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肖像馆[山海经]》驯猫少年

2、第 2 章

　　三个月前，巴黎。

　　张运凡经常没有缘由的混身起寻麻疹，一会儿脖子，一会儿脚踝，他询问了西医，无果，无非是说注意饮食，注意休息，增加抵抗力，或者说去查过敏源。继而，张运凡经常无故晕倒，他作为一个运动达人，搏击，击剑，跆拳道，马术，滑雪等样样精通，身体一直非常健康，饮食也很规律，不抽烟偶尔小酌，也很少熬夜，这病来的过于突然和诡异。

　　最莫名其妙的是，他最近开始频繁做同一个梦，梦里，一片混沌，灰蒙蒙的空气里，几乎没有光线，没有天，没有地，一条人脸鱼在空气中游荡，它似乎对他有话要说，但只是发出鸟鸣声，但接着，这混沌的气息就被漫天的白毛笼罩，每到此时，张运凡都会打喷嚏然后被自己震醒。而每次醒来，他都会看到家里的白猫星星蹲坐在床头，用黄色的大眼睛盯着他看，黑眼仁只有一条线，没有声响，也没有表情，神色冷峻。

　　“喂，小家伙，你这样看我很恐怖啊，你说我是不是对你过敏啊，在梦里都不放过我。”张运凡对白猫星星说。
　　白猫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又把两只前爪揣在胸下面，懒洋洋的看了眼张运凡就闭目养神去了。

　　张运凡摇了摇头，想到几天前，这只流浪猫还在外面淋雨，才不得不把它带回了家。他记得这只白猫已经无数次出现在他家附近，他都会给它准备猫粮，想必也是认定了他是主人，才会在下雨天还那么执着的守在家门口淋雨吧。

　　它通体雪白，因为流浪的缘故，毛发有些打结，耳朵却是嫩粉色，不怎么叫，就只是跟着他，这样一个月下来，他倒是觉得和它亲近了，但本没打算收留，谁想它还来了出苦情戏。

　　自从把它留在家里，张运凡就开始做这个奇怪的梦，并开始不时的昏迷，经过一个月的折腾，他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要把它送走。

　　“哥，你的猫怎么说，什么时候送来？你过敏好些了吧？”
　　路易斯给张运凡发来了消息。

　　“没呢，这过敏真遭罪，还不能挠，你确定会好好照顾的吧？”

　　“你朋友圈那些猫的照片太好看了，你说长这么漂亮的猫，还不是抢着要啊，没准儿这猫之前是谁家养的走丢的吧，你确定没有芯片什么的？寻麻疹这种病，怕是慢性病，你要不要再找中医看看啊。”

　　“巴黎哪里有好的中医啊，贵不说吧，还进不了医保，而且和国内肯定没得比。这猫我带它查过了，没有芯片，不过它很乖，你大可放心。”

　　“你这病要不回国查查？这事儿可大可小。我家还有另一只猫，两只一起挺好的，让它们适应适应有个伴儿。”
　　“那行，下午你过来接它？”
　　“行啊，对了，下午咱要不要顺便去塞纳河边，咱们去喝点儿酒？”
　　“行，那六点吧，你接猫，我请你喝酒。”

　　张运凡怎么也没想到，此后，他将告别巴黎的生活，走上一条匪夷所思的探险之旅。

　　六点，塞纳河畔。

　　张运凡和路易斯驱车到了新桥（pont neuf），从桥走下楼梯，有一处当地人特别喜欢的角落，位于塞纳河上的小岛——西岱岛，葱葱郁郁的树，树下尽是坐在石阶上喝酒约会的年轻人。

　　这里曾被形容成巴黎的秘密三角区，可见不但充满神秘，更尽享荷尔蒙的青春魅力。

　　“你说的请我喝酒，就是超市买啤酒啊？”
　　“这多有情调。”张运凡嘿嘿一笑。
　　“猫留车上就行了吧，干嘛带下来啊。”
　　“给它透透气，看看这人间惬意之景，也不枉喵生。”张运凡有些不舍的看看航空箱里的白猫，“星星，我对你过敏，虽然很喜欢你，但是我真的照顾不了你，你在路易斯家里要乖哦。”

　　白猫一直死命的抓航空箱的铁栏杆们，眼看爪子开始泛红，似乎很快就会有丝丝血迹，张运凡有些不忍，把它抱了出来。

　　“它不会跑了吧？”路易斯似乎早有准备，拿出一条牵引绳，“本来想给它做礼物，你知道我特别想训练猫和我出去遛弯。”
　　“费这劲儿，你养狗啊。”
　　“我不是更爱猫嘛。反正，今天礼物也带了，要不就拴着呗。”路易斯边拴边说，“你还是它的主人，最后一天，那猫绳拴你腰带上吧。”
　　“随便你啦，喝酒先。”

　　白猫挣扎了会儿，无果，带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被套上了牵引绳，趴在张运凡旁边，努力的尝试着挣脱开这枷锁，继续无果，呜呜呜的生着闷气。

