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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疑惑 ...

  •   在众人的低声议论中,徐蛮终是拖着傀儡走到辛追面前,一只空着的手朝他递给下去。

      尽管她对他这份突兀又猛烈的感情,根本就毫无共情之感,但人这不是眼看着就快绝望到没气儿了吗。

      孰轻孰重,徐蛮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她可不想这辈子的新生还未展开,便又惹上条人命。

      是以,只好努力扮演悲伤,还将眼泪落得更是汹涌的朝人安抚道:“难为你一片痴心了,让我何以为报啊!”

      前前后后拢共活了三百多年的经验告诉徐蛮,想要活得长久,切莫与大流逆反着来。

      在人数众多的场合里,若大部份人都被感动得哭了,那就必须得跟着大哭。

      若大部份人都被逗笑了,那跟着一起笑,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她重得来的这辈子,是求轻快与长寿的,可不想再做什么人人喊打喊杀的妖女。

      能苟混过关的事情,她就想咸鱼样的别硬抗。

      是以,披着与大同相似的悲伤之皮。徐蛮见辛追的双眼,在落泪之余,终于扬起了笑意。

      仿佛于万重绝境里,终得到救赎一样。

      忽地,他猛张五指,狠狠抓住了徐蛮的手腕。

      徐蛮被捏得骨头都似要碎掉,刚想斥责,却见这人居然头一歪的晕过去人事不知了。

      围观的人群得见这幕,又跟炸了锅一样的喧嚣开。

      有几名男子立刻扑过来,蹲下|身轻摇着辛追的身体,急道:“辛管事,你怎么样了,醒醒啊!”

      跟着又有几名模样生得不差,泪红了双目的女子奔过来,也娇娇泣泣地喊着:“辛追!辛追!”

      徐蛮觉得她今日,有点太不顺。她分明只想来外门历个练而已,哪知道会有这么朵烂桃花守在这儿?

      还不等她想出个好的解决办法,貌似副管事的男子就伙同另一名男子,想要背起辛追入屋去治疗。

      可难就难在他就算昏迷了,也紧紧抓着徐蛮的手不放,让他们怎么分也分不开。

      然而对徐蛮来说,这还不是更最难的。更难的是她另外一只手被凌渊的傀儡人捏握得,比辛追更厉害更疼百倍。

      她有很多理不透的疑惑,却被这出搞到麻了。忙拼尽全力抽出被辛追抓住的那只手,又二手连合的剥开傀儡人的手。

      “现在太乱,等我有时间了再收拾你。”

      朝傀儡人说完这话,徐蛮便冲入了背着扶着辛追的那群人里边,随着他们涌进了一栋屋子。

      屋子是砖石建成,看起来很牢固,不会再轻易倒塌的样子。

      上了楼之后,床边喂水的喂水,施药的施药,擦嘴的擦嘴。

      待忙妥后,副管事江源这才发话:“好了,辛管事只是一时气伤太急才会晕倒的,没什么大碍,吃了丹药休息一晚就好,大家都散了吧。”

      有几名女子露出一副明显还想端水伺候,连夜守着表个心态博个好感的神色。

      徐蛮暗斥了声她可是做奴婢做到都快吐的地步,没想到这里还有人愿意上赶着的。

      是以,扭脸一边,不再与这群对她明显展开敌意的女子对视。

      这下,便又对上了凌渊傀儡人的眼。

      蓝衫的少年站在门框边的墙角里,与众人隔着段距离的望过来。神色虽僵硬,但那双漆黑的眸子,却透着丝诡异。

      有那么瞬间,徐蛮似从他的眼中看到有轻蔑一闪而逝。

      仿佛这满屋子关切辛追的人们与她,都是虚演世间百态的嘤嘤戏子,而他才是那个清醒而嘲弄的观戏人。

      茫茫然中,徐蛮的肩头被人轻轻一拍。

      “徐道友,辛管事恐怕还得有几日调养才能恢复过来,不如由我来给你先安排个住处吧?”

      徐蛮连忙收回视线,望向人道:“那就有劳了。”

      “哪里哪里,徐道友客气。”江源认真又客套的笑:“那么徐道友,请跟我来吧。”

      这一天有些折腾且漫长,被外门副管事安排了住处后,徐蛮就提不起任何干劲的想关门清静会儿。

      谁知副管事江源又把门给顶开一半,眼神朝她身后看去。

      “徐道友,虽说这东西是个傀儡人,但总也算是男女有别。如果你想,我可以给他另安排个住处。”

      徐蛮细数着内心不多的耐性,朝门外热心的人拱了拱手道:“谢过副管事,不用了。”

      江源面上闪过复杂,朝里边的傀儡人深深看去一眼,实在忍不住又多了句嘴:“房间里只有这么一张床,那他要睡在哪儿?”

