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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酸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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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蛮瑟瑟发抖地对上那双眼,猜不透他会有何种伤害朝她而来。
她也不想总是与他这样。
多盼着他是个宽仁的主子,大度的放仆从离开,碰面时还能笑着勉励几句。
但这些全是妄想。
徐蛮觉得自己已深陷入了他这泥潭里,拔不出腿去。
这感觉真令人窒息!
所以此刻,要怎样才能将这场面给对付过去?
不知道似这般哽咽着落泪,会不会得他怜悯一回?
泪眼朦胧中,忽见一掌伸来。
出于本能的反应,徐蛮一个矮身避开。
上辈子被他劈下台阶的那种苦,新得来的这辈子,徐蛮可不想再领受一回。
但此举,却激得男人猛的曲爪向前,一把锁住了那道细弱的颈。
徐蛮遭人捏住了命门,霎时也惊出身冷汗。只好再度迎向那双眼,想判断下里边的杀意究竟有多深。
可几息对视里,她也没被人捏死,反遭那指尖碾在颈间轻轻的摩挲。
“被打的人是我,你哭什么?若再有下回,这双爪子就别想要了。”
他究竟是有多久没见她了?
记不起清了,反正无时无刻不是煎熬。
为何长了双腿,却总惦记着跑呢?
还有这张不点而朱的唇,为何总说些逆他心意的话?
还有这把嗓子,分明媚似春莺。若承欢在身下娇/喘,应当会是天籁吧。
只可惜了,她不愿意给!
思及此,他瞬间收紧手掌力道,迫使人踮起脚根挣扎。
伸过爪子的玩物,该要得到番惩戒。
徐蛮觉得今夜,她真的是在挑战他们这段主仆情的底线。
悬空脚根的挣扎中,她猛的提腿踹向人下部。
掐住她脖子的大掌果然因此而脱,但徐蛮并没有满意的停下。
一个借力的后空翻拉开距离,足尖点地的同时又伏低身体向前冲去。
是了,打不过就跑。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氛围,也无法同这人和平独处。
若他真能狠下心来,就干脆点的取走她性命。
若不能,那就彻底的放开手罢。
何必要如此作为,仿佛还在舍不下。
怀着这般愤慨,徐蛮由人身侧穿过。
飞快的跑出桥廊,随意选了个方向继续狂奔。
而背身的桥廊里,男人仍是站在原地,仿佛遭什么吸走了所有气力。
如此呆怔了又是一段光景,终于有人御风而来的落在他身前,低声抱怨道:“我只是一会儿没看住罢了,您怎么跑这儿来了,可知我找了多少地界。啊,头怎么磕破了?”
话音忽然一僵,徐福猜出了点什么,朝四周围看了看的不见人,便不敢再乱说话。
只从袖口摸出块帕子,替主子小心翼翼地擦着他面上血迹。
因这番惊扰,男人用他那施过虐的手掌捂向胸口处,朝身前人道:“徐福,好疼啊……”
徐福的动作一顿,更是放轻了力道。
“是啊,这么大个破口,又哪能不疼呢。这样太有损您颜面了,不如您自行修复或是用上点丹药?”
男人没应声,只在一条漆黑大蚺破水而出,再度朝他身前人张开血盆大口时。
所有的怒,终于找到了个宣泄的出口。
“怎么偏是学不乖呢?”说着,他抬掌挥出强劲灵力,激发了种在蚺蛇体内的符咒。
蚺蛇痛苦的嘶喊几声,卷曲着身体又再跌入了塘水里。
但这还不是结束,牠躯体上迅速浮现出细密符纹,遍布了全身。
这些纹路如同世间最锋利的刃,一寸寸的缩紧,割破牠鳞甲的勒入肉里去。
牠奋力了挣扎,却偏偏被越缚越紧。
直至被缠绕得爆开股血腥,才颤抖着缩小尺寸。
由桥柱攀沿而上,再顺着只赤足慢慢往上爬。直到接近了那张染血的面,才轻轻举头蹭着求饶。
临风而立的男人,任颊边蠢物被惩罚得失去所有力气开始卖乖,才拢住手的轻轻笑开:“我这是在干什么呢,真真是无趣透了,回吧。”
说罢,不再痴怔的迈开步伐,瞬间消失在了这片染血的桥廊。
而另一边,徐蛮也找到个背山的草地,决定窝过今晚再说。
情绪上的大起大落,令她感到很疲惫。
其实坐下来冷静想了想后,她也明白过来。
凌渊若真想杀她,轻而易举。
他没下手,便是还念着几分情的。
所以,她是不是该感到庆幸?
