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孙殿下又双叒骗婚了！》八条咸菜鱼

15、兽心书生（五）

　　“是叫孟弋。”

　　孟弋闻言丝毫不慌，摊开扇子轻扇了两下，看着周左微微一笑：“重名罢了，天下之大，重名者万千，我不过是有幸又不幸与魔君重名而已。”

　　周左盯着他，眼神讳莫如深：“是吗？”

　　孟弋弯眉轻笑：“是啊，否则天孙殿下以为？我真是那十恶不赦功力深厚的魔君？”

　　周左在他进门之际便已经探过他的灵力，此人确实只是个寻常的普通人，大概是得了一些机缘有了些修炼，体内有些深厚灵力，但要说比起魔君，那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当然不是，”周左也笑了一下，“只是孟弋这个名字确实是个禁忌，所以周左也就多了一分心眼，多问了一句罢了。”

　　孟弋没放在心上的样子：“许多人都这么说过，一开始在下本来还有心去解释，还曾想过改个名字避避忌讳，后来转念一想，名字而已，不过一个代号，知我者我自不必多言，不知我者多说亦是无益，人生须臾，恍恍一世如烟，又何必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呢？”

　　他坐到椅子上，紫扇轻摇：“你说是不是啊，周左兄？”

　　周左赞同道：“所言甚是。”

　　一旁的林芙蕖自从看见孟弋进来，就吓得不敢出声，一直缩在一边企图逃走，却不想孟弋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她的身上，本来还笑盈盈的眼睛突然凶光毕露：“你是哪里出来的东西？也敢夺我妹妹的舍？”

　　林芙蕖吓得踉跄了一下，差点就跪在了地上，却还是撑着一口气支着身子，颤颤抖抖地回话：“我……我是郇都城林芙蕖……”

　　孟弋冷笑了一声，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你以为……你的名字我记得住吗？”

　　林芙蕖只觉得自己通身寒冷，分明自己就是从幽冷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可是她此刻却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冷。

　　孟弋突然笑了一声，吓得林芙蕖也跟着抖了一下，却看见那人和和气气地对着周左：“这个小鬼魂胆子怎么这样小？就被我这么吓了一下，就成这样了？”

　　周左看了一眼孟弋，又看了一眼林芙蕖，没有说话。

　　孟弋见周左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也收了同他攀谈的架势，转过眼睛看了一眼林芙蕖：“还不快滚？”

　　林芙蕖几乎像是听了什么特赦一样，从阿棠身体里抽出来变化作烟雾逃走了。

　　她逃走的那一瞬间，阿棠也跟着倒了下去，周左忙着冲过去抱住了她，回过头，看见旁边也伸出手的孟弋，心里不知怎么，突然多了些雀跃，不过那点小心思也就只存了一下，转眼便消散了。

　　周左扶着阿棠，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阿棠……”

　　小丫头沉沉睡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旁边的孟弋冷冷开口：“她的魂魄被锁在那个女鬼的灵识里面了。”

　　看着没有知觉的小丫头，孟弋脸上总算流露出了几分温情：“臭丫头，跟她说过多少遍了，死在灵识海第三层里就会被鬼魂夺舍，困死在其中，总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周左闻言，心中更满是愧意，连忙对孟弋道歉：“抱歉，阿棠是为了救我，才被林芙蕖灵识里面的人伤到的。”

　　孟弋眼底有些躁意，却在抬眸一刻盖了过去，淡笑道：“无妨，天孙殿下金枝玉贵，可不敢有什么差池，我们山里边的小孩子，挨几下疼，没什么事的。”

　　周左不赞同他的说法，反驳道：“哪分什么金枝玉叶和山野毛孩，人人都该是家中的宝贝，怎么能说没事呢？”

　　孟弋听完，冷哼了一声：“那怎么我应该说什么？”

　　他歪着头看着周左，脸上还带着几分戏谑：“问怎么死的不是你？”

　　周左被他说的话哽住，一下子不知道该回什么，嗫嚅了半天，最后只好开口：“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她自愿的罢了。”

　　“孟公子请放心，”周左坚定道：“我定会找到方法，救好阿棠的……”

　　“不用，”孟弋打断他的话，把阿棠从周左手里接了过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劳天孙殿下操心了。”

　　他抱着阿棠便要走，周左心中急切，伸手拦住了他：“孟公子且慢。”

　　“阿棠如今尚未清醒，你们就这样离去，我……我实在心中不安。”

　　孟弋挑了挑眉：“那你待如何？”

　　周左看着孟弋：“先找到林芙蕖，阿棠被困在她的灵识里，她肯定有办法。”

　　孟弋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听闻天孙殿下已经活了十五万年了，怎么如今看来，却仿佛还是涉世未深的模样？”

　　周左微微一证：“有什么不妥的吗？”

　　孟弋弯眼对他笑了一下：“并无不妥，那殿下且说说，我们怎么找林芙蕖？”

　　周左对上孟弋的眼睛：“林芙蕖是怨魂，我初见她时她便伏在那人身上，况且就我在灵识里面看到的，她一定是去找那个人去了。”

　　孟弋不置可否：“那你又如何知道，那个人现在何处？”

