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阳》飘无

48、复仇之路

　　“回来了。”

　　清脆柔和的女声从房内传出，古铭推开门，看到恬淡的蝶衣端坐在琴桌旁，修长的玉指抚在琴上，来回拨动琴丝，琴丝颤动，但琴声平淡无奇，可惜了那上好质地的古琴。

　　“蝶衣姑娘，麝香买来了。”

　　古铭提起手上的麝香，轻放在八仙桌上。

　　“嗯，辛苦你了。”蝶衣柔声说道。

　　她轻拨古琴的劲道加大，顿时琴声如万马奔腾，气势汹汹涌向古铭。渐渐琴声平稳，有些伤感，凄凉悲切，仿佛呆在闺阁中的女子对远在战场丈夫的思念。最后，琴声盘旋往复，从高亢到伤感。结束之时，琴声淡而不悲，听不出任何感情。

　　“阿铭，对我的琴艺如何看？”

　　蝶衣优雅地从古琴放回手，徐徐站起，风衣炔炔走到离古铭最近的凳子落座。大如黑珍珠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古铭。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一曲婉约,挥尽古往今来英雄冢。”古铭端起桌上早已冷却的茶水，一饮而尽。

　　“哦，好听的话，世人都喜欢，偏我只喜欢听实话，”蝶衣着手倒满一杯凉茶，轻啄一口，继续说道，“别太拘泥了，说真话吧，我爱听。”

　　古铭假意笑着，一股不可为之而偏为之的念头冲动而出，她声音清晰洪亮，“技不如欣月，琴艺不精，只能自娱作乐罢了。”

　　古铭视线落到蝶衣紧捏白瓷杯的纤纤细手，手上青筋突起，手心里的茶杯似乎要挣脱而出，奈何被蝶衣掌控着。这些动作都泄漏了蝶衣的情绪，听不得别人说不足，还强压人说真话，做作。

　　“如此说来，你是琴上高手，弹得一曲如何？”蝶衣敛起情绪，淡淡地说道。

　　古铭细眉一扬，想要和自己叫嚣，太高看自己了。

　　“姑娘，我野山中的孩子，并不懂得什么琴艺，上来显摆，岂不是煞尽风景。”古铭并没有任何弹琴的意愿，死要面子活受罪，早些坦白，早登极乐西天。

　　“原来这样，那是我强人所难。”蝶衣望了眼镂空桌上的琴，听过莫卿的曲子，听过伊莲的曲子，听过欣月的曲子，都是曲中极品，而自己的琴艺紧紧是自娱。

　　如果她的琴艺绝无仅有，他会把自己纳入后宫吧！

　　他喜欢天下尽善尽美的东西，蝶衣自认为不是天下至美的女人，但如若有琴艺，他必会为自己多停留。

　　“姑娘，今夜特意遣我去庆和堂，是你计划好的。”古铭亦望着昏黄烛光下的古琴，先前戏谑的神态一转，变得凌厉。

　　“是我计划的，看你摸不着头绪，实在累得慌，为你指点迷津，不是甚好？”蝶衣反问道，收回停留在古琴上的视线，打开药纸，将麝香贴入自己的肚脐处。

　　古铭静静地看着她的举措，原来是妓女为了避孕的一种方法。

　　“你如何知此事，除非欣月身边的丫鬟，小莺是你的人。”古铭猜测道。

　　“小莺正是我的人。”蝶衣从怀中掏出叠成方形的湖色绸缎细花来，掀开绸缎，一方小锦盒尽在掌心。

　　她打开盒盖，便是映有凸凹荷花纹样的软膏，拿至古铭眼下，低吟道，“你瞧瞧，有什么问题。”

　　古铭伸手接过，仔细端详一番，摇了摇头，这香粉就是她亲手研制出的，没有任何不妥。

　　“你当然发现不了，那浓烈的玫瑰香，你猜是为了什么？”

　　蝶衣就是不肯爽快地说出原因，折磨古铭的耐性仿佛为了娱乐尽兴。

　　“为了什么？”古铭平静地问道，这点小把戏还看不出，也难为她活了
　　四十五余载。

　　“欣月利用伊莲，从她手中要来你未完成三盒不带气味的香粉，欣月，说她不喜香味。可你那好姐妹，竟然相信她所之话，并且也给了。天要她亡，不得不亡。”蝶衣清笑讥讽一番，继续说道，“随后，欣月派小莺去庆和堂买来硫磺，搜集了许多不同花瓣，提炼成汁，与硫磺混合，掺入香粉里。”

　　蝶衣把玩着手中的盒盖，脸上仍然清风淡雅，“欣月制成三盒不同气味的香粉，茉莉香的送给了伊莲，玫瑰香的送给我，而没有掺杂任何气味的香粉她留在自己身上。”

　　人影在烛光中交接，地上的人影在摇曳的烛光下，一荡一荡，拂动她们心中平静的湖。
　　蝶衣顿了顿，古铭如醍醐灌顶，她接替蝶衣说下去。

　　“小莺送来香粉时，把里面的故事告诉了你。可你为了少个竞争对手，并没有阻止这件事，任它继续发展下去。伊莲毁容定会寻死，对你何尝不是件好事。如若欣月对你不利时，你便搬出这件事，让欣月颜面扫尽。”