呸,可去他的吧!
她累了,再不愿与他做这般纠缠。
因为他待她的这份情,不过是因至幼相伴的关系。
实则从骨子里,他是瞧不上她这类人的,所以平日里才多有苛责。
所以他待她的这份情,永远不可能使他低下那高贵的头颅。
允她偶尔也可以直面上一回,也是他有心而为的逗趣般仁慈。
所以他待她的这份心意。
永远也不可能变成,她对他的那种情。
一个人总活在忍让与打压里,再深的情意都会被消耗殆尽。
就如同她现在,再也不奢求了。
可哪怕是这样,徐蛮也还是感同身受的怜他孤苦,打算不计恩怨的把他从那条走歪的路上拉回来。
只是这混蛋不知她艰辛不说,反尽给她找麻烦。
不是喜爱着傅琳琅吗,那还不天天缠着人去追。说不定再努努力,还真能够结成一对。
想着,徐蛮真在脑中幻想起凌渊与傅琳琅结成道侣,并生下七八个崽子的场景。
死去活来了一场,她发现再次想到这种场面时,胸中已无什么酸涩。
而且这辈子,她还要连身为前辈子情敌的她一起拯救呢,还真是好大方。
可这真的是没法比的。
她求了百千句都无用,人家只用一声便奏效。
这就是在意与尊重的差别。
徐蛮感概完这番,一把扬尽掌中的草屑,翻了个身的枕着手臂就闭上了眼睛。
性命已无忧之下,其它皆不成愁。
似她们这般出身卑贱的,心不大些怎么能苟得命长呢。
是以,徐蛮就这样睡入了一场黑甜里。
当再度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观一眼正在退散的浓雾,应是辰时有多。
徐蛮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整理了下衣裳与头发,才闭眼散出细弱的灵气去周边探索。
因为她是水土木这三种灵根的组合,所以比较容易与这三种物质产生共鸣和感应。
就好比土就在她脚下,她只须将灵气灌入足底。借着共鸣的属性将灵力渗透入它里面去,就能感知到哪里的水灵气最为丰沛,哪里的灵植吸收的灵气最多。
因为水与花草树木,皆是由土地在承载。
虽然说因为她现在才是个练气三层的小弱鸡,感知的范围最多不过一里地。
但眼下这阶段已经够了,她并不贪心,顶多多走几步路罢了。
于是想法结束,徐蛮就开始行动起来。
一会儿这里站站,一会儿又那里停停。
耗时了久久,甚至已出了丹峰的地界。
直到看见不远处的山路旁,出现了一汪小小的山泉时,徐蛮才欣喜的冲过去,一捧一捧的掬起那冰凉的水,大口大口的喝下去。
如果说有什么方法能快速提升修士的修为,一种便是服灵丹,二种则是饮灵水。
灵丹还好说,丹修们炼炼就会有。
可这灵水,却是不易得。
哪怕是在天寻宗这样灵气浓郁的地界里,也生不出多少高灵度的灵水。
据说,整个宗门只有那么一池子的极品灵水。这么多年下来,作为奖励与分配,已被宗门弟子用得差不多了。
不像她上辈子,在个秘境里,得到了几壶灵水。
那壶可不是简单之物,于是她的日常饮用,便全都是这种水了。
再加上足够的灵丹供给,所以那修为才蹭蹭蹭的往上长。若不然以她三灵根不满五阶的属性,要想晋升的速度快简难如登天。
等等,她好像错过什么?!
不不不,她哪里是错过了什么,是差点就错过了一堆!