　　周左道：“我刚刚恰巧在他身上放过追踪符，可以顺着找过去。”

　　孟弋低头，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周左歪过头询问：“孟公子说什么？”

　　孟弋微笑：“没什么，那我们走吧。”

　　周左又停了一下：“孟公子稍等。”

　　“还有什么事？”

　　周左看着他怀里的阿棠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行路不便，阿棠……还是交由我来负责吧。”

　　孟弋看了一眼怀里的小丫头，不知想了什么，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把她递给了周左。

　　林芙蕖从阿棠的身上抽出来之后，身上的灵力便少了一大半，整个魂体也更加虚弱了，幸好周左之前曾经给她输过一些灵力，否则的话，她恐怕撑不到找到汤生。

　　她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在城西的一条小巷子中一间屋子里找到了汤生。

　　她看着那屋子里面灯火通明，有一人影，隐隐还在读书，眼中怨恨更深，便直直闯了进去，那书生看见房门掀开，虽然见不到林芙蕖，仍然止不住战栗了一下，林芙蕖双眼通红伸手便朝他冲了过去。

　　岂料，这房中居然不止只有汤生一个人，还有一个龟颜鹤发的老叟。

　　那老叟身着道袍，手执拂尘，眼睛已经被满脸的褶皱压得看不见了，又好像是真的瞎了一样，见房门掀开，阴风大作，这老道也不慌，淡淡开口：“妖孽，你终于来了。”

　　林芙蕖本能想躲，那老道却掀起袖子把门给挡上了，林芙蕖伸手要去开门，老道横空甩出两道黄符贴过去，那门闪过两道金光，之后无论林芙蕖如何施力，都再也打不开了。

　　老道伸手做印，开了天眼，看着林芙蕖甩了一下拂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受死吧妖孽。”

　　林芙蕖往后退了一步，突然开始狂笑，她的脑袋本来就裂成两半，虽然被魂针缝起来过，却还是没有完全缝合，如今随着她的笑声，一些黄色流脓的液体和黑紫色的污血便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了下来：“王道士，你好糊涂啊！”

　　她的舌头已经被割掉，如今要说话，只能靠消耗着灵力通过意念把话语传过去：

　　“分明你面前那人才是人面兽心，你却妄图为虎作伥，要替他除去我？你究竟除的什么魔？卫的什么道？！”

　　王道士无动于衷：“我是道士，只除作孽的鬼，除不了作孽的人。”

　　“哈哈哈，”林芙蕖闻言又仰天大笑，“可笑，真是可笑……”

　　她看着王道士，眼珠都快要看掉下来：“我曾经，也是人。”

　　王道士掀起眼皮，半阴翳的眼睛盯着她：“可你现在是鬼。”

　　林芙蕖又笑，笑得嘴角眼角全部在流血，笑得房屋都在颤抖。

　　汤生看不见林芙蕖，却只觉得满屋子都是阴森之气，慌慌张张地去拉王道长的道袍：“道长……”

　　林芙蕖看他这个样子，气得浑身发抖，气到极处又止不住开始笑，她明知道汤生看不见她听不见她，却依旧耗着灵力把话传出去，似乎是在说给道士听，又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

　　“现在知道怕了？你拿着斧头砍向我的时候，怎么没害怕过？你心安理得地离开郇都城进京赴考的时候，你怎么不害怕？现在害怕了？”

　　她睁着流着血的眼睛面目狰狞朝他扑过去：“晚了！”

　　王道士又伸出拂尘挡了她一下，这一次，林芙蕖直接被震得摔到了门上又弹回地上，一瞬间，灵魂又回到了初遇阿棠时的那种半透明状态，她咳出一口污血，看着王道士，哀求道：

　　“王道士，我只想杀了他报仇，待我杀了他之后，你想怎么处置我便怎么处置我，我只求你……”

　　王道士打断她的话：“今日，我不会让你伤他一分。”

　　林芙蕖眼中瞬间一片漆黑，她的周身突然冒出来许多黑气，细细密密的，一下子就铺满了整个屋子，林芙蕖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眼里满是怨毒：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拦我？！就因为他是人，我是鬼？”

　　她的意念带着一股诡异的力量传进王道士的耳中：“要不是你这个臭道士，我早就把他千刀万剐了！”

　　林芙蕖张着嘴叫了起来，那声音尖锐刺耳，又带着一丝震人心魄的意味，汤生也感受到了这奇怪的灵波，只觉得整颗心都快被震碎了，王道士被震得七窍出血，腿一软倒在地上狠狠吐出一口恶血，看她还不肯罢休，强忍着不适伸出拂尘朝着她的方向狠狠甩了一下。

　　林芙蕖已经彻底暴走失智，根本意识不到这道拂尘甩过来的金光足以令她魂飞魄散，只站在原地嘶嚎。

　　“妖孽，我今天定要你命丧于此！”

　　恰在此时，一把紫色折扇突然破门而入生生挡住了这一道金光，孟弋一脚踹开那扇门，接过飞回来的折扇，满眼堆了笑意：

　　“我今天倒要看看，有谁敢置喙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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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左：哪分什么金枝玉叶和山野毛孩……
孟山野毛孩棠：你自己想想，你礼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