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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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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离佛寺很近,就在一座山头上,不过比起香火鼎盛的寺庙,山庄这边就安静许多。
来往这里的都是贵人,外面有仆从和侍卫守卫,闲杂人等也进不来这处,倒展现出此地独一无二的寂静。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马车根本上不去,等到了山口处,烟行波就看见下面停了许多的马车,有一些奴仆正在安置马匹。
他们的马车也停在了山口处,苏慎下了车,烟行波跟在后面慢慢飘着下了车。
“公子,可要乘轿?”福源擦拭掉头上的薄汗,走到苏慎身旁询问道。
自家公子身体不好,平日基本不外出,现在正是炎炎暑日,爬山对于公子来说并不容易。
苏慎却摇了摇头:“不用了,直接上山吧。”
他们出来的早,现在还未到一天当中最为炎热的时辰。
福源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留下了几个人看着马车,只带了几个仆人跟在苏慎后面贴身伺候。
山口下面还有一些侍卫看守着,接过帖子才让苏慎一行人进入。
山中的路开凿不易,都是青石板路,两侧是参天大树遮蔽,把头顶上的日光遮挡地好好的,一点也不热,反而一进入就感觉到了一股凉气。
烟行波看着周围感叹道:“公子,这里面真凉快?”比宅院还凉快。
虽然他们住的宅院也在京郊,可是毕竟不是在山上,比起这里来还是热了不止一点半点。
苏慎低声嗯了一声,由于身后有外人跟着的原因,他的声音很低,只有烟行波听得见。
这座山并不是很高,但对于苏慎来说,爬地还是有些困难,于是一路上走的很慢,不过他们也不是很着急,山中温度适宜,这番走一走,倒也别有趣味,烟行波一直跟在苏慎旁边,左看看右看看,感觉十分新奇。
大约走到一半的时候,他们看见了其他的人,三四个穿着锦衣的公子少爷走在一起,一身气度不凡,几个人笑着正在说些什么,后面跟着一些伺候得奴仆,一看就是世家子弟的作风。
最前面的那个男人看见了苏慎,带着众人快步走了过来,笑着说,“攻玉,真是你!”
烟行波好奇地打量对方。
这位郎君明显也是个富贵公子,大夏天的一身玄衣也不怕吸热,腰间缀着一块环形玉佩,面上带笑,长相也算的上英朗,看起来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公子。
不过攻玉是谁?
她看了看不作反驳的苏慎,又看了看那位公子,片刻后明白了什么。京中少爷们及冠之后皆有表字,看来公子表字攻玉了。
那人接着说道:“原先听闻秦六郎说你要来,我们还不信,谁知道刚才就接到了山下的报信,说你到了,我们几个人正准备去接你了。”
苏慎笑了笑,面上神情淡淡,有些说不出来的疏离,但说话时还算平和,礼数周全:“这几日恰好在郊外养病,收到了表兄的帖子,想着就在近处,于是过来看看。”
对面的玄衣公子点头:“是这个道理,你身体不好,就应该多出来走一走,长时间憋在宅院中也会憋出问题来。”
这人说着这话时,其余的几个人也走到了苏慎的旁边,笑着寒暄几句,大家都是京中出身,基本上都见过面,只有熟不熟的区别。
这一行人皆是世家出身,风度不凡,举止言谈潇洒恣意,烟行波起初还觉得有意思,站在一侧看着几个人聊天说一些闲话,可是过了一会儿,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太舒服的气息。
她目光在那几个公子身上轻轻掠过,眉头微皱,有人的身上带了法器,又或者是其他的道家佛家物事。
烟行波想起了之前在马车上苏慎说过的话,那句京中贵人崇道看来不是假话,这里面有好几个公子身上都带着道士给的东西,也许是符咒,也许是其他的,对她们这些阴物来说天生有些克制作用。
于是烟行波下意识地就落后了几步,离那群人选了一些,没有离得太近。那些东西虽然伤不到她,可离近了,难受总是有的。
之前因为她的原因,苏慎把院子里的那些符咒还有除祟的东西都让下人们给烧了,就连身上的平安符都不带了,生怕伤了她,她有一段时间没有感觉到这股难受的气息了,容易扰乱她的心智,不过这么片刻,烟行波就感觉到自己有些烦躁起来,周围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不过,几乎是她刚一落后,苏慎就微微偏头向后面看了好几眼,眉间微蹙。
这种异常很快引来玄衣公子的注意,对方也顺着苏慎的视线看过去,但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他不由得看向苏慎,“攻玉,有何事不妥?”