　　蝶衣轻拍手掌，赞叹道，“阿铭，说的极对。我这一箭双雕，不错吧。”

　　蝶衣并没有说出实情，其实得到香粉后，她派人通知过伊莲。奈何，伊莲得到香粉的第一时间里，便抹上了脸庞。

　　迟了，少了古铭，伊莲什么都不是！

　　死对伊莲来说，迟早的事。

　　对付伊莲，她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蝶衣姑娘，小小的勾栏院，看尽世间人情冷暖，你明目张胆地告知我所有事的经过，又是有何目的？”

　　古铭望着蝶衣淡如水的面庞，画龙点睛，直问原因。

　　“等你挖出事情的源头，天早已变了。并且天霖帝承诺，如若我助你完结这件事，就纳我入后宫。”

　　蝶衣炯炯有神的眼睛扫向西墙面上的扇子，瞧着，眼眶微有些湿润。

　　记得那晚，他手执狼嚎毛笔，其勾画，走势如行云流水。最后，收笔，一株活鲜鲜的白玉兰花雀跃于纸上。

　　他很喜欢白玉兰花，他说白玉兰花，简单洁净，单纯而略带伤感。

　　蝶衣记得他说过的所有话，他说她如白玉兰高雅飘逸，暗香流动。

　　所以，她甘愿做这白玉兰。

　　可是，那白玉兰非她，这画也并非为她而画。

　　伤心的他，那夜喝了许多。他满目悲情的抚摸着画中的白玉兰，嘴里喊着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木安白’，这个名字从此以后刻入她的心里。

　　古铭了然，不过是利用她，迈入赵旭尧的后宫。她好心劝道，“蝶衣姑娘，他后宫佳丽三千，民间好女子如此之多，你的身份定不能进后宫，何必委曲求全。”

　　“君无戏言，虽我不是他深藏心中的女子，但在后宫盼他而来，起码还是有等头，在香艳楼，我一辈子都是烟花女子。”蝶衣孤注一掷，她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天霖帝对你也不过是玩玩，因为我们都和那女子有中相同的气息。”

　　她玉手一抬，指向画中的白玉兰，飘渺地说道，“这白玉兰本尊是天霖帝深爱的女子，木安白，多么可笑，名字里都和白玉兰般，嵌着一个白字，我很想看看这女子是何副光景，真如白玉兰那般高雅飘逸吗？”

　　古铭哈哈大笑，眼中的泪珠差那么一点点就坠落，她逼回泪水。

　　这泪水，她不能掉，她说过，除却木书容，没有任何男子值得她流泪。

　　古铭气喘吁吁，待端起茶壶径自倒下凉水，她的心才慢慢平复。

　　“你也觉得很好笑吧，同是天涯沦落人，可你比我幸运多了。天霖帝对我只是寻欢作乐，对你，他仿佛看到那女子的影像。只是，你依旧是她的替代品。”蝶衣一针见血指出症候所在，但她不知的是，古铭笑得不是那可悲的爱情，她笑得不是那替代品，她笑得是赵旭尧为何要爱上一辈子都不能爱上的女子。

　　“蝶衣姑娘，既然你是冲着天霖帝而来，那麻烦你引荐小莺和我见过面，我有些事要问问她。”古铭从容不迫地直接提出要求，她知道，蝶衣也想要早早了事，必然会答应她的请求。

　　“小莺是我的人，你尽管用，报仇也不在话下。”蝶衣浅笑着，明眸皓齿如楼外悬挂的勾月，那般明亮。

　　古铭礼节性回以微笑，蝶衣纤纤玉手遥遥一指，指向珠帘后的闺房，古铭在蝶衣的示意下，起身扶住蝶衣迈向里间。

　　翌日晌午，古铭莅临在水粉铺外。

　　良久，她来回徘徊，舒缓心中的急躁，等着那抹身影出现。今日相见，是蝶衣安排的。希望这几日能把事情解决，不然梦里满是伊莲满面的血水，许是伊莲还在奈何桥徘徊，死不瞑目。

　　满楼皆春色，出楼尽寒秋。

　　此时水粉铺外的街道，稀稀疏疏的几个路人，秋风无情扫落叶，对路旁上的她，无人关注。

　　古铭抬头望了望街头的一头，想到后面的计划，一幕一幕，她找不到让自己平静的那点儿安慰。

　　她今生是个天生的杀者，古铭如此想到。

　　每逢佳节，连鱼都不敢宰的她，在这异世，她的手里已有上十条亡魂。

　　“阿铭，这里。”

　　古铭听到悦耳带着怯意的声音，飘然向后转身，看到身穿青衫布衣的女子，从一墙角处探出头。

　　女子神色尽是慌张，脑袋还不停地晃动着，小眼睛圆溜溜地转动，样子给人十分谨慎，当从动作里又透露出大意。

　　古铭点头，缓步走向躲在墙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