      “他可以睡脚榻,地上或是坐在椅子上。他都不是个真人,睡不睡都没关系的,随便站在哪个角落也行。”

      江源默了会,终是抱歉一笑的离开。

      他又回到了辛追的屋里,见人散得只有老友韦青在时。忙寻了把椅子坐下,把憋在心底的疑惑给问出来。

      “老韦,你在咱们天寻宗外门,呆了也快一百年有多了吧。你帮忙好好想想,辛追来天寻宗时是多大年纪来着。”

      韦青也朝江源走过去,拉开把椅子坐下偏头看他。

      想了好久,不是很确定道:“……我记得那年,他瘦得可怜,看上去好似才九、十岁的样子……”

      话还没说完,两人面面相觑起来,心头都充满了疑惑。

      能做到管事的,性子都沉稳些。

      韦青朝床上的人看去一眼,便低声的尬笑着:“……如,如果他真是十来岁便入了这天寻宗外门到现在。那这段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寻人史,又发生在几岁的时候?莫不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儿时,便知道情情爱爱这玩意,知道追在姑娘屁股后头跑了。看辛管事平日里待外门这些姑娘一视同仁的高冷不搭理,似乎也不像个孟浪之人啊。”

      江源给俩人到上杯凉茶,不言语地喝了口,才道:“我认识那张脸,毕竟长成那样的,会令人格外的留意与难忘。”

      韦青一听这句,惊诧又不敢苟同地看向他压低声音道:“这徐道友的一双桃花眼,长得是有那么些很勾人。可这姑娘不是辛追小子喜欢的么,你说这话可就有点失道义了啊。”

      江源没好气地回望他一眼,叹道:“我这话不是指徐道友,而是说她身边跟着的那个傀儡人少年。长成这样能惊艳了人目光的,总是会让人很难忘记的。”

      屋内因此静默下来,韦青忽地跳出去老远。

      颤抖地指着江源,压低嗓门激动道:“呸呸呸,好你个老东西,原来你好这口!难怪时常邀我来饮酒赏月,还什么抵足而眠,原来你是个、是个,是个……”

      江源没理他这一惊一炸的样子,自顾自地打断他继续说:“我记得那少年来时,已是十八|九岁的样子,被测出了惊人的变异雷灵根。而且他入门的条件便是,让他的两个仆人跟着一块儿鸡犬升天,不用经由考核就可直接入内门。再后来果然的,这少年只用了短短一甲子时日就修为大成,现在已是琼峰的掌事,元婴之躯了。”

      “行了老江,你快别胡说了,那更是你肖想不起的人!”

      江源白了人一眼,又接着往下说:“这徐道友就是少年的仆人之一,那会儿她的年纪也不小了。所以照辛追十岁便入了外门的时间上来算,怎么想都不合理才怪啊?”

      韦青被这波分析也搞懵了,看了看床上昏迷的人,又看了看江源道:“可徐道友不是已经跟辛追对上号了么?两个小孩被拐卖一起逃,小姑娘让小男孩先跑,自己被抓了。小男孩念念不忘这份恩情,又转身追上去。跟着她追进了宫里,又追去打仗,又追回来入了这天寻宗里。这不挺好的么,多感人肺腑的一出事迹啊。”

      “可辛追是十岁入的天寻宗外门。”

      “十岁又怎么了,十岁就不能追着姑娘跑了吗?”

      “……”江源重重叹了口气,什么也不想说了,只把眼神又默默朝床上昏迷的人看过去。

      他还记得那年,辛追避在人群里。对那个惊艳绝绝的少年,仿佛有着刻骨滔天的恨意。

      而对少年身边步步紧跟的姑娘,又是用副如看至爱之人的眼神看着。

      这一团迷糊乱麻,也把他给整晕头了。

      而此刻把人弄晕的徐蛮,也从回忆里,逐渐清晰起了辛追这个人。

      她上辈子在天寻宗的日子里,也出过山门。

      但多是跟着凌渊乘坐高来飞去的物件出去的,从没用两条腿亲下过外门。

      所以还真搞不清楚外门有没有个叫辛追的管事,一路从凡间界里追在她身后来到了修真界。

      说老实话,她这辈子再不打算与男人纠缠了。

      是秘境寻宝不香,还是修仙长寿不香,要为个男人累死累活的折腾自己。

      追上来也是他自己要追的,又不是她硬要求的。所以她实在不想对人说,既然你都痴心一片了,那咱们就处处看吧这样的话。

      她只觉这人是个麻烦,阻碍了她的仙途大计。类同凌渊,都是必须要解决的人与事!