攻玉乃苏家大房所生,也是苏家嫡长子,地位自然不同,可是这份不同同一开始就笼罩着一层阴翳。
当年不知因何缘由苏家大夫人不幸早产,生下了苏慎这个嫡长子,起初以为这位嫡长子活不过月月,毕竟是请了不少名医上门,也无济于事,后来还是请了青云山上的一位道长出手,才安下了这位苏家大公子的魂,这些年来苏家求医问药,苏慎常年在深宅中养病,几乎闭门不出才活到了现在。
不过和薄命缠绕在一起的还有这位苏家大公子的一张好容颜,现下朝廷用官一般是推举制,比之才华更看好一个人长的好不好看,世家儿郎如果有一张好容颜,那么百分之一百能当官,如果长得丑,基本上与官运无缘了。
如今天子把这个看脸的习性再次发扬光大,导致现在朝廷中的那个官员皆长相不俗,那怕最丑的也可担当一句清秀。
于是上行下效,世家把看脸这点发扬到了极致。苏慎这么一个长相不俗却薄命的人于是备受京中公子们的惋惜和欣赏。
玄衣公子乃平陵蔡家人,乃是江北钟鸣鼎食之家,家中这一代也有不少青年,可是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苏兄这张脸,想到身旁的这人可能活不过二十,蔡安的脸色不由得又温和了几分。
苏慎听闻蔡安的话后却是摇了摇头,心思不明微垂眼帘,可是脚步却下意识地又放缓了几分,心中却有几分烦躁起来,有些后悔来参加这个宴请了。
这里的陌生人太多了。
这种情绪很少出现在他的身上,蔡安察觉到时,都不由的惊讶地又看了苏慎一眼。
烟行波也感觉到了苏慎的情绪,她想了想还是给苏慎传音说明了原因,让对方不要担心,她不会走远,并留了一丝气息在对方的身上,让苏慎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于是最后就变成了,一个女鬼在后面慢悠悠地飘着,前方一行公子说说笑笑,被围在中间的那位青年眉清骨秀,神情淡淡,偶尔咳嗽一两次,让浅淡的唇色都染上一层红晕,时不时地动一动袖口处,这时候,后面的烟行波就会勾一勾手指,扯动一下青年的内袖口处,表示自己还在。
大约一刻钟后,他们到达了地点。
这座山庄很大,里面还有一个不小的湖泊,上面建了桥廊水榭,这时恰好是夏天,湖中的莲花正盛开着,不过这时候日光渐渐盛了起来,在湖中水榭设宴也不太妥当。
最终宴请的地点摆在了一处假石假山中,周围皆是参天蔽日的高大树木,周围有人工巧思设计的水榭瀑布,以山石为桌,中间还有流觞曲水。
他们到的时候,宴上已经坐了一些人,除却男子,还有一些世家小姐们,周围有仆从伺候,一进入的时候,就有一股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不远处的山石上有女子正在弹奏琵琶,清亮悦耳。
倒真是好享受。
烟行波几乎一进入眼睛就亮了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她就跟没见过世面的鬼一样,到处打量,看什么都好奇,特别是中间那个流动的溪水上还摆放着一些餐碟,似乎是一些干果糕点,烟行波几乎能闻见那些食物的味道,口味都泛滥起来。
宴中一位长相清隽的青年率先看见了他们,面前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站了起来,手中还端着一杯酒,向这边慢慢走过来,唤了苏慎一句表弟,伴着一旁的琵琶声和流水声,声音悦耳动听。
烟行波这时刚好飘到了一处水汽中,在浑身清凉的同时,听到这道声音抬头就看见了那位青年。
比之苏慎的眉眼深远,气质清雅疏淡,这位青年的气质倒更加温润,就像一块冬日的暖玉,摸上去就让人觉得很舒服。
她听见有人唤对方秦六郎。她知道秦六郎,是苏慎的那位表兄,帖子就是对方递过来的。
当真是一位俊美男子。
她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好久,下意识地,烟行波的脚动了动,忍不住向那边飘过去了一点点,不过却感觉到了一股其他的视线,她微微一转头,就对上了苏慎冷冷的视线,对方不知道看了她多久,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眉眼沉沉,脸上的笑似乎都带着一股莫名的意味来。
苏慎轻按了一下眉头,看着烟行波这边慢慢出了声:“行波,过来。”
他的声音很低,低地几乎没有人可以听得见,周围的人都在互相谈笑说话,并未察觉他的异样。
烟行波不知为何,她下意识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