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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又是一年鹊桥日。

      花市灯如昼,人约黄昏后。

      一对容貌绝佳的男女靠在金陵桥边交颈偎依,全然不在意四下窥探的视线,仿佛天下间只有彼此。

      金宝珠透过车帘远远望着自己的夫君和那名满天下的女神医恩爱的模样,原本就些病态的面容,更加惨白了几分。

      “夫人,别看了,气大伤身,眼下还是身体要紧。”

      原本拉着车帘的手被婢女拉回来,金宝珠看着一脸担忧的芝儿,嘴角反而勾起淡淡的弧度。

      “芝儿,桓王府的女主人早已不是我,我们也该习惯了才是,还哪里有什么可气的呢?”

      芝儿听着眉头却皱了皱,她随即紧紧攥着金宝珠的双手道。

      “莫说这些丧气话,夫人是桓王明媒正娶的妻子,谁都不能替代夫人,只是因为夫人最近病着,王爷才让那个白依依暂时执掌内事,等病好了,该是咱夫人的早晚那白依依都得还回来!”

      金宝珠看着眼前一脸笃定的丫头,淡然的笑了笑,她早已不是活在梦里的豆蔻少女,世间的俗事也早已看透了许多。

      只是可惜陪着自己的芝儿一恍被耽误了那么多年岁。

      “早知道今日给你说个如意郎君就好了。”

      听到金宝珠突然把话转向了自己,芝儿顿时不安了起来。

      “芝儿才不要成亲,芝儿要一辈子陪着我家小姐!”

      这一瞬的急躁,惹得称谓都喊错,看着慌乱又无措的芝儿,金宝珠却少有的笑出了声,仿佛自己又回到了渝州,又成了金家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可惜如今,爹娘早已不在,她也早已没有可以回去的家。

      芝儿不知金宝珠心中所想,只见夫人开心了,她便也放心了起下来,随即便勒令车夫打道回府。

      今夜圆月当空,又恰逢是个好日子,不仅街市上张灯结彩,桓王府中也是如此。

      “听说这都是王爷特意为白夫人准备的……”

      听到下人的谈论,芝儿便显得异常敏感,金宝珠伸手拉住想要发火的芝儿劝道。

      “我有些疲乏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一听宝珠说累,芝儿便赶紧把人扶到房间躺下,安顿好一切后,又匆匆赶去厨房准备晚膳。

      自从白依依执掌府中内事,她的院子里便只剩下芝儿一个做事的人。

      而她的病却一直缠缠绵绵,有时候宝珠想,她倒不如早点死了,也好让芝儿解脱。

      仿佛是为了如她所愿,躺在榻上的金宝珠突然嗓尖一痒,便重重的咳嗽起来,待帕子拿开后,只见那素白的锦缎上已然是血迹斑斑。

      金宝珠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只能倒在床边,直到芝儿端着晚膳进来看到床褥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吓得饭菜也跌落一地。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眼见着夫人又吐出一口鲜血,芝儿慌忙扶住金宝珠,然后颤抖着喃喃道。

      “芝儿……芝儿这就去喊王爷回来!”

      眼看着已然六神无主的芝儿跑出门去,金宝珠想要拦住的手却只能无力的垂下。

      自从半年前小产后,她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今日是觉得好了些才打起精神出了趟门,却想不到这会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金宝珠靠在床榻上闭着双眸,她很想睡,但是胸口的火辣灼烧的痛感却越发明显,让她连安眠也做不到,只能浑身蜷缩着,溺水般喘息。

      不知何时一向冷落的王妃院里里传来纷杂的脚步声,金宝珠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摇晃自己。

      “金氏!金氏!!”

      金氏……

      金氏?

      十年夫妻,原来是落了个金氏……

      迷蒙中的金宝珠终于微微睁开了眼眸,眼前的男人的容貌一如从前那般俊美温雅,让人难以想象他竟是个沙场上杀伐狠厉的统帅。

      金宝珠模糊中看着他脸上从未有过的惊慌神色,努力的张了张口。

      “桓墨……若……若有来生……我……”

      ……我定与你再无瓜葛。

      金宝珠费尽全力,却也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完,只觉得一口气怎么也喘不上,便缓缓阖上了双目。

      而随着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房间里的那些呼喊也缓缓远去了。

      *

      北齐元启十三年,年末。

      一场大雪铺天盖下,惹得阁雪云低,卷沙风急,惊雁失序。

      但是京城的百姓却不曾因为这场雪忧虑,反而是兴高采烈张灯结彩。

      “桓大将军凯旋了——”

      “三年了,桓将军不仅夺回失地,还重创西辽,壮哉我的大齐国威!”

      “壮哉我大齐国威!”

      从城门到皇城,几乎人人都在赞美桓大将军如何英伟,桓府门前更是围满了庆贺的百姓。

      而此时桓大将军府内。

      金宝珠正坐在梳妆镜前,任凭欢喜的合不拢嘴的芝儿为她梳妆描黛。

      “夫人,今日可是将军凯旋的大喜日子,您怎么看着一点也不高兴?”

