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樨雀

15、玉簪心思漏

　　珍珠去珠宝店将耳钉里的珍珠抠出来，改镶在白金的坠子里，做成一款样式古旧的珍珠项链贴身戴着。第二天闲暇时候拿出来看着，正巧江暮云拿了一摞报纸过来看见，给好一番夸。原本那耳钉做工精细，是珍珠的小姨为她生日特意定做。而那粉珍珠硕大浑圆，产自南非深海，光泽温润，可见价值连城。江暮云将项链托在掌心里看“这样的一颗珠子怕得不少钱吧”珍珠随口道“旁人送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江暮云眉眼一动，稍稍看珍珠一眼，笑了笑没做声。将链子放回珍珠手里。敲了敲桌面上一摞报纸“这是近两天的时政报告，督军忙的顾不了，你捡着些重要的剪下来回头送去”

　　珍珠将链子戴上，边应下“好”又把链子放衣服里头去“这两天发生什么事了么？我一早上来没看见孔主任他们”孔谨岩是侍从室的主任，跟私人护卫张卫明都是贴身伺候霍仲轶的，一般不会离了霍仲轶周身。

　　江暮云回头看一眼刘文涛他们两人，略略低了身子，压着嗓音“之前部队里头不是有人发了病么，现在病情扩散，好些个军官也染上了”珍珠听得心中突地一跳“那查到病因了吗？”

　　江暮云直了身子“知道病因，但是不知道病源，还是很棘手的很”江暮云临走拿嘴形比出两个字“霍乱”

　　珍珠想起那天霍仲轶跟曾越说起药材、伤员。但没想到的是，竟然是染上了霍乱。治病先得治根，不清除病源，再怎样治疗，也不能从根本上抑制病毒。她不敢再想，只觉太阳穴突突跳的厉害，心里老觉得要有事发生。

　　一下午就那样恍恍惚惚的过去，剪报纸时候，好几次要剪着手。好容易把零零碎碎的报纸整理出来，刚站起身，刘文涛就嬉笑着凑上来“姝瑥，我替你送去吧”珍珠正有些犹豫着要见霍仲轶，便顺手递去“那麻烦你”

　　刘文涛接了文件夹就走，刚出了门，展鹏就撇嘴“又拿旁人的东西邀功，你也这样由着他？！”珍珠倒没想那样多，叫展鹏一说，才觉得刘文涛是有些见缝插针使小心眼“没事，掂量着他也立不了大功，不是你常说的：凡事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展鹏唰唰的往信上贴地址条，听珍珠这样说，不禁笑。颇有相知融洽。恰巧电话铃响起来，珍珠自去接电话不提。

　　晚上回了家，抱着热水袋给玉簪讲《牡丹亭》偶然一转头，看玉簪在出神，拿胳膊捅她“喂，想什么呢？”玉簪面有赫色“珍珠姐。。”珍珠叫白天江暮云的话也扰的心神不宁，索性盘腿坐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玉簪抠着小棉被上的绣纹“我今天看到曾二爷跟一个时髦女郎在一起”

　　珍珠微微笑“然后呢？”

　　玉簪结结巴巴道“他们。。在餐厅里吃饭，那女郎还亲了曾二爷”

　　珍珠对光比着右手，指尖细细，光华自指缝间流转“然后就没了？”玉簪抬头看她“没了！难道你不伤心？”

　　珍珠拉了她的手，轻轻柔柔按摩着，玉簪不解，也不敢贸然开口相问，只听得窗外风声凄厉。“你们都以为我是喜欢曾越哥的罢。其实不是，我心里有旁人。”珍珠开口，眉目恬淡温和，眼神中却有一丝晶亮，影影绰绰迷离神采“我所喜欢的那个人，生的落拓豁达，有宽颚薄唇，还有声音。。洪亮清越”

　　玉簪看她神色痴迷，也抿了笑意“能叫珍珠姐痴迷上的男子，肯定也是不俗之人。给我讲讲吧”

　　珍珠眼神一暗，笑意却不减“我看上了他，但是他不一定还记得我呢”便将那日之事，细细说与玉簪。玉簪听后，一脸艳羡“好浪漫。。”

　　珍珠笑，将热水袋捂在脸上“浪漫无非是一时之事，我连他姓什名谁都不知道，更别说，贪恋的天长地久了”扬了眉稍又问玉簪“你说我可是魔怔了，中了毒。竟会为了这样一件事千里迢迢奔赴上海，只为他说，他是上海人”神情免不了添几分无奈。

　　玉簪卷着发梢笑“可不是么，魔怔了。中了他的毒，你也只能等着遇到他带你挣脱牢笼了”说着抓了珍珠的手“来，我替你看看手相”珍珠笑“你又要胡说什么”

　　玉簪点着珍珠的生命线“你看，你的生命长很长，能活到一百岁，这就是说，你一定还会遇到那个他，他会给你解了毒，你们会一直一直过下去的”玉簪这样变着法哄珍珠开心，珍珠笑着笑着眼睛里就有了湿意。身子一歪，倒在玉簪肩上“玉簪，你心底藏着人么？”

　　玉簪轻轻笑“藏着爹娘算不算？”

　　小台灯的光晕昏黄，照在屋里，整个人都是淡淡的。珍珠看着窗帘上两人重叠的身影，外头风声那样大，屋里却是温暖“当然不算！你以后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玉簪的声音含了两分娇羞，就似初开的桃花，玉蕊半掩“阿庆哥那样罢”

　　阿庆是街角铁匠的儿子，珍珠见过两次，为人憨厚，对玉簪也很好。阿庆阿庆，说起来，与玉簪便是门当户对罢。心里头顿了顿，还是问出口“那曾越哥那样的呢？”

　　是沉静，夜里静的只听到两人的呼吸声，珍珠把热水袋在掌心里翻来覆去的动着，就有细细的水声轻微响起。玉簪低了头，白净的面庞在灯下呈出透明的亮“曾二爷生的俊，品性又是一等一的好，是上海滩多少女儿家心窝里喜欢的模样，说句不害臊的，我也喜欢他。但是往实在了想，那也只能是喜欢，那种仰着头看着的喜欢。曾二爷什么样的家世，我又是什么样的背景。若不是因缘结识了你，怕是这辈子我都没有机会亲近他。爹曾经说过，世间的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做自己该做的事，不能乱了法则。这一生什么样的路，都是老天爷定好的。我就信这样的话，图个安心舒坦。”

　　珍珠听的百味陈杂，命么，老天爷的定数么。竟是一时无言以为。玉簪看她不说话，恐是这话刺了珍珠，忙的摇头解释“珍珠姐，你别误会。我。。”

　　珍珠笑“你说的很对，这一生会怎么样，老天爷早都定好了。但是我就是不愿意信，我就想试试，人这一辈子是不是就真走不出那个命数！”

　　不是有句话么，人定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