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小爱》金筱雅

2、第二章

　　挎着包包，莫清艾站在一家名叫“大城小爱”的画廊门口，盯着这家画廊的名字看了很久，她也没能说出到底有什么地方奇怪，总之，就是有点不顺眼。
　　再看看手中的资料，她应该没找错，她要采访的Charles yan就是这家画廊旗下的画家。
　　据说这个极其优雅精致的画廊成名是一夜之间的事情的，它的背后其实有大财团在支撑着，所以才能那么游刃有余的进入上流社会，并且快速收揽一票有名或者有潜力的画家。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的工作只是顺利采访到这个Charles yan。
　　推开玻璃门走进画廊，晕黄的灯光一路洒下，让莫清艾突然就有点置身艺术殿堂的感觉，尽管她一直难以理解关于画的什么潜在深意，但还是能感觉到一点氛围的。
　　听说这个Charles yan是个很漂亮的男人，也是，画画的男人都有点那么优雅颓靡的气质，尽管那个她连名字也不愿意提起的人是那么让她厌恶，她也不得不承认他画画的时候……
　　慢着！
　　莫清艾猛地顿住脚步，突然发现自己一直觉得不对劲的东西要呼之欲出。
　　该死，她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头：“莫清艾，有句话他说对了，一窝生一个也不至于笨成你这样的。”
　　那个人……也是个爱画成痴的家伙，就是因为他有极高的艺术绘画天分，才被挑中全额奖学金留学意大利的。
　　她看过他坐在画室全身心投入的样子，松垮垮的白衬衫，加上柔和的阳光，让他看起来优雅魅惑，只要他不要从那个状态抽离，她会觉得也许他真的很完美，但那也只是也许。
　　不过说起来，她从来没有看过他的画，只要她缠着要看，他一定会很不屑的说，她没有艺术细胞，不会欣赏，也绝不会懂他画的含义。
　　呸！谁稀罕。
　　甩甩头，莫清艾提醒自己：“想到哪里去了。”
　　不过她至少确定了她为什么看画廊不顺眼了，因为跟那个人有关的一切，她似乎都会敏感性的竖起寒毛提防。
　　“请问……有人吗？”莫清艾小心翼翼的轻声问。
　　继而，一个正装穿着的女性从内室走出来，笑容可掬的询问：“你好，我是画廊的公关经理，请问你是《gossip》杂志的莫清艾小姐吗？”
　　“对，我就是。”莫清艾回以微笑。
　　“这边请，Charles已经在楼上的私人会客室等待了。”
　　“好，谢谢。”跟着公关经理，莫清艾深呼吸了一口气，总觉得有点闷闷的，该不会是第一次出面采访紧张吧，不可能，她莫清艾怎么会害怕。
　　“莫小姐，这里就是会客室了，我有些事情要忙，就先失陪了。”
　　“嗯，麻烦了。”
　　公关经理一走，莫清艾有些鸡皮疙瘩冒起，要死，一个画廊用得着开这么强的冷气嘛，有钱的发抽不成。
　　再次深呼吸，莫清艾上前敲了敲私人会客室的门，轻声说：“你好，我是gossip的莫清艾，我进来了。”
　　打开门，一阵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让莫清艾呆呆的缓缓走进去……
　　明快而透亮的落地玻璃窗，精致却看上去常用的画架，明黄色软皮沙发……这里看上去根本不像私人会客室，倒像是一个画家的私人工作空间，搭配了画家本人的想法和风格，布置得极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莫清艾走向画架，看到画架旁摆放的画画材料，才了解到那阵熟悉的香味是油画油性材料中的天然树脂香味，以前，她在他的书房和身上常常闻到。
　　有些好奇画架上的画，莫清艾迈开步子……
　　“唔……唔……”