　　“你说你这几次地铁里突然晕倒是怎么回事儿。”路易斯边喝酒边问，“你可是咱朋友里出了名的运动达人。”

　　“我要知道就好了，就突然眼前一黑，没有知觉。还有，我那梦也怪，人脸鱼，你说好看点儿，给我个美人鱼我也睡的安稳，至少是个春梦，非要是个特别丑的男人脸，吓死个人。”

　　路易斯在旁边笑个不停，喝了口酒。

　　就在喝酒时，他听到咚的一声，落水声，再一看，张运凡已经落入水中了，同样落入水中的，还有牵引绳那头的白猫。“卧槽，说晕就晕啊。”

　　奇怪的是，落水时，路易斯若有若无的听了一个女人“啊”的一声，而这声音，不像是后面的小情侣们发出的，更像是白猫发出的声音。

　　医院里。
　　“哥，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路易斯紧张兮兮的说。
　　“猫呢？星星呢？”
　　“它，走了。”
　　“不可能！ ”张运凡一声大吼，“落水时，我看到她了，她是一个女孩子，但有着猫的耳朵和九条尾巴，通体雪白，她亲了我。”
　　“哥！”路易斯打断了张运凡的话，“你别胡思乱想了，你这样，很可能要进精神病院的。猫，它真的死了。”
　　“不可能。”张运凡继续说道，“她不是猫，她是猫女神。”

　　路易斯也不再反驳，而是甩了一句，我去给你办出院，就走了。

　　张运凡觉得脑袋很痛，他以前晕倒，很快就会醒来，虽然每次也都在医院醒来，而且什么记忆都没有，但这次真的不一样，他在水里看到了白猫在水波里泛出微微的蓝光，然后一袭轻纱笼罩，随即变成了一个曼妙的少女，而这个女孩儿，竟也和他的前任有几分相似，丹凤眼，纤细挺拔的鼻，最特别的是，她还保留着两只毛茸茸的尖耳朵，和身后很多根粗尾巴。她向他游来，捧起了他的脸，深深的一吻，此后，他便醒了，到了医院，一切那么的真实。转瞬，张运凡又有些害怕，难道自己真的得了大病？精神恍惚？不至于吧，他这么乐观甚至搞笑的人，怎么会。

　　出院后，张运凡依旧偶尔寻麻疹，但不再昏迷，看来这过敏和猫关系不大。但昏迷，却是有大大的关系。

　　张运凡在论坛发了条寻找人脸鱼线索的帖子，隔天就有条回复引起了他的注意，“英水出青丘，南流注翼泽，其中多赤鱬，状鱼人面，食之不疥。如需答案，上海奉之。”

　　张运凡点进此人ip，基本为空，也就是一个并不怎么逛论坛的人写出的答案，并让他回到上海？他觉得这事儿很是蹊跷，给那人私信了消息，最近发生的事情已然过于离奇，他想也不妨回国看看，顺便找个中医调理下。

　　他查了查机票，一周后的机票还算便宜，顺便还有时间把房子转租出去。

　　张运凡的邻居姐姐黄乘也在上海，她曾是张运凡小时候的梦中情人，人美心善大长腿。为此，他扎过她的自行车轮胎，弄砸过她的约会，偷偷领走过她的爱猫，但从无成功引起她的爱慕，也是，孩童时对爱的表达，似乎总是看上去有点儿中二，比如揪女生马尾。

　　此后，他只好换了方式，幻化成翩翩学霸，在黄乘父母的嘴里成了一枚“别人家的小孩儿”，并成功惹的她更加嫌弃。

　　总之，只能说，记忆深刻，但并无好感。

　　好在成年人的世界，小时候留个记忆深刻也就够了，这也为日后张运凡继续纠缠黄乘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并在为黄乘代购化妆品和包包上，立下了汗马功劳。

　　“姐，我想回上海，收留我呗。”
　　“怎么突然要回来，我那层好像正好有人搬走，给你问下销售？”
　　“你那层？那别麻烦了，直接蹭你那呗。”
　　“休想。”
　　“哦，那你帮我问下吧。”
　　“行，你什么时候回？”
　　“下周。”
　　“下周我不在，刚好你帮我照顾下我家猫。”
　　“……好”

　　女人真是这世界最会用廉价劳动力的资本家，尤其还是漂亮的高情商女人。

　　张运凡回上海后，在酒店公寓的前台领了黄乘的猫，一只灰色的英短，名字起的倒也利落，小灰，通俗易懂，很有黄乘利落简洁的风格。

　　“小灰啊，你现在呢，就要和我相依为命了，至于你那没什么人情味儿的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所以，你将充分感受到人间自有真情在。”张运凡对着小灰说道，此时灰猫正在睡觉，被他一吵，睁眼瞄了他一下。

　　“傻X。”猫笼里发出了一声喵叫。

　　“谁骂我？”张运凡看了眼猫包，猫还在睡觉，周围也没人，他恶狠狠的瞪了眼前台，前台一脸茫然，又回瞪了他一眼。

　　嗯，这公寓服务有待提高，张运凡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