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两言三拍

6、第六章

　　苏慎听闻这句话，面色变得有些奇怪。

　　面前小姑娘低头站在他面前，像是犯了一个错一样，在他面前乖顺的不像一个阴物，让他不由想起了家中那些不太亲近的堂妹们，在他面前也是如此乖巧，不过他们的乖巧是怕冒犯了他。

　　因为体弱，他很少出门，一般都是在宅院中养病，本家中的那些堂妹与他一向不太亲近，生怕说错了话惹得他不开心。

　　他看向面前垂头丧气的小姑娘，侧过眼甚至能看见对方细嫩的后颈一片白皙，眼睫颤动几下下意识地喉咙一紧，忍不住又咳嗽了一声，赶紧垂下了眼。

　　“不用麻烦姑娘了，今日那位…”苏慎说到这里皱了一下眉，又咳嗽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已经被姑娘诛杀，现在院子里应该很安全。夜深了，姑娘也是劳累一番，可以回去好好休息。”

　　烟行波动了动自己的脚，摩擦着地面，依旧低垂着头，像是没有听见苏慎的话一样。

　　屋内安静了片刻，苏慎才披了一件衣物向外走去，很快外面响起说话的声音，烟行波向外面飘了几步，躲在门后探出一个脑袋，就看见院外的灯重新亮了起来，苏慎正在低声吩咐几个仆从整理出两间干净的屋子。

　　青年身姿挺拔，长身玉立在屋檐下的宫灯下，越发显得单薄。

　　他很快就吩咐好了奴仆，往回走过来，烟行波见状赶紧飘回自己原本站着的地方，老实地站着然后继续看着脚尖，听着屋外很轻的脚步声，她在心中慢慢地数着，时不时得用脚在地上轻轻地打着拍子，估计出对方还有几步就要进来。

　　不过几声后，熟悉的气息就进入了屋内，苏慎也许是因为长久喝药的关系，身上有一股很淡的药香，很快对方就走到了烟行波的跟前。

　　她抬起了头，小心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低声叫了句公子。她见那些仆从小厮都这般唤他。

　　不知为何，在这个人面前，她总是莫名其妙地感觉到紧张和局促。

　　过了好一会儿，走进来的人都没有出声，烟行波正要抬头，却听屋内一声轻浅的叹息过后，一道声音响起，“我已经叫下人打扫了一间屋子，等下姑娘过去休息片刻吧。”

　　烟行波猛地抬起头，对上苏慎那一双眼睛，想要说不用再住一间房间，她和他睡一间屋子也成的，反正当鬼当酒了，只能有一块地方她都行。

　　可是最后出于某种天生的直觉，觉得这样说面前的人并不会答应。于是她嘴唇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这句话，只笑着开心地点了点头。

　　他们刚说完话，就有两个小厮走了进来，等看见屋子里像是进了贼一样，茶盏散乱摆放在桌子上，好几扇窗户都破了好几个洞，更夸张地是那张造价不菲的梨花床直接变成了一块块木板子堆砌在一起，地上还躺着公子的贴身小厮，他们脸上一片错愕，不禁看向站在屋内面色平静的公子，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这里是进了贼人吗？

　　苏慎却并没有解释，让他们把地上昏迷的小厮福源搀扶起来安置在另一间屋子。

　　之后又看了烟行波一眼，然后向门外走去，留下屋子内两个人收拾。

　　烟行波明白了苏慎那一眼的含义，慢慢地跟在对方的后面一道走出了屋子。

　　虽然下人并不知道为何深更半夜里公子突然醒了让他们收拾出两间屋子，可身为下人的服从还是让他们认真打扫了两间新的房间，并且铺好了被褥。

　　苏慎带着烟行波先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有小厮守着，已经沏好了热茶，在屋子的四角放了几个冰盆，其中一个小厮正在拨弄香炉，屋子内的香气很淡，几乎没有，这香炉应该是才拿进来的。

　　烟行波飘进了门，好奇地打量四周，这间屋子比起先前苏慎住的那间屋子明显小了一些，而且光线不没有之前的那间好，这般走进来几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苏慎把屋子内伺候的下人们都打发了出去，才对着烟行波低声说道，“隔壁屋子是给姑娘休息的房间，现在天晚了，我不便过去，还请姑娘随意。”

　　也许是怕自己的话被胖人听见，他的声音压的很低，玉面在灯光下显得很是温润，眉眼深远，勾人心魄。

　　烟行波不由自主地看了几眼，等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后才垂下了眼帘，低声嗯了一声，“谢谢公子。”

　　等周围安静下来后，她察觉到了什么，又说了一句，“公子放心休息，有什么事可以唤我。”然后又顿了一会儿才向屋外飘去。

　　正要出门之时，她却突然转过了身，停在门口处，对上那人有些疑惑的目光，抿着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公子，我姓烟，烟波江上的烟，名行波，公子以后可直接唤我的名字。”

　　天底下那么多姑娘，他老是姑娘姑娘的叫，让她觉得自己也不是那般独一无二，而且她想要他直接叫她的名字，叫她一声行波。

　　她说完等了片刻，没有等到任何回复，最后忍不住抬起眼眸看向不远处的青年。

　　苏慎却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应是，一身薄衣半隐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中，一双眼眸平静无波地看着烟行波这边，最后也只是淡淡笑了一下，说了句，“姑娘应该很累了，先回房休息吧。”

　　烟行波只好有些失落地飘了出去，不过片刻身后就传来了关门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刺耳。

　　她站在屋檐下，呆呆地看了看天色，经过这一夜闹腾，天也快亮了，院子里的那些仆从之前被苏慎唤醒了，也就没有再睡下，而是点亮了灯开始轻手轻脚地忙活起来，准备第二日的事务。

　　烟行波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根本睡不着，现在知道了苏慎看得见自己，也不敢直接进他的屋子。最后飞到了一间小厮们住的屋子，听着那些小厮低声讨论今天夜里公子屋子内的异常，不过说了半天，这几个人也没得出个结论，最后也不了了之。

　　毕竟主人家的事，他们这些下人也不敢太过揣测，说多了有时候就容易犯错，到时候被女君抓到了，免不了会被逐出去，下场不会太好，这之前是有过前例的。

　　而烟行波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见那些小厮止住了话头后，她的睡意也渐渐涌了上来，下意识地想要回古井中的棺材，不过刚飘了一个方向，又想起了苏慎，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就晕乎乎地飘进了苏慎口中说的那间为她准备的屋子，倒在床上睡着了。

　　屋子的床榻是下人安置的，照着苏慎平日的习惯，上面铺垫了一层绵软的锦被，花团锦簇，刺绣精致，下面还有好几层棉花制成的褥子。

　　看着十分柔软。

　　这是烟行波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睡在绵软的被褥上，起初还觉得十分舒服，像是飘在云上或柔软的棉花上，可睡着睡着就感觉到像是悬在空中一样，没有着落，十分让人不安，她几乎半个晚上都没睡好。

　　等一觉醒来，浑身像是打了一架似的，酸胀地厉害，精神反而感觉越发困乏了，听着外面的动静，她坐在床榻上不停地打着哈欠，觉得还是自家的那口宝贝棺材躺的舒服有安全感。

　　典型的山猪吃不了细糠，女鬼睡不了软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