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天宫游（四） ...
-
“仙爷，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啊……我就想问一下，你都娶过一个天孙妃了，还想娶我啊？”
周左的睫毛微动，声音也低了不少，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我之前已经娶过一个妻子，肯定是配不上你的，我也有自知之明……”
配不上？自知之明？
柴道煌挑眉：就算是守鳏五百年，周左殿下也是天庭众女仙心中择偶的最佳人选啊，况且他和上一任天孙妃只有夫妻之名，说白了，天界堂堂天孙殿下，现在还是个从来没有感受过情丨爱的孤寡神仙，这怎么突然还卑微了起来了？
孟棠看周左满脸的自责和低落，吓得赶紧摆手：“仙爷……仙爷，我不是那个意思，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啊，我一个小小的凡人半仙我还配不上您呢，我就是嘴笨，我其实是想问……”
孟棠纠结了半天，重新整理好了措辞，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虽然之前的天孙妃已经亡故了，但是你心里应该还喜欢她吧……不能因为我们意外绑上了红线，就强迫你来跟我成亲吧？”
孟棠问完这句话之后，周左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话的孟棠一脸无措地看向柴道煌求救，见柴道煌耸耸肩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只好又重新去看周左：“仙爷……”
周左对着她摇摇头：“刚刚不是说饿了吗？我带你先去吃东西好不好？”
孟棠和柴道煌对视一眼，知道他是在避重就轻，不过这个时候孟棠也不敢说一句不字，只好点着头：“好。”
周左又问柴道煌：“阿宿，你要一起去吗？”
柴道煌生怕搅进浑水里，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去，我辟谷，我不饿，宫里一堆红线等着我理，我还有工作。”
周左点点头，伸手想去拉孟棠，想想又觉得不妥，收回了手往前面走：“那阿棠和我一起回宫吧。”
“哎，好。”
孟棠一边应着跟着周左出去，一边频频回头求救似的看着柴道煌。
柴道煌撇着嘴对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孟棠只好一路欲哭无泪地跟着周左回了平甘殿。
周左这次为了阿棠来天宫，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才带着孟棠进了主殿，便有仙娥传膳进来。
菜品大多是天庭的一些奇珍异木烹饪的，看上去流光溢彩，气派非凡。
孟棠坐在周左旁边，看着一桌子的珍馐，一下子也忘记了刚刚在月老宫说话不当的事情，看着端过来的荷露烹灵芝，口水差点流出来。
周左拿了筷子替她布菜：“天宫中神仙大都已经辟谷，平日里不食人烟，偶尔会吃一些精进修为的仙草灵植，我也就派人随便做了一点，你尝尝。”
随便……
孟棠看着面前的仙宴，大多都是自己未曾见过的，不禁叹道：“这还算随便啊？那仙爷你平时都吃什么？”
周左笑了一下：“我平日什么都不吃，偶尔要补神益气，或是修为无法突破时，便会去老君那里拿丹药。”
“什么都不吃……”孟棠杵着下巴想了一下，瞬间甩了甩头，“那神生多无趣啊？”
她伸手给周左也夹了一筷子菜，“我知道，你们神仙大都辟谷了，但是每天吃两餐饭应也不耽误修行吧？”
“约上好友一二，一起饮酒作乐，尝尽美食，这才是逍遥神仙啊。”
周左看着她给他夹的菜愣了一下，“是，以后，我都好好吃饭。”
孟棠笑道：“对嘛，就算是我不在，你也可以叫上柴仙师和你一起呀。”
她悄悄凑到他旁边，生怕谁听见似的，“等下次我来的时候，偷偷带一头珂祖姆的小猪上来，我们一起生一炉火在中央，边饮琼浆玉露，边吃烤小乳猪。”
周左笑：“这个又不怕被孟公子知道了？”
孟棠摇摇头：“不怕，小猪是珂祖姆给我养的，阿弋管不了的。”
“好，那下次，我们一起吃烤乳猪。”
两人吃了一会儿，大部分是孟棠在吃，周左在一边看着，差不多酒饱饭足，仙娥们把残杯剩饭收拾了，孟棠靠在椅子上打着呵欠。
“困了？”周左问。
孟棠立刻直起身子摇头：“没有……”她有些憨憨地摸了摸头，“饭饱神虚，出去遛个食儿就好了。”
“那刚好，”周左道，“我正好想带你去个地方。”
“嗯？”孟棠好奇地看着周左问道，“哪里？”
周左起身，又把孟棠拉起来，在身前划了一个界门。
“燕清池。”
*
燕清池是三重天一处莲花池，与瑶池对角相望，因为大多宴会集会都设在瑶池，这边反而甚少有神仙经过，久而久之便成了周左独处之地。
