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理科生的世界里》伊木雨

6、课代表

　　正式上课第一天的早上五点半，白乐在“滴滴“声中眯着眼摸过去关了闹钟，条件反射弹坐起来穿衣服。
　　尹安也在白乐收拾好下了床之后起床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
　　经过几天的军训，他们已经差不多完全适应了宿舍环境，收拾起来有条不紊......当然除了能多睡一分钟是一分钟的范豫，而室友们也肩负起了每天轮流喊他起床的重任，他起床后火焦火燎几分钟内完成包括收拾和打扫等等事物的能力也让众人咋舌。
　　白乐拿起放在柜子上的晨读任务，随便翻了翻。A中的学生在春夏秋天，一起床就得下宿舍楼，站在跑道上上早早读，美名其曰“在朗朗读书声中看看三年A中的美丽日出”。同学们读一会就得开始晨跑。因为刚开始上晨读，高一的学生都难免或多或少有些新奇，张望一会之后就开始激情晨读，军训完的竞争热情还没有褪去，每个班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可我们白乐对这些无谓的竞争完全不感兴趣，他就看着自己周围的同学读的超大声超专注超面红耳赤......
　　白乐：“......”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羞耻是怎么回事。
　　军训期间尹安本来在白乐前排，结果晨读的时候为了方便跑操，整个队伍旋转了九十度，尹安就和白乐站在了同一排，白乐稍微读了一会，就再也读不下去了，盯着课本上的字，嘴里开开合合也不知道在读什么，思绪早已经飞到了云霄外，他微微侧目，就可以看到尹安的脸。白乐用余光偷偷地看着尹安，尹安读得也很专注，嘴唇上下一开一合，吐字很慢，但也认真，字正腔圆。白乐好像感觉周围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没那么明显了，尹安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是温润而有磁性，他听着很清晰。六点多的早晨总不是很热，尽管周围气氛躁动，他却感觉异常宁静。
　　忽然，他感觉到自己回过神来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已经读到了后面好几页，却连自己读了什么有没有印象。白乐有些不乐意，还想回到刚刚那种状态再走一会儿神，却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就只能破罐子破摔，翻到之前再开始读。这下，因为注意力又回来的缘故，白乐又被包裹进了那个嘈杂的环境中。他听到左侧女生队伍里紧邻自己站着的刘芳芳的声音，刘芳芳前面李想的声音......
　　都说女生的声音一般都软软的，虽然她们的也还凑活吧。白乐想。
　　还是尹安的好听。
　　白乐又成功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走神了。
　　军训期间随便跑的那两步，根本不能算跑步的好吧！！！在家里懒懒地躺了两个月的高一新生心中都不约而同悲愤地想。跑操结束，众人恨不得当场去世，都死死攥着自己的衣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有好几个体力不支的女生已经蹲在地上，缓了好久都没缓过来。刘芳芳也是其中之一，她蹲在地上，喘着粗气面目狰狞。
　　白乐已经累得顾不上怜香惜玉了，他一把握住尹安的胳膊，整个人快要贴上去，可是因为身上出了汗，他又不喜欢在出汗的时候和别的东西接触，于是只能要靠不靠，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手上，狠狠的往下压着尹安的胳膊开始调整呼吸。尹安虽然也在喘气，但是他平时的运动量还是可以跟上的，所以也不像其他人一样那么累。看着白乐半死不活的样子，虽然他胳膊被拽得生疼，倒也没说什么，就那么放任白乐抓着。
　　等到体育老师拿着话筒点评好，1班好像跑的还不是那么糟糕的样子，免了罚跑这一人间灾难。于是众人彼此拉拉扯扯，在身后老师们的催促声中爬回教室。
　　尹安把胳膊撑起来方便白乐靠着，他看着白乐累得不成人样，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但是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白乐已经不想说话了，憋着一口气慢慢调整心跳，手指在尹安胳膊上挠了挠，表示自己没事。
　　刚好刘芳芳半死不活的走过，也是勉强她了，对着白乐就开始嚎：“你怎么这么能跑？我跑的时候都累成狗了，愣是没听见你喘一下！要不是听着脚步，我都还以为我旁边跑了个假人呢我靠！”声音颤抖，十分咬牙切齿。
　　白乐：“......”多谢夸奖？
　　刘芳芳吐槽完就头也不回直接走了，尹安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滚烫的温度，还想再问一句，就感觉到白乐身子渐渐直了起来，哑着嗓子淡淡开口：“老子好歹也是个有形象的人，喘成狗像什么样子......”
　　这下那就是看起来没事了。他听到这句抱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遭到了某人恶狠狠一记白眼。
　　第二段早读明显气势就低了下去。白乐完全没有办法思考，眼睛看到哪里就装模做样读着哪里，反正自己周围有讲桌堵着，老师近不了身，听不到声音也没关系。好不容易结束了早读，众人一涌而出，转眼间，教室里就只剩白乐在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书，还有早就收拾好书在一旁等白乐收拾的尹安。
　　白乐还有空闲内心感慨，今天的自己也是影帝。
