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月倚琼楼

70、第 70 章

　　第二天清晨，艾溪如预料般的醒了过来，却遗失了和自己死去有关的那段记忆。他就像回到了当初和騠雅在一起时的模样，他关心着騠雅，照顾着騠雅，每天每天地都做着同样的事情。对于突然出现在他家里的雷伊，騠雅只说是自己的一个朋友，他就那样简单而轻易的相信了，不再多说什么。
　　在他的身上，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贝鲁的影子。虽然知道他应该是爱着騠雅的，但他自己却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会花心思的讨騠雅喜欢，变着法儿的让騠雅开心高兴，他会在平淡的生活中，偶尔弄出一些小浪漫，他总是会很认真的告诉騠雅，他很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騠雅却也总是笑而不答，十分柔和的看着他，然后伸出手摸摸他的脸颊，颇有一点宠溺的意味。只是每当这时，她的眼睛里总是会有一点忧虑和哀伤。
　　雷伊在邻近騠雅房间的空地上，搭了一个小木屋，然后顺理成章的住了下来。他总是会在艾溪出门工作的时候，走进艾溪家，借着魔法，将所有的家事都做一遍，坚决奉行不让騠雅动手的原则。騠雅劝了几次后，不听，最后也就由着他了。在剩下的时间里，雷伊总是会不言不语的跟在騠雅身后，陪着她，看着她，生怕她会消失不见。每次騠雅回头，他都会努力拉出一个笑容，可是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却出卖了他。騠雅知道，雷伊肯定是感应到了她的状况，才会这般不安，所以也不多说。
　　平静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騠雅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一天下午，騠雅心血来潮的提出想要帮艾溪洗菜，艾溪便答应了他。于是騠雅就高兴的拿着一个装满了青菜的小盆子出门了。可当她从河边洗完菜回来时，客厅里的景象令她惊呆了：艾溪的身体被一根细细的黑色锁链固定在墙壁上，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流出的血将他所有的衣物都染成了鲜红色，他的头无力的垂着，人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
　　“艾溪！”騠雅大喊一声，丢开手里的篮子，几个箭步冲进屋里。
　　就在她与艾溪只有一步之遥时，一道黑影突然立在了她前面，生生止住了她靠近的步伐。
　　騠雅略微僵硬的抬起头，仰视眼前的这个浑身散发着暴戾气息的帝王。
　　听到騠雅叫喊的雷伊急忙从自己的小屋里冲出来，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绯雨拦了下来。绯雨朝他摇了摇头，又转过身看着屋子里的人。
　　騠雅的嘴唇动了动，眼睛却是一点儿都没有移开，直直地和他对望着。
　　“凯——”
　　凯的眼睛似有怒火冒了出来，整个人也因为极度愤怒而微微有些颤抖。他从披风里伸出一只手，指着墙上的艾溪。一句话还没有说出来，騠雅就已经拼命的摇着头，后退一步，朝着他笔直的跪了下来。
　　“你……你……”凯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怒气更是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騠雅咬紧下唇不语，眼睛却仍旧带着祈求的望着他。
　　“你，竟然为了这个男人，放弃了你所有的魔力？！！！”
　　“……”沉默。
　　“你竟然为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背叛我？！！！”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危险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一股灼热的风从凯的脚下开始肆虐，将客厅里一些轻质的东西都圈在了空中。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打就打我吧！别再伤害他了！”说完，騠雅就已经将头低了下去。
　　凯听了这话，更是怒不可揭，一个巴掌就朝騠雅的脸上扇了过去。
　　騠雅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的，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可等待了许久的疼痛迟迟没有降临，騠雅不由缓缓的挣开了眼，抬头仰望着凯。
　　只见凯闭着眼，微微仰着头，喉结一上一下地似在哽咽，双手背到了身后。
　　他，终究，还是不舍……
　　騠雅的眼睛也红了，她伸出自己的右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主人！”雷伊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情不自禁的大喊一声。
　　凯也被响亮的耳光声震住了，他慌忙睁开眼，却早已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血丝从騠雅的嘴角缓缓流下。
　　“你这，又是何苦……”
　　“这本就该是我受的惩罚。”騠雅倔强的说。
　　“哎……”凯长叹一声，之前的戾气霎时间尽数散去，语气却有着难以名状的沧桑和哀痛。“罢了，你随我回去吧！”
　　他弯下腰想要扶起騠雅，结果騠雅竟然抢先跪着退后了几步！她的眼中有着爱恋、哀伤、决绝、歉然以及其他许许多多说不清的情绪，她毅然的朝着凯磕了三个响头。
　　每磕一个，凯的眼神就冷上几分。当最后一个磕完时，凯整个人冷若寒霜。
　　“好，好，好得很！”
　　“请你原谅我！”騠雅抬起头来，额上已经殷红一片。
　　“哈哈哈哈——”凯突然像发了疯似的狂笑起来。“原谅你？原谅你什么？原谅你为了这个男人放弃自己所有的魔力？原谅你为了这个男人连命也不要？原谅你为了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不惜打破你对我许下的所有诺言？！！！”
　　“……”騠雅眼睛一阖，也是一脸痛苦。“他已经为我放弃了这么多，我不能再对不起他了。至少……至少今生，我要补偿他！”
　　“……”凯也闭上了眼睛，一时间整个房间极静极静。
　　突然，“滴答”“滴答”的声音从凯的方向传来，騠雅立即睁开眼，却看见凯的指甲陷入了肉中，鲜红色的血正沿着他的手，滴落到地上。
　　许久，凯睁开眼，两行清泪在他的脸上划过，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而沙哑。他说：
　　“萨兰騠雅，你可知，我爱你。”
　　“……”知道，如此关注你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但你可知，我也爱你！
　　忽然，騠雅倾城一笑，两行清泪也同样从她的脸上滑落。她什么都没有说，却再次将自己的额头贴到了地板上，不再起来。
　　凯的眼泪更是流的汹涌了，他定定的望着俯首的騠雅，踉跄的后退了几步，一把抓起自己的披风一甩，将自己的身体完全包裹了进去，眨眼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绯雨也在瞬间释放了移动魔法，消失在了门外。
　　雷伊惊愕之后，立即冲到屋内，扶起騠雅。騠雅却只是愣愣的望着刚才凯所站的地方默默流泪。雷伊无奈，只好先将被缚在墙上的艾溪解救下来，为他释放治愈术，又将他送回房间的床上。
　　“主人！”雷伊跪在騠雅的身边，轻声唤她。
　　“……”
　　又过了一会儿，騠雅渐渐不流泪了，她转过头看着跪在身侧的雷伊，说：“雷伊，你也走吧！去他的身边吧！不要在呆在我身边了，我除了艾溪外，已经一无所有了！”
　　雷伊慌忙摇了摇头，眼中也似有泪光闪动：“我不走，不管您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您的！我永远都是您的仆人！”
　　看着雷伊如此坚定的神情，騠雅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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