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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8章 ...

  •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鹤望感念殿下知遇之恩,但委实不欲姑息养奸,殿下与判官生前也曾封官拜相,难道就忍心放任大历黄钟长弃,瓦釜雷鸣吗?”

      魏征见她脊背如松,谅其一时也拗不过弯来,正要暗示她先服个软,那秦广王却听得恼怒起来:“不知悔改的家伙,既然你认定自己此举是在造福江山社稷,还留在这阴曹地府做什么,不如趁早投胎,当回你那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去!”

      他大手一挥,命令将其押入第十殿发往投生,孰料众鬼还未动作,一条长索凌空划过,遽然横在女郎身前——

      “且慢!”

      鹤望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不紧不慢迈入殿中:“好歹都是冥界阴帅,凭什么她能转世轮回,我就要乖乖待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毕方君休得无礼,”魏征心里一松,面上却是规劝道,“你与鹤望虽说都是无常,却不能相提并论,待得那十万功德攒齐了,你可是要重返九重天辟复神格的,怎好与一凡人多做计较?”

      “为何不能计较,她不也欠了十万功德吗,难道不用还了?”

      毕方面露不屑:“那酆都老儿不是一向自诩处事公允、不偏不倚么,殊不知他的手下这般看人下菜碟,真乃滑天下之大稽!”

      秦广王一见这煞神就头疼,正愁如何将他打发下去,殿外忽然急匆匆闯入一人:“不好了殿下,阿修罗王婆雅稚逃离酆都城,意欲集结重兵攻打天界!”

      “你说什么,”秦广王“噌”一下站起,“他不是被阴天子施法镇在双重铁轮山之下吗,那周围俱是剑树刀山、火海沙池,他怎么可能单凭一己之力逃出来?”

      “那阿修罗王的旧部甚多,他们趁大帝于阴墟闭关之际潜入铁轮山,合力冲破了山中的镇咒结界,如今婆雅稚已在其护送下返归修罗蜮,不多时便要攻上九重天,以谋夺位!”

      此言一出,四下遑遽不安,秦广王额间渗出冷汗:“大帝闭关不出,五位鬼君又天各一方,眼下酆都城内竟找不到与之匹敌的人,一旦大军过境,冥府必定会被碾得个粉碎,这该如何是好?”

      “婆雅稚也不是头一回兴风作浪了,昔日我与其交手过,对他达地知根,此番由我前去对付他便是。”

      “神君莫要冲动,纵然那阿修罗王曾败于你手下,可如今的你仅剩从前三成法力,孤身应战实在太过冒险——”

      “难不成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婆雅稚好勇斗狠,若是等他卷土重来杀出御魂门,人世间将血流成河、永无宁日,待那时再想阻拦就晚了!”

      见他去意已决,女郎心思一转,抱拳向台上请命:“鹤望欲随神君一同前往对敌,以求将功赎罪,还望殿下允准。”

      ......

      当夜,鹤望在无常殿中收拾行囊,刚要把那卷冥灵咒放入包袱中,只听门外忽然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人在外嚷道:“将军快开门,弟兄们来给你饯行了!”

      她上前拉开门,见地府众阴帅都站在外头,齐刷刷将自己盯着,一时愣在当场:“搞这么大阵仗作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来这儿剿匪呢!”

      “将军还有心思开玩笑啊,”马面把拎着的酒交给她,“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毕方神君要去修罗蜮是他自己的事,你又何必想不开淌这趟浑水呢?”

      “哼,岂止是浑水,要我说简直就是主动把项上人头给递过去!”

      牛头在旁接话道:“你以为自己的敌人只是婆雅稚吗,他手下还有成千上万阿修罗众,个个以一当十勇猛无比,真要打将起来,你这一个脑袋瓜还不够剁呢!”

      眼见他二者对那阿修罗王十分忌惮,鹤望心中好奇,想要了解更多敌情,遂将他们请入屋中,众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圈,和她细叙婆雅稚的来历......

      鬼王资历最高,知道的内情也最多:“阿修罗是六道众之一,说它是神,却没有神的善行,说它是鬼,却不似鬼魂无定所,说它是人,却远比人逞强好胜,所以它是一种非神、非鬼、非人的怪物,虽说也归于善道之一,却因为始终怀有嗔恨争斗之心,并非真正的善类。”

      “既然它们不是鬼,为何还会待在冥界之中,接受阴天子的管束呢?”

      “他们当然不接受阴天子的管束,”日游把玩着腰间的木牌,“不然你以为大帝为何要将婆雅稚镇压在铁轮山下,他又为何千方百计出逃,率领部众向天界宣战?”

      “可婆雅稚连大帝都打不过,怎么有胆量挑战天君呢?”

      “咳,打不打得过是一码事,打不打又是另一码事。”

      夜游在一边插嘴道:“阿修罗王毕生以谋夺天位为己任,因为只要坐上了仁圣大帝的宝座,人鬼神三界都要听他号令,就算是阴天子也不得不听从摆布。”

      原来是想一劳永逸,鹤望暗自忖道,此时又听豹尾说:“况且你也别把那婆雅稚看轻了,他被镇压之前还真与天界对上过一次,结果被一众天兵天将围堵在槐水边给活捉了,这才被带回冥界中关押呢!”

      “就是,”鸟嘴忙不迭附和,“毕方神君当时就在其列,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他嘛!”

