人心,人心乱,易出事。
      连轴转了一个日夜,夏遇靠在柜边费力的眨了眨眼睛。
      老大夫抬头,看着这个勤勉认真,给了不少灵感的小哥儿,一脸欣慰。
      “夏老板,忙了这么久了,先回去休息吧。”
      夏遇费力的转过头,摇摇头:“没事,我还能坚持。”
      老大夫闻言摇摇头,待要说话,瞥见他脸上的坚定神色,长叹一口气,多说无益。
      夏遇歇了一会儿,缓缓掀帘走到后院,看着一院的病人,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抓了药,走进厨房煎药。
      鼻端满是中药味,闻久了倒也从中获得片刻的安宁,他小心的煎药,手上悠悠扇火,脑海里白茫茫一片。
      咕噜噜——
      夏遇回神,摇了摇头,有些迟缓的端着药炉倒药,端着药碗缓缓走到院里,蹲下身子喂一个小姑娘喝药。
      小姑娘叫娇娇,家里大人都不幸去世了,每次喝药时都皱着小脸,不喜欢药味却乖乖把药都喝完了。
      夏遇从怀中摸出一块糖喂小姑娘吃了,换来小姑娘一个甜笑。
      “谢谢大哥哥。”
      “乖。”
      夏遇起身,眼前突然天旋地转,啪——药碗碎了,夏遇倒在地上。
      引来一片尖叫,一阵兵荒马乱后,医馆伙计帮忙扶着夏遇送他回家。
      宋知前脚从衙门回来,刚洗了澡换了衣服,头发还是湿的,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手里拿着帕子一边擦发,一边走去开门。
      看到夏遇闭着眼睛不省人事的样子,宋知眼前一黑,手里帕子飘然落地,他被钉了脚似的动不了,颤抖着手接过夏遇,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耳里再也听不到其他,浑浑噩噩的关上门。
      宋知弯腰打横抱起夏遇,脚下一个踉跄,他愣了一瞬,站稳身子,迟缓的抱紧怀中人走进房中,小心将怀中人放在床上,掖好被角,倚靠在床边,不错眼的注视夏遇良久。
      连轴转了一个日夜,怕是没吃好没睡好,宋知扶着床柱起身,将要走出房门时又回头望了一眼,收拾好内心的悲痛,面上一派沉静,他小心关上房门,快步穿过院子走进厨房烧水做饭。
      水已备好,床上的夏遇仍旧没醒,宋知抬手轻轻抚过夏遇眉梢眼角,停在红润的唇上。
      “还是那么红润。”宋知低声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别人听的,“快点好起来。”
      地上盆里堆满衣袜,屏风后面传来阵阵水声,夏遇坐在浴桶里,雪白的后背靠在桶壁,低垂着头,乌发飘散在水中。身后,宋知小心扶着他的双肩,为他沐浴。
      阵阵水花声响起又消失。
      宋知小心绞干夏遇的湿发,用帕子包好,又取了帕子仔细擦干净他身上的水珠,一手环抱着人,另一手打开衣柜取出衣服为夏遇换上,即使是这样,人还是没醒。
      宋知抱起夏遇小心的放在榻上,将床上的被褥枕头都换上干净的,又返身勾着夏遇腿弯将人抱起,他靠坐在床头,怀里抱着夏遇,为他调了个舒服的姿势,低头吻上他的额头。
      有几缕调皮的湿发露出来,宋知解开帕子,任由湿发落了满怀,他俯首在夏遇颈间深深嗅了一口,一缕缕擦干湿发,目光专注而又虔诚,动作细心,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宋知擦干湿发,拿起梳子轻轻梳理,期间夏遇一直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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