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樨雀

13、胡琴声中遇 2

　　三人在本邦菜馆里寻了包厢坐下边吃边聊，霍仲轶命人上了许多上海特色菜，满满的摆了一桌子。上海菜多用浓油赤酱烹调，倒是很合珍珠的胃口。配上温温的汾酒，盛在描了杏花的白瓷杯里，就着热气抿上一口，那甜软就一路滚至腹中，绵长馨香。酒喝的多，珍珠话也渐渐多了起来。霍仲轶坐在对面就那样看着她，面上隐隐露了笑意，侃侃长谈。

　　酒足饭饱，三人陆续起身，外头的侍从开了门，霍仲轶头一个出去，珍珠跟曾越在后头说笑，就听见一把娇媚女声“哟，这不是霍督军。阿拉可是好久都没见着你啰。”

　　“阿九！”是霍仲轶的声音。

　　珍珠一脚出跨门外，迎面就见说话的女子。入目是那喧哗夺目的玫瑰紫旗袍，裁剪得益，裹出玲珑腰身，中间有明黄金丝勾的暗色花纹，藏着海棠怒放的娇烈肆意。外头雪白的呢子披肩，有蜿蜒如水的波浪大卷零星散落。黛眉斜飞入鬓。凤眼含笑，真真一个妖而不媚的俏佳人。

　　叫阿九的那女子探过霍仲轶肩头见着珍珠，眼珠子陡然一亮，笑脸一扬“阿拉说是不见人，原来霍督军是有了红颜知己啊！”话说的直白，珍珠不知怎么做答。正想开口，曾越绕至前头截了话“这话不中听，还是重新说一个好。”

　　阿九见着曾越，笑容瞬间一僵，却也只是一瞬便回了笑颜如花“曾二公子也在。”当下把妙目一转，朝珍珠嘤嘤开了口“阿九鲁莽，瞧霍督军、曾二少亲自相陪，原就该知道，小姐并不是等闲人呢。只是，不知道怎样称呼？”

　　珍珠听她这样说，混是拿她比着一般交际花，心中就有些不受用。到底是大家出身，教养齐全，不动声色笑了问好“商姝瑥，幸会！”言罢，还欠了欠身。

　　阿九原是想激她出声儿，探探底细，倒不想她竟这样淡定，不禁认真将她打量一番，她是什么眼睛，风月场上浸透了，一眼扫过去，才知道那容颜娇娇且罢。只一双眼，透亮，就如浸在水银里的墨丸，冬日里碰一碰，就有凉意涌出来。

　　“阿九，幸会！”她本是伸手要与珍珠行握手礼，没想到珍珠对她欠了身，既不失女子礼数，又拂了自己面子。幸亏还有两分混的功底，手腕一转将披风拢了拢。

　　曾越见状，咳了一声解围“姝瑥是我的妹子，刚来上海不久”又跟珍珠道“这就是大上海大名鼎鼎的百乐门老板，阿九”

　　珍珠笑一笑“百乐门，常听别人夸是个好地方。不想今天见到正主，竟是这样年轻美丽”

　　阿九将眼睛一眯“商小姐同阿越一样很会说话！”曾越眉锋一挑“我在阿九眼里，也就这点好处了”阿九生笑，拿手肘抵了抵曾越“曾二公子好处多的很呢。。要不然，我能。。。。”

　　霍仲轶拽着皮手套，朝曾越看一眼“这样，你们先聊，我带珍珠先回去”说着就去拉珍珠。阿九不干，皮鞋跟一捻“等会儿。。。”

　　狭小的过道，来来往往的人，霍仲轶的侍从又齐刷刷站在楼梯口，店里的小二高举着托盘给旁人上菜，只能挤着过去，地上是厚重的红地毯，刚好是两条毯子的接缝处，那服务生脚下一绊，盘子直直朝几人飞来。阿九见状往曾越身上一撞，两人倚在栏杆上躲过去；霍仲轶手劲一收，拉着珍珠胳膊，带入怀里，退到墙边。一盘子滚烫的汤在珍珠脚下泼开，汤碗摔了几瓣，有油腻汤汁溅在珍珠脚上，热气一点点泅进肌肤里，湿腻难受。霍仲轶胳膊拦她腰上没撒手，低头去问“烫到没有”

　　珍珠摇摇头“没事儿”借着查看鞋子污渍之际离他怀抱。

　　那边曾越扶了阿九站好，服务生吓的不轻，一咕噜爬起来，赶紧过来赔礼道歉。曾越开口叱责，霍仲轶眉稍一扬“算了，下去吧”

　　曾越朝那服务生补上一句“算你小子走运，今天遇上你霍二爷有喜事”那服务生还不忘连连朝霍仲轶鞠躬道谢。惹得珍珠跟阿九笑眯了眼。霍仲轶纵是严肃板正，也免不了笑出声。抬脚踹曾越“混说什么！”

　　阿九掩嘴往前“后天晚上‘百乐门’有场舞会，恳请督军赏脸呢”霍仲轶道“阿九开口，我理当到场，只是这两天公务繁忙，怕是脱不开身”

　　阿九笑“既然如此，我也不敢勉强。耽误公务之罪我也担待不起，请帖我会如期送去，到时候督军若是能来便最好不过了”阿九凤眼一转，朝珍珠开口“届时也请商小姐赏脸，请帖我会派人送至府上。”

　　珍珠推脱“谢阿九盛情，我以前不太参加舞会，去了怕给你添乱”阿九手一摆“哎。。看商小姐说话见识，就知道是受过教育的，这样的西式礼仪本也不复杂，莫不是你嫌我是风尘女子，不与为伍？”

　　珍珠一急“阿九严重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珍珠那本是拒绝阿九的说辞，听到霍仲轶耳朵里就是有意隐瞒那晚舞会之事。霍仲轶脸色一沉“她是我的下属，若是有空，我会带着她如期而至”这话正中阿九下怀，连连应下“请帖我会送至督军府”

　　曾越笑“回头也记得带上我！”珍珠只觉得霍仲轶刚行独断，总是替自己做决定，心里就不喜欢，绕过阿九去拉曾越“送我回去吧！”

　　曾越一拦“我跟阿九还有些事要谈，让仲轶送你。”珍珠心里窝着气，脱口就道“那我自己走。”

　　朝阿九跟霍仲轶笑一笑“再见”笑容勉强。不等他们回答，抬腿匆匆就走。

　　霍仲轶看着曾越，曾越眉毛一横“傻子，还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