　　莫清艾突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背后抱住，顺带捂住了嘴巴，只能下意思惊吓的发出闷哼声。
　　是谁？
　　莫清艾下意识反抗的拼命挣扎，该死，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画廊都能进小偷？不过她可是来工作的外来人，死的不明不白可不行。
　　莫清艾努力张口咬上了对方的手，让对方吃痛的暂时松开，趁机莫清艾连珠带炮的废话起来：“死亡其实就是从一扇门进入另一扇门，没什么可怕的，可是如果我死了，你什么都得不到，那就可怕了，你放开我，你要多少钱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一下。”
　　安静，安静，还是安静……
　　背后的人没有出声，没有放开她，也没有再捂住她的嘴，莫清艾吞了口口水，也许这个抢匪需要考虑一下，好吧，她反正也不急。
　　“……要不你去抢这个画廊的人吧，他们都有身份有地位的，我一个小工资阶级没什么利用价值的。”半晌，莫清艾还是选择了劝说。
　　噗嗤，一声哼笑，让莫清艾瞬间瞪大眼，思绪错杂，几近窒息的感觉，这种讽笑声她再熟悉不过，她听了整整二十年，她怎么可能忘记，怎么可以忘记。
　　“莫清艾，我以为人的智商会随着年龄而增长，显然我的想法太天真，你不仅是个反面教材，而且怕死的性格更胜从前。”
　　低沉好听的声音伴随着炙热的呼吸，在莫清艾的后颈响起，酥麻的她几乎站不住，是的，这个可恶的男人知道，那里是她最敏感的地方，可是……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hello kitty，可是她不仅不是hello kitty，还是只有利爪的母狮子。
　　莫清艾暴怒的挣开男人的牵制，转身推人怒吼：“颜寒诚，你给我去死。”
　　望向眼前那抹修长挺拔的身影，莫清艾只知道自己火气加足马力上升，五官全部处于喷火状态，原来那天晚上根本不只是梦，那是一个预兆一个预兆啊……
　　是的，他是颜寒诚，是她那个连名字都不愿意再提起的人，是她噩梦，是她所有矛盾痛苦的起源，他……回来了。
　　莫清艾陡然正视颜寒诚，对上他墨黑幽深的双眸，霎时间一动不动，张口结舌，心不预期的扯疼起来，让她难以控制，那不是四年前仍在校园里带着青春气息的颜寒诚，现在的他，似乎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一个让所有女人欲罢不能，魅惑迷人的颜寒诚。
　　双手交叉，颜寒诚的薄唇勾起一抹讽笑：“我可以把你这副痴呆的表情理解为你欢迎我回来吗？”
　　莫清艾垂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冷静……他不过就是颜寒诚而已，是的，他回来了，那又怎么样，又不能吃了她杀了她，现在也不是在小区了，她永远躲不开他，要没有交集是很容易的事情，嗯，对的。
　　抬头，莫清艾强迫自己换上一副虚伪的笑容：“当然欢迎，老相识了不是吗？不过今天我来是为了工作，请问Charles在哪儿？”
　　四年不见，这个冲动的女人似乎还懂得收敛和世故了，颜寒诚幽深的黑眸凝视着莫清艾，一副似乎要将她看穿的样子，那抹若有似无，似嘲讽似魅惑的笑容仍在嘴角。
　　然后他走到明黄的沙发上坐下，薄唇轻吐而出：“我就是。”
　　颜寒诚很满意的看到莫清艾几欲抽搐的嘴角，然后故作无辜的问：“真的很巧，我不知道来采访我的人居然是你。”
　　想起总编的态度，说着这次非她不可，莫清艾听见自己忍耐得咬着牙咯吱吱的声音：“够了，在我面前你还需要装么？颜寒诚，是你故意让总编派我来的是不是。”
　　她怎么会忘记这个男人做任何事情都是会先在心里盘算的，这次折腾她亲自来的理由肯定也跟颜寒诚脱不了干系。