天宫夜色渐生，燕清池内碧水涵清，菡萏微动，偶有几点荧光闪烁，落在银白色的荷花花蕊之上。
孟棠跟着周左踏进燕清池，立刻被其中景色吸引了，“世人皆道天宫瑶池美不胜收，是绝世仙境，可是我看这个燕清池似乎更甚一筹呢！”
周左也应和道：“是，瑶池边……”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笑，“过分华丽了。”
孟棠跑到池子旁边趴在一边抄水起来，“这里真是难得的僻静之所，若是能有一小舟置于藕花之中，枕着清池，闻着荷香，才更是绝妙呢！”
“这有何难？”周左取下池边的一叶荷叶，施法往燕清池里一扔，那荷叶便化作了一艘半透明的小舟，依依浮在水上。
周左伸手拉住孟棠，足下微微施力，轻点荷花跳到小船上，“趁月色起兴，我带你乘船赏月吧。”
上弦月将将露头，勾着一丝云彩，连着一点寂寞星，静悄悄地挂在天宫。
在天宫看月与在下界看月不同，人间的月亮是夜长月小，漫天幕布似的黑天拢住一小捧月光，显得有些吝啬，而上界的月亮却是夜短月大，连绵着满天宫的云彩之上，月色盎然，月上缥缈的影雾清晰可见。
孟棠躺在船上，看着那月亮，说话都慢了几分，生怕惊扰了月神，“好美的月亮啊，若是能带回去给阿弋看看就好了。”
“你也可以把孟公子带上天宫来看。”
孟棠有些失落，“阿弋上不了天宫的。”
周左便没有再多说。
“仙爷，你说，我们的红线可以解吗？”
周左看着月亮，没有说话。
孟棠又接着说，“如果解不了，我也不嫁给你，好不好？”
周左忍不住问，“为什么？”
孟棠怕他又误会自己嫌弃他，赶紧解释道，“不是嫌弃仙爷，仙爷风奕俊朗，气度非凡，是阿棠高攀才是，只是因为阿弋不能来天宫……如果我来了天宫，我就见不到阿弋了……我想阿弋……”
人人常说望月思故乡，孟棠一直觉得那些人都太过矫情，明明就是自己思乡，却偏说是月惹来的乡愁，可是现在孟棠看着月亮，却是真的有点想孟弋了，分明才来天宫一日，可是看着这月亮，她却真的有些想念她的十方灵域了。
周左答应道，“好，我一定尽力解了这段红线。”
周左说完此话后，二人之间便沉默了，月光如水，淅淅沥沥地洒在藕荷上，小舟上，周左和孟棠身上，周左仰身看着头上的萤火，突然开口道：
“从前的那个天孙妃，我并不喜欢她。”
孟棠兀地听了这样一句话，从小舟上爬了起来，低头看着周左。
“我和她的婚约……”周左斟酌了许久，最后还是说出了那个词，“是个骗局。”
“骗局？”孟棠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我为了骗走她的东西，才佯装喜欢她同她成的亲，”周左回想了一下，发现那女子的面目在脑海里都有些模糊了，不由苦笑了一声，“后来她在我们的新婚夜上死去了，可是我现在想起她，居然有些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他看着孟棠的神情从困惑道疑虑再到惊愕，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情绪，“我是不是很坏？”
却看到孟棠皱着眉头问他，“仙爷佯装喜欢与天孙妃成亲，喜欢也是可以伪装的吗？”
周左被问住了，想了想过往种种，突然浑身有些发冷，他居然真的步步为营，将自己伪装了又伪装，包裹了又包裹，去拿着虚假的喜欢去骗一个人的欢心。
看着孟棠满心的疑虑，周左回答道：“可以。”
孟棠又问：“仙爷你真的从不曾喜欢过那个天孙妃吗？哪怕只是一个瞬间，一点，一小点……”
周左回忆了一下，最后摇头：“没有，我从未喜欢过她。”
若说有，也只是欺骗之后的内疚和自责吧……
“为什么要骗她呀？”
周左又摇了摇头：“不可说。”
孟棠低着头，叫人看不清，“那个天孙妃知道你骗了她吗？”
周左回：“最后知道了。”
孟棠有些忧伤地叹了口气，“她应该很难过吧。”
周左没有否认，他看着孟棠，叫了她一声：“阿棠。”
“嗯？”她偏过头去看他，眼睛透着池水粼粼的波光。
周左看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我是不是很坏？”
孟棠没有回答他，而是重新反问道：“坏的人怎么会说自己坏呢？”
周左看着孟棠，突然笑了起来，这件事，在他的心里憋了上百年，如今却对一个认识不久的小丫头袒露了，大概是他实在是……太歉疚了吧……
说话间，孟棠的衣服里掉出来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放了黑乎乎的圆形药丸，她拿起盒子拍了拍脑袋，“今日太慌忙，差点忘记了……”
她把盒子递给周左，“仙爷，这是我给你带的小礼物。”
“棠梨补神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