　　“你收拾得这么慢，不怕到时候抢不到饭？”
　　“不，你要想一想。”白乐拉着尹安走出教室，两人散步一样往食堂晃悠。“首先你看看咱俩的地理位置，虽然在第一排，但是远远赶不上紧靠门的那几个人，还有早就做好准备往出冲的那些人，十有八九我们会被堵在门口，并且还面临着被踩脚的危险。还有我们教室的地理位置，是离去食堂的楼梯最远的一个教室，我们就算能抢过自己班的几个人，也抢不过后面那三个班，我们还在最高层，抢不过底层，以此类推，抢不过高二高三......”白乐慢悠悠的分析。
　　“去了还得排队，我反正没有那个耐心。”分析完毕，有理有据。
　　尹安觉得很有道理。
　　白乐就有这样的魄力，也不知应该说是自信还是怎么，仿佛有哪怕天塌下来他都丝毫不慌的架势，让人莫名也会安心下来。
　　即便这样，两人吃过饭回到教室，也依然不算很晚，甚至教室里人数都没有过半。
　　尹安心服口服。
　　班长在人回来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开始催着大家把座位搬回去，班任也进了教室监督，让众人搬好之后安静下来，并且贴好了课表。邱老师看着大家很听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一节是语文课，语文课代表可以与办公室找老师了。”
　　尹安还记着白乐落选的事情，他转头对着白乐小声说了一句“我帮你探个风”，就匆忙跑出了教室。
　　白乐掏出语文书，感觉有些好笑。
　　帮我探风做什么？反正老师要来上课，我自己看不就好了。
　　没过几分钟，尹安就风风火火回来了，手里还抱着电脑，班任把电脑接过去，帮忙招呼着电教委员开投影。尹安回到自己位置，喊了一声“读今天早上晨读的任务！”，又把头向白乐这边偏了偏，小声对白乐说：“我觉得咱们语文老师有点风骚......”
　　白乐：“？”
　　看到尹安拿出书来开始读，他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白乐心里已经开始寻思着，自己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语文课代表这个职位的事情。正想着，讲台被人拍了几下，教室里马上变得鸦雀无声。白乐抬头，只见讲台上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穿着一身挺拔的西装，很瘦，白乐可以清晰的看到他手上的青筋。但是他并没有病怏怏的感觉，反而别有气质，一双好看的手在黑板上写了秀丽的一个“尹”字。
　　“我姓尹，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
　　白乐一眼就看到了老师手上的戒指。他虽然不屑于承认，但他知道自己算半个手控，对别人的手有些在意，也很喜欢观察。啧，挺好看的一个年轻老师，原来已经结婚了，白乐想着。
　　老师还在说话，白乐余光看到尹安听得非常认真，于是他也不自觉认真听起来。
　　“......第一节课我不打算给你们讲些什么，我之后会给你们聊一聊高中语文应该怎么去学，现在我想和你们说说，我刚从高三下来，接下来又是一个三年。可能我是一个语文老师，还是一个文科生，所以可能情感上想的比别人要多一点复杂一点。我又一次站在了这个班的讲台上。同样的教室，同样的讲台，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台下的你们。上一届的学生我还记忆犹新，转眼之间就已经各奔东西。我还记得我几年前放手的第一届学生，当时很舍不得他们，三年的感情并不是这么说散就散的，当时的我，甚至没有勇气再去面对接下来第二个三年。可是就这样过了几年之后，送走了几届学生，我可能已经习惯了散场，也学到了如何去和你们谈离别......说了这些话，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不要觉得三年时光很长，也不要觉得你们永远都会在一起。总有各奔东西的时候，三年也只是弹指一瞬间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你们能珍惜这三年，不光是把时间用在提升自己，升入更好的大学，也是为了给自己一段美好的高中记忆，好好相处这三年一直陪你的这些人。”
　　老师的声音很温柔，隐隐有些哑意。白乐听着这些话，总感觉自己的心被攥紧，又变得像沙子一样软，从指尖流出。他总感觉老师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哭了一样，但是当他抬起头注视着老师的脸，却根本看不出一点哭了的感觉，反而是老师瘦削的脸隐隐透露出一丝严肃与冷意。
　　接下来的这节课，一直都是老师在讲，台下悄无声息。
　　下课铃一响，老师也刚好放完最后一张幻灯片。他长呼了一口气，宣布了下课，就抱着电脑转身离开了教室。
　　白乐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好纠结的了，他已经完全被这个语文老师征服了。于是他紧跟着跑出去，把老师拦在过道上。
　　“老师，课代表还缺一个位置，我想当您的课代表。”白乐说着，深吸一口气，打算把自己组织了很久的理由倒出来。
　　“好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诶？”白乐愣了一瞬，反应了过来，把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一大串生生憋了回去，“我叫白乐。”
　　“好，你先回去吧。之后我再告诉你和另一个课代表一些注意事项。”
　　“啊...好的。老师再见。”
　　白乐注视着老师消失在楼梯口，又愣着站了一会才会了教室。
　　老师真温柔啊，白乐想着。

作者有话说

　　论长时间不好好运动带来的后果......完了感觉自己好像写的不是很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