　　他真的错了，她的智商还是有长进的，颜寒诚耸肩：“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我非让你来不可。”
　　“不需要什么理由，反正从小到大只要能讽刺我，打击我，让我难受的事情，你通通做的乐不思蜀，再多理由也是屁话，靠……”
　　还没反应过来，莫清艾就怔怔的看着颜寒诚的俊脸突然在自己眼前放大，然后是颜寒诚柔软薄唇上炙热的温度，通过自己的唇，一阵痒到她心底。
　　一切都来的很快，快到颜寒诚离开她的唇，她依旧在神游。
　　“我说过，不准说粗话，否则我会惩罚你。”
　　那样魔魅的声音，像一句咒语牢牢捆住了莫清艾的感知，让她的气焰宛如泄气的皮球霎时崩溃。
　　眼眶热的犹如火烧，而莫清艾的自尊却不允许自己在颜寒诚面前掉一滴眼泪，即使挫败的无处可逃：“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任意妄为，总是很有自信的把我玩弄于股掌，耍的团团转，即使是对一个女人珍贵的吻，你也可以当作耍我的手段，颜寒诚，真的，但愿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忘记工作忘记一切，莫清艾在颜寒诚身边擦身而过，更像是落荒而逃。
　　直到莫清艾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依旧是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眼神，而那双墨黑的眸里却似乎多了一丝无奈……

　　喀喇，一声门响。
　　阮菲打开自家大门走进屋内，却发现家里已经一片亮堂。
　　不自觉翻了个白眼，阮菲一边关门一边踢掉脚上那双七寸的细高跟，径自通过走道，进入大客厅。
　　如果说她到现在还会被白色绒毛沙发上那团蜷缩的人影吓到，那么她阮菲也真是白被某人的经常性突袭训练了。
　　将LV手袋和脱下的外套一起丢到一边的鹅绒地毯上，阮菲走到那团人影边坐下，一手拿着遥控打开电视，一手揉揉自己酸痛的后颈，瞟也没瞟那团“东西”，懒懒的问：“别告诉我颜寒诚回来了。”
　　那团人影迅速跳起，指着阮菲的鼻子恶狠狠的怒吼：“是吧是吧，我就知道你知道了，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阮菲一脸鄙视的样子：“其实颜寒诚也没说错，你怎么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不用脑子，我跟你什么关系，如果我早知道了第一个一定告诉你。”
　　那团人影，也就是莫清艾，再度泄气的挤到阮菲身边，撒娇的拉住阮菲的手：“菲菲……你别看电视了，你看看我吗？”
　　“你有什么好看的？”阮菲不屑的撇撇嘴：“我已经看了二十四年了，有点腻了。”
　　“哇！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学四年级你英语考试作弊，是谁替你背黑锅的？你说。颜寒诚后来还骂我猪脑子来着，还有还有，初二的时候，你暗恋那个那个，谁，什么人来着，是谁帮你写情书传情书的，颜寒诚为此嘲笑了我整整一个月……还有……”莫清艾唾沫横飞的抱怨起来，其实说起来也挺惨的，她身边怎么都聚集了这么些混蛋。
　　莫清艾抱怨的口才阮菲也不是领教一天两天了，所以现在也游刃有余了：“行了行了，比上次漏了一件，就是高考模拟考的时候你通宵陪我聊天，安慰我失恋，结果数学考得一塌糊涂的事情。”
　　要死，谁不知道莫清艾天生缺乏数学细胞，根本就怪不到她头上。
　　“你你你……故意的。”莫清艾气得跳下沙发，扯起包包边走边说：“我要跟你绝交，绝交！！”