      女郎瞄了眼对面,心想还是算了,他大概也没有闲心大半夜与她叙旧,要不路上找机会问问得了。

      鱼鳃举杯和黄蜂一碰,呷了口酒,面露惋惜道:“可惜神君今非昔比,已经不是那人人望而生畏的杀神了,不然以他的实力,解决阿修罗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他话音一转看向鹤望:“将军有时间在此与我们喝酒,不如赶紧去秦广殿请蒋王收回成命罢,那婆雅稚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何必赶去送死呢?”

      鹤望见大家神情凝重,知道他们并非危言耸听,可临阵退缩却不符合她的作风,便摇摇头岔开话题,又问了些旁的东西,等到众人饮罢散去,她回到房中将行李理好,抑住临战前的紧张入眠......

      翌日清早,崔魏二人一路将他们送至第十殿外,魏征抬头望了眼天色,悄悄将女郎拉到一旁:“将军此去权做监军,切不可贸然与那阿修罗王对上,实在打不过了就跑,勿要恋战追敌,小心中了他们的圈套。”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对桃木刚卯来:“这是城隍庙里的庙祝烧来的,你二人拿去戴着保平安用。”

      鹤望瞧着这护身符哭笑不得:“魏判官怎么也信这些,这东西这么小一只,等那敌人的刀挥过来也挡不住啊!”

      “你二人究竟要说到什么时候,天都快亮了!”

      “好了好了,”魏征不由分说将刚卯塞到她手里,对着二人拱手一揖,“山高水远,道阻且艰,两位自求多福,我与府君就不远送了。”

      他这话说得怪异,仿佛自己要一去不回似的,鹤望握紧了手中的哭丧棒,一时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在原地顿了片刻,终究下定决心辞别他们,与毕方踏上漫漫前路......

      二人翻过金鸡山,踏过恶狗岭,绕过野鬼村,一路走出酆都城界,女郎回头望了望阴漆漆的城门,开口问身旁人道:“现在要去往何处?”

      “往西三十三里是罗刹海,过海之后便入了修罗蜮,婆雅稚的老巢就在其中。”

      听上去倒也不远,鹤望不再多言,沿着他说的方向朝前行去,等到了那汪洋前却陡然止步:“且住,这海面如此宽阔,岸边也没有停靠的船只,我们该怎么过去?”

      “这有何难?”

      毕方指尖捻动掐了段诀,其身眨眼间化作一只青羽赤纹的单足鸟,他扭过头来,对身旁呆呆瞧着自己的女郎说道:“不是要渡海吗,盯着我做什么,还不快上来!”

      “哦......好。”

      鹤望回过神走去他脚边,左右瞧了半天也没找到能踩的地方,不禁摸着后脑勺为难道:“神君,你这鸟身太高了,下边又没有马蹬,我实在无处下脚啊!”

      “麻烦,”毕方睨她一眼,单脚一弯矮下身来,“这回总上得来了罢?”

      “上得来、上得来。”

      女郎抬脚跨上他背去,毕方刚要扇动翅膀起飞,又听身上人问说:“神君,我该抓你哪儿啊,总不能一直揪着羽毛罢,万一把你这身毛给揪掉了怎么办?”

      “蠢死了,你就不会伸手揽住我脖子吗?”

      “哦,明白了。”

      “诶,你抱这么紧干什么,想勒死我不成?!”

      “不是,”鹤望忙松开了圈住他的胳膊,“我怕你飞的时候把我从背上给颠下去。”

      “杞人忧天,你就是什么都不做,我也照样能稳送你过去!”

      话音方落,毕方挥动双翅,翩然冲上天际,耳边风声呼啸而过,鹤望只觉得头顶每一根发丝都被吹得倒竖起来,脚下怒海翻波,时不时卷起数尺高的浪涌,她脑中一阵晕眩,慌忙将双眼从海面移开......

      青鸟载着她飞越白浪滔天的罗刹海,落在岸滩前一块巨石上,女郎从鸟背上下来已是双脚发软,踉跄着迈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嘴里不忘答谢道:“多谢神君领路,不然我怕是要在水里游上个三年五载。”

      “想多了,”毕方恢复人身,头也不回朝岸上走去,“那海里头俱是些蛟鲸鳗鼍,你游不过半程就该葬身鱼腹了。”

      鹤望一听,下意识朝后望了一眼,脚下却是疾步不停,随他一起隐入红树林中,两人在林间穿梭奔走,越往深处树丛越是稀疏,女郎见这地方满是死寂,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感,她放慢了速度缓缓移动,忽觉双脚蓦地朝下陷去,不好,他们竟闯入一方沼泽之中了!

      女郎匆忙将脚抽出来,朝后撤了几步,踩上一截横生的枝干,等再低头去看自己的鞋面时,却发现其上干干净净,并未沾着半分泥污,喃喃奇道:“怪了,我明明陷进那沼泽地里了,怎么鞋上一丁点儿痕迹也没有?”

      “你所见所闻都是幻象,此处根本没什么沼泽。”

      毕方扭头瞥她一眼:“一路跟紧我,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回头。”

      他言罢便迈开脚往前行去,鹤望见其走在泥沼上如履平地,稍觉心安,这才从横枝上跃下,一步不落紧随在男子身后......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两人仍未走出那片幻沼,女郎不自觉放慢了脚步,此时忽听得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起初轻如雨打屋檐,到后来竟重如擂鼓,她只觉得这响声越来越近,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朝自己奔涌而来!

      鹤望耳膜被震得生疼,方欲扭头瞧个究竟,脑海中突然忆起毕方之前说过的话来,顿时忍住了回头的冲动,抬手将耳朵死死捂住,三两步跑至那人身侧:“后头跟过来的都是些什么,是那阿修罗王的手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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