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如你所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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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风，带着些许潮湿的气息，慢悠悠的掠过江尘影粉妆玉琢的脸庞；吹散如黛青丝，撩起柔软的衣角；然而，却带不走她满腔的愁绪。
草长莺飞的季节，空气变得芬芳，浸润了屋里屋外的每一个角落，也浸润了记忆里的点点滴滴。
院子里，花香细细，柳枝轻摆。锦衣玉袍的楚江南穿过婆娑的绿竹，走到窗前，带着一丝好奇的轻笑盯着托腮沉思的江尘影。
“你是在想我吗？”
原本一句轻薄的调笑之言，让他用三分优雅，七分慵懒的语气说出来，竟平添了几分魅惑，让人不自禁的心摇神荡。
江尘影皱眉，侧头避开他的注视，心底的厌恶不管不顾的爬上眼角眉梢。当初，她也曾思量过，那位素不相识的未婚夫会是怎样的绮年玉貌，丰神俊朗。想象中，他应该有着良好的教养，言语有礼，举止从容；会吟诗作赋，知琴棋书画，谦谦君子，温文儒雅。
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她曼妙的幻想罢了。
在看到楚江南的第一眼时，她愣住了。这个笑得如桃花般冶艳的男子，就是她的未婚夫？当那个俊美的男人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黏糊糊、吊儿郎当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她时，她原本纷乱的心慢慢恢复了平静，而后升起一股怒气。这就是父亲给她找的好儿郎？这就是她要托付终身的良人？
“你就是江尘影？倒也是个美人，就是看着寡淡了些。”楚江南叹了口气，很诚实的说出了自己对未婚妻的第一印象，顺便还提了下自己的喜好：“我会派人送衣裳首饰和胭脂水粉过来，你好好妆扮妆扮，我喜好鲜妍妩媚的女子。” 话一说完，他便优雅转身，潇洒离去。气得浑身颤抖的江尘影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她做梦也没想到，父亲信中所说的那个正直纯良，英武俊朗的少年，会是这样一个眉眼风流、言语轻浮，举止放浪的无耻之徒。
前些日子，她还在痛苦的犹疑着，到底是跟秦月私奔，浪迹天涯；还是履行婚约，过平静生活。现在，她只恨当初为何没有跟着秦月一起离开。面前这个男人，让她倒尽了胃口，曾经那点隐隐的期待早已烟消云散。如果此刻秦月出现，她一定毫不犹豫的跟她走。
经过了十天不太愉快的相处，楚江南已经慢慢习惯了她的沉默和冷淡，依旧自顾自的笑道： “我见你成日懒怠言笑，郁郁寡欢，倒像是患了某种疑难之症。所以斗胆一猜，不知可对否？”
江尘影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你怎么不说话？”楚江南俯下身，一脸玩味的盯着她紧绷的面孔，“被我猜中了可是？”
江尘影冷冷反诘：“你想我说什么？说我为你得了相思病？”
楚江南轻笑一声，略带自嘲的道：“当然不是！你的心思根本没放在我身上，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江尘影：“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自讨没趣？”
楚江南：“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
微微抬头，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江尘影冷冷的一笑： “如果有一天，你也被人无缘无故的禁锢在屋子里，哪里也不能去，自然就会对我今日之心境感同身受。”
楚江南仿佛没有听见她话里的怨气，只是用深不可测眼光看着她：“你是不是想逃婚？”
江尘影抬眼，毫不犹豫的开口：“是。我早就说过不想嫁给你。”，
她如此直言不讳，倒让楚江南楞了一下，用手指摁着太阳穴，苦笑：“我就这么不讨你喜欢？”
江尘影侧脸看向窗外。她没有回答，可心里的意思却已表露无疑。
“你就不想解释一下，不愿嫁我的理由吗？”楚江南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
| “我想你应该明白。”江尘影依然看着窗外青绿的树枝，语气平静。“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有的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
楚江南冷笑一声，打断她的话：“你不用费尽心机的找借口了，你真正不想嫁我的原因，是因为你心里早已有了别人。”
一语激起千层浪，蓦地被人说中心底隐秘，江尘影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情绪震荡下，手指紧紧捏住衣带，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楚江南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泛白的俏脸：“你喜欢的是那个百合派的秦月，我说的可对？”说出这个猜测后，他一直观察着江尘影的反应。除了一开始身体有些僵硬外，她并没有如他料想的那样惊慌失措，或是矢口否认。她只是低头抚弄着微皱的衣带，微张的小嘴似在斟酌着如何开口辩白，低垂的眼帘又似已经默认他说的都是事实。
你两人果真有奸情。楚江南在心底暗骂一声，无语望天。
老爹当初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给他定下了这门亲事，他心里不是不郁闷的，家有贤妻之后，他出去风流可就不太方便了。只是父命难违，他也确实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打听了江尘影的情况，他本以为这是个没人管教的孤女，又和江湖中人牵扯不清，应该是个性情爽利，言笑无忌的野丫头，娶回家应该也不会太难相处。谁知兴冲冲的跑来见面后，却让他大失所望。琴棋书画熏陶出的优雅气质，如画眉眼间流泻出的淡淡哀愁；即使发怒，也抹不去的那一分温柔与善良；这跟那些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又有何区别。无趣，无趣至极。