　　阮菲挑起一只秀眉，对了，就是绝交这个词，她如果没记错，莫清艾到目前为止没说过两千，也有一千次了，可是最终屈服的还不是莫清艾自己。
　　不出所料，莫清艾还没走出阮菲的视线范围，就双肩一耷拉转身，一脸哀怨，悲从中来委屈的哭起来：“菲菲……怎么办，他回来了，我就是很想哭，突然的很想很想哭，是不是他给我的可怕经历太多了才会这样。”
　　白痴，天字号第一傻瓜。
　　阮菲终于投降的起身，走到莫清艾面前抱住她，跟哄孩子似的拍拍：“不哭了，好了好了，他回来了就回来了呗，有什么好怕的，有我在不是吗？”
　　从小就是这样，每次这家伙都因为颜寒诚的事情哭泣，明明内心很脆弱，却永远故作坚强不在外人面前哭泣的她，就是经不住颜寒诚一点点拨动，不是因为颜寒诚骂她了，就是因为颜寒诚不理她了，阮菲真不知道莫清艾和颜寒诚上辈子是结了什么怨了。
　　“有你？”莫清艾红肿的眼睛突然不可信的看着阮菲：“你小时候说你喜欢颜寒诚的。”
　　“拜托，小姐！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颜寒诚之后我又喜欢过无数男人好不好，我不会为了颜寒诚而卖了你。”
　　看着莫清艾不相信的眼神，阮菲真想扇她两下，这个不知好歹又得寸进尺的女人，怎么会那么麻烦：“算了，你不信的话我直接告诉颜寒诚你住哪儿比较实际。”
　　“别别别。”莫清艾神经质的抓着阮菲叫起来：“我错了还不行么。”
　　斜眼看着莫清艾，阮菲叹口气：“我饿了，你带吃了过来了么？”
　　“你的意思是你还没吃饭？现在都半夜十二点了，兄弟……”莫清艾一脸心疼的摸摸阮菲有些憔悴的脸颊，尽管很漂亮，漂亮的追求她的男人要从郊区排到市政府，不过她也不能这么折腾自己。
　　“我哪有时间。”阮菲没力的走回沙发上往后一趟。
　　“你不过只是卖个bra而已，又这么累吗？”
　　好吧，莫清艾承认自己知道阮菲不仅是这个卖bra的而已，bra对于女人来说，或者更精确的说，是对于上流社会的女人，是必不可少的武器，女人什么时候可以看起来清纯诱人，什么时候可以看起来妖娆妩媚，什么时候可以让男人欲罢不能，bra是绝对的致命武器。
　　而阮菲，就是国际知名名牌苏兰纱旗下最受人追捧的bra设计师，不少身份显赫的千金小姐或者贵妇人都指明阮菲专属设计，而越是这样，苏兰纱却越保留阮菲的实力，也导致阮菲的限量设计千金难求，要想得到阮菲专属的设计，恐怕要通过不少渠道，不过阮菲也有设计苏兰纱大众需求的bra，而销量也很惊人。
　　莫清艾进入杂志社的时候，阮菲也刚刚小有名气，某一期“star show”的专访还是以阮菲为主的，她也正好利用关系帮了杂志社一把，也许这也是她顺利升迁的原因之一，拖了阮菲的福。
　　“只是……你个良心被狗啃的家伙，把你身上你家里所有的bra统统还给我，人家要我一件专属设计都是天价，你件件都是我专属设计的，你……”
　　“好吧，当我说错话了，你休息你休息，大师，小的去给你做点东西吃，别动气。”
　　转身，莫清艾做了个鬼脸，现在连卖bra的都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了，什么玩意儿……
　　阮菲对莫清艾算是投降，尽管从小就知道这家伙喜怒无常，性格冲动，脾气暴躁的，但谁让她阮菲只有莫清艾这么一个死党，一个……她可以用命换的笨家伙，一个除了她父母之外，唯一疼她，把她的事情当作比自己更重要的人，一个只要在她身边就让她安心的人。
　　隔着一个走道，对着厨房里的莫清艾喊：“小艾，今晚别回去，这里还有你的换洗衣服，明天我送你上班。”
　　“噢……”
　　长长的一声回应，阮菲笑了起来，笑得眼皮很重，很困……
　　她是时候要出现一下，找找那个家伙了，她发誓，她没有不怀好意，只是为了她唯一重视的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