      听着芝儿的嘟囔,金宝珠望着铜镜中容貌清丽颜色正好的女子,展颜一笑。

      “怎么会呢,我很高兴。”

      一觉醒来重获新生,她快活的整宿整宿不敢入睡。

      整理好妆容之后,金宝珠带着下人一起候在桓府门前迎接凯旋的队伍。

      她抬眸望向远处被风雪卷的笔直的旗帜,还有渐渐从模糊到清晰的行军队伍,以及那个上辈子的七年前——离家三载的夫君。

      金宝珠在风雪中静静的立着,直到行军的队伍停在眼前,那马上的男子形容潇洒的翻身落地,然后用那双永远温雅亲润的眼眸望向自己。

      “金氏,我回来了。”

      那熟悉的嗓音让金宝珠一瞬间失神,仿佛她又回到那个叫人可悲的从前。

      好在严冬风雪,使人清醒。

      府门之外的男子一身戎装,意气风发,也是金宝珠再熟悉不过的模样。

      当年的状元郎,如今的千军将。

      这些年的戎马生涯竟也没有毁了他的清隽容貌,反倒是抹去了书生文气,叫这个一向内敛的男人又多了几分冷厉。

      这样一想金宝珠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将军一路风尘,快些入府吧。”

      芝儿在一旁侧头看了眼金宝珠,夫人怎么不喊夫君呢?

      倒是围观的众人,看着端庄娴静的桓夫人,一时赞声一片。

      “不愧是桓将军的夫人,举止从容,宠辱不惊,实乃佳人!”

      芝儿听到这番夸赞,乐的尾巴都要翘起来,等众人进了府中后,才故作突然的说道。

      “对了,将军回来前,夫人还给特意亲手缝了件披风,芝儿这就去拿来给将军试试!”

      金宝珠听着芝儿口中十分刻意的亲自二字,脸色微微僵了僵。

      重生不过半月,她确实是忘了,前世听闻桓墨凯旋的时候,是做了那么个针线物什。

      只是可惜她忘了。

      ——忘了烧了。

      桓墨垂眸望着身边颔首而立的金氏,当年为了赶上高将军的队伍,匆匆拜堂后便连夜离去,如今一别三年,他也只记得自己娶的妻子是渝州金家的长女。

      “有劳夫人了。”

      金宝珠闻言扬首对上桓墨的眼眸,唇角的温柔笑意也渐渐延展。

      “这没什么。”

      毕竟是大多都是芝儿做的。

      待芝儿欢喜的把披风抱过来的时候,桓墨已经在寝中沐浴了,金宝珠候在门外守株待兔,等芝儿一来,便把那披风接了去。

      抖开玄色的披风,看着上面精致的暗金祥纹,金宝珠便又多了几分不快,这么多年,却没见芝儿给她做过如此细致针线。

      ——不给了。

      “去到内院把新入库的那件披风送来吧。”

      金宝珠说着便把披风盖在自己身上,缓步离开了桓墨的寝苑,任凭芝儿站在风雪中目瞪口呆。

      “夫,夫人?!那新入的根本……”

      室外的一切,桓墨自是不知的,等他沐浴完从内室出来的时候,便只见金氏身边的小侍女唯唯诺诺的把披风递上,然后双手抱头匆匆离去。

      桓墨垂眸看着手中的披风,轻轻展臂便将其抖开,只见淡粉色的裘袍之上绛红牡丹悠然绽放,端的是秀美雍容,工艺绝佳。

      风雪未停,桓墨提着粉色长袍站在庭院中,半晌才重新折好挂在臂弯,只见他目光转向小侍女离开的方向,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娘亲还在世时曾夸赞过金家长女娴静温雅,体贴大方,将来必是不可多得的好妻子。

      想着,桓墨脸上又重新挂起了温柔浅笑。

      娘亲的眼光时常不准,他该体谅的。

      傍晚的时候,宫里的内侍带着皇上的圣旨到了桓府。

      北齐与西辽征战已有多年,直到桓墨挂帅,才彻底压制了辽军收复了失地,即便如此,金宝珠却是深知眼下还并非桓墨最光芒万丈的时候。

      马车缓缓向前,车辙碾在红墙内的玉砖上声音都清雅了几分。

      金宝珠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面骑马走在前面的桓墨,男子一头乌发如墨腰细如柳,任谁也看不出他就是那个令辽人闻风丧胆的桓大将军。

      金宝珠想起前世不知是谁曾谈起过,当初桓墨执意追随高必将军的时候还因为身形容貌受人调笑。

      只是如今之后怕是再没人敢以此轻视他了。

      仿佛是察觉到金宝珠的视线,马上的男子突然回首,此时风雪如雾,两人间隔不远却只能依稀分辨彼此的神情。

      金宝珠知道桓墨的脸上永远挂着舒雅亲和的假笑,所以她也冲着风雪弯了下唇角。

      缓缓收回扶着车帘的手,金宝珠的脸上笑意慢慢褪变成平静,昔年眷恋至深的温柔,看透了之后也不过只剩虚伪的皮囊罢了。

      马车又轻晃了段路程后才停了下来,听到内侍宣传的声音,金宝珠便带着芝儿一同下了马车,此时马车外面也停了许多官家女眷的车马,金宝珠下车的一瞬间,众人的目光也向她投了过来。

      毕竟也过了这么多年,金宝珠已然没有当初那般惊诧失措,只是略微叹息的扫了眼立在她身边的桓墨

      只要是这男人一起总是会这样,金宝珠捏着手中丝帕眼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厌烦。

      太显眼了。

      这狗男人俊得太显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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