乘兴而至，败兴而归后，他却发现自己的未婚妻和百合派的秦月居然有着深厚的情谊。联想到林掌门的风流韵事，他很难不将她们两人的友谊曲解。几经试探后，他不得不捏着鼻子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未过门的娇妻和别人有一腿，虽然那人是个女的。
沉默了一会，江尘影抬头，定定的看着含意莫名的楚江南。“你既已知我心有所属，何不成人之美，解除婚约。如此你可早日另择佳偶，我与秦月也能相携相伴。届时，我二人定会对你今日成全之举感铭五内。”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很平静，但说完之后，却反倒有些紧张起来，手掌不停的握紧又松开。她此时的心情，大概就像她的命运一般，忽上忽下，毫无着落。她不知道楚江南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只是他既然把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她再隐瞒否认都无甚意义，还不如趁此挑明，或许还有一丝转机。
大片大片的阳光落下来，在她美丽的裙衫上游曳嬉戏。楚江南缓缓收回目光，这个女人，沉静，美好，像幽谷的兰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然对他而言，终究无趣了些，温婉秀丽的贤妻良母实在是乏味的紧。他一直喜欢的都是那种活色生香，妩媚妖娆的女子，只有风情万种的美人才能让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甘愿啊！
楚江南笑了笑，忽然对着江尘影道：“你觉得我像君子吗？”正值心下忐忑的江尘影楞了楞，蓦地福至心灵的说道：“你本来就是君子。”
“是吗？”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真诚，语气太过笃定，楚江南有些纳闷：“你为何如此肯定我记得你好像并不喜欢我。”
江尘影没有丝毫犹豫的回道：“我对你恶言相向，你却一直以礼相待，凭这点就是当之无愧的君子。”
楚江南轻笑一声，微微有些心虚的撇开眼。这个时候，两人都很默契的遗忘了楚江南这些日子以来对江尘影的出言无状，和言语轻佻。
江尘影微叹：“当初在通州，你在得知我与正义堂主被杀有关的时候，依然带我离开，还因此得罪了一干江湖同道；我心底一直甚是感激，如不是你的坚持，一场牢狱之灾我是免不了的。救人于危难，施恩不图报，你当然是君子。”
楚江南脸色微窘扯了扯嘴角。“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让我当君子了。”虽然救她是因为两人的婚约，后来得罪了正义门的人，也只是不喜他们的行事做派罢了。不过无论初衷如何，他当时的行为给江尘影留下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
喟叹一声，楚江南眼中透出一丝戏谑。“我既然已经是君子了，自然是不能夺人所爱，而且还要成人之美对不对？”
江尘影薄抿双唇，不予回答，只报以意味深长的一笑。仿佛楚江南能准确无误的听到她未说出口的那个字。
楚江南慢慢俯近江尘影，看了她好一会，直到她脸蛋泛红侧开头去，才低低笑道：“如你所愿。”被他看到脸红的女人，实在无法勾起他半点兴致，如果哪天有个女人能把他看到脸红，也许才会让他心为之动，神为之迷吧！
亲口将自己的未婚妻送给别人，楚江南神色间却带着三分轻松悠然的感觉。吾之砒霜，彼之蜜糖。秦月，下次见到我，你会是怎样的表情？哈哈，让百合派大弟子欠我一个人情，而且还是一辈子，想来也挺不错。
江尘影吁了一口长气，那颗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多谢成全!”
楚江南淡淡笑了笑，“现在说谢还言之过早。”撢了撢衣袖上的浮尘，他状似不经意的说道：“我听江湖上的朋友说，秦月杀了于堂主和杜少镖头。”
江尘影霍地站起，失声惊呼：“什么？怎么会……这不可能。于叔，于叔他不是……”她两只手紧紧的抓住窗棂，口中喃喃自语：“秦月不会杀人的，这不是真的，于叔不是秦月杀的。他们一定弄错了，她怎么可能杀人。”
看到江尘影语无伦次的模样，楚江南莫名的心情大好，轻咳一声：“于堂主是不是秦月杀的我不知道。但是秦月不会杀人，这就真的是个笑话了。”不理会江尘影的怒目，他自顾自的道：“前几日百合派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秦月的那些师妹死的死，伤的伤；她们的林掌门在追杀青衣楼首脑时又被人暗算，生死未明。如今的百合派，处境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江尘影迫不及待的问道：“那秦月呢？她现在怎样？”她不关心这些江湖纷争，至于秦月的师傅师妹，伤也好，死也好；百合派兴也罢，亡也罢，现在都与她无干。她只想知道，秦月是否安好。
楚江南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秦月啊，如今正义门的人正在缉拿她。她应该在四处逃亡吧！反正江湖这么大，随便找个地方躲着，一时半会的想把她找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江尘影无力的靠在窗前，脸色惨然。那个江湖对她而言，陌生的就像另一个世界。此刻，她所爱的人在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被诬蔑，被追杀；她有可能受伤，有可能遭遇不幸，她又急又痛，却什么都做不了。她再一次的后悔，当初为什么不下定决心跟秦月一起离开。这样，她就能待在她身边，抚慰她的伤痛，与她生死与共。她相信，秦月此时一定很需要她，就像她也很需要秦月一样。
眼前已渐渐模糊，泪水在眼眶内聚集，轻轻颤动。江尘影有些粗鲁的伸手在脸上一抹，眼睛死死盯着楚江南：“如果有她的消息，你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楚江南点头，也没有问那个她到底是谁。似不忍再看那双忧伤的眼睛，他默默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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