徐蛮忍住狂喜的颤栗,拔腿就朝丹峰那边折回。
快要巳时的丹峰,已是人影匆匆。
大伙见徐蛮衣上不同于一般弟子的徽记,便拱手见礼的喊声师姐。
徐蛮只来得及回着声声嗯嗯嗯,便朝师尊独居的那座殿宇跑去。
只是等奔上阶梯,推开那扇大门时,她的笑意就僵在了嘴角。
凌渊竟然在里面,正与师尊相对而坐。
他身后站着徐福,还有他琼峰的那一群师弟们,个个都愁眉苦脸着。
而师尊的这边,身后也站着她的四个师兄。面色到还好,只师尊一人脸色发黑。
见她出现,一众人全都看过来。
有人在静谧里轻笑出声,悠然的朝椅背靠去。
“你的乖徒儿来了,你大可问问她。”
想从他手里白占便宜,也要看他愿不愿意。这不,有人亲自送上个让他反讹的机会。
莲凤肺都快气炸了,一把怒拍了桌面道:“孽障,还不跪下!”
哦,好的。
徐蛮赶紧朝人奔去,“扑通”一声的跪下来。
对于跪地这种事,徐蛮接受得很寻常。
很久很久以前,在没对凌渊动情之前,她对他也跪得很快且毫无怨言。
可是那情芽萌动之后,她便再不愿意跪他了。
而他又哪里会明白。
这种秘不可宣的坚守,是她所能给那份情意的仅有尊严。
但到底还是不该的奢望一场,所以才要斩断这份孽缘。
“你这徒儿,膝盖到是挺软的。”
“啊,她性子的确挺软,所以应当不会无缘无故作出太出格的事。”
“是吗?”
“是!”
“呵……那不如莲凤道君亲自问问你这乖徒儿。”
这几声交锋迅速拉回徐蛮的思绪,她扭脸朝人看去,见人笑得明显不怀好意,头又开始疼起来。
她只想快些把他请走,好关起门来与师尊或师兄们说重要的大事。
而莲凤这边,恨恨的忍了把心头火,还是朝跪着的徒弟问去:“凌渊道君额头上这道伤,是你打得吗?”
徐蛮点点头,辩解道:“是他先放蛇咬我的。”
好了,反驳的理由有了,莲凤刚想说话。对面那人却捏着茶杯扭脸朝小姑娘看去,笑着道:“那我的蛇咬着你没有?”
徐蛮默了默,只能避开那双眼,忍尽怒意道:“没、没有。”
“那你有没有用东西砸破我的头?”
他这句恣意而出,两派的人皆变了脸色。
莲凤同四个徒弟,全都黑脸的皱紧起眉头,暗道这分明是来明讹与碰瓷的。
一个才练气期的人,怎么可能砸伤个元婴级别的大能,说出去都是个笑话。
而另一边站在自家师兄身后的九人,尴尬的朝对面丹峰峰主与他的徒弟们,投了道抱歉的眼神后,才推了一人出来劝说。
这人颤颤巍巍的鼓足勇气,才朝悠哉着饮茶的人劝道:“师兄,不如就算了吧,这事传出去可不好听。”
“闭嘴!”男人一道眼风扫上去,立即将说话的人吓了个哆嗦的闭上嘴。
徐蛮已不想再这样墨迹,直直朝师尊手臂抓去,软了声音的央求道:“师尊,凌渊道君的确是徒儿打伤的没错,你就给他赔偿吧,徒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与您说。”
莲凤简直气得快要发晕,往外扯了扯手臂,恨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说着,从储物戒里摸出那叠还没存热乎的符箓,往桌面一拍的推过去。
“满意了没?”
懒懒斜坐着抿茶的人,并未看推在面前的一叠符箓。
而是望向某人手臂上的十指葱白,心中一刺的捏紧了杯身。
满意?
怎么可能满意?
如此的娇态,竟可轻易予人!
但只一息,他便松了力道,朝对面人笑去:“莲凤道君,你这徒弟可真是坐没个坐相,也没半点男女之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