      想到累了,眼见窗外天色暗沉下来,徐蛮便大大咧咧的合衣躺下。

      忽而,又向直挺挺站在墙角的傀儡人看过去,坏笑着招手:“狗剩啊,来来来,睡在我床边的脚榻上。”

      她连着笑喊了三四遍,见他闻丝不动,才一跃而起地指着人喊道:“怎么,他本人矜贵,你个傀儡人也跟着矜贵吗,就像谁没睡过你的脚榻似的。从你打我的那巴掌开始,我就对自己说了,再不把自己送上去任人轻贱了。因为我这世人,已经低贱得够多够久的了!我这是脑子被谁挖了个大坑不成,都决定要各奔东西了,还捏出你这么个糟心的东西来气自己。”

      说着,徐蛮便又忆及了两世的伤心,望着人汹涌落泪起来。

      可越落泪,就越不甘心的还是在受他影响。

      一股愤恨冲天而起,徐蛮冲起来拉着人就跑下楼去,拔出腰间的短剑便开始刨坑。

      时辰已是夜间了,外门弟子也都闭门或在休息或在打坐修练。

      黑暗里,山道坡上隔着距离的一栋栋屋沿下,都亮着各式漂亮的琉璃灯。

      朦胧的夜雾弥漫下,一眼望去,果真如仙境般美轮美奂。

      但徐蛮只看一眼,便收回心思刨坑。

      等刨好个可躺下傀儡人身形的大坑,才强推着人躺进去的开始填土。

      “我听说凄土人偶只要在泥巴里埋几年,就会恢复成原样,然后会游走。捏你出来是我不对,咱们也就这样了吧,拖拖拉拉的只会更累心。”

      边说着,徐蛮边胡乱的抹了把泪,一股作气的往坑里的傀儡人身上疯狂盖土。

      而深掩在人偶里的神识,也觉这一切讽刺得可笑极了。

      他不知自己还有何缘由可留在这里,留在她身边,难不成还真想看着她跟有情人终成眷属么。

      呵,只被人两言三语就哄去的蠢人,不值得他再驻足。再留多一刻,他都会想吐。

      此后她是生是死,便再与他无任何关系。因为要从他身边离开,可是她自己选的。

      那么,便让她亲自去体会体会这世间的残酷吧。凡世也好修真界也罢,皆不会如她想象中美好。

      失了他这颗大树的照拂,且看她能走得多远!

      是以,终是在那双手抚上脸颊命令时,恨恨地闭眼遁走了神识……

      而徐蛮这厢埋完土之后,又使劲踩了两脚,才抬头瞭望夜色里那冲天而上的壮阔山脉。

      看了久久后,于无人静谧的夜色底,重重落下声叹息。

      跟着,便回屋上楼躺上床的强制入眠。

      只是这一休息,徐蛮就连着无所事事了十日有余。

      她也想快点去爬问心阶,快点去泡淬体池。

      可那问心阶,哪会为她一个人独开。每回打开,必须一群或成百的人去爬才行。

      这十几日里,徐蛮到是把外门连绵数十里的山地,,走了遍看了个遍。然后只有个感慨,这三四百的外门弟子,真的是在热火朝天的。

      嗯,种着地!

      或许很快,她也会成为这种地大军中的一员。

      另有一件事便是辛追早就醒了,却又避着不见她。

      男人心也海底针,徐蛮实在闹不明白,便也懒得去想了。

      只是在她咸鱼样四处瞎逛的第十六天里,辛追终于命人来传,说要见她安排些事宜。

      徐蛮叹了叹气的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踏入了他养病的那栋屋子。

      屋子分上下两层,徐蛮跟着人抬阶而上,总算在时隔了这么多天后,又得见了这个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男子。

      她暗叹着走过去坐下,淡看隔桌而坐的男子柔声让人离去。

      原以为他又要来一番深情泪泣的表白,却大感意外地听他说起了正事。

      “我已联系了内门守问心阶的师兄,他答应了明日就大开山道。我已组织好了外门三百多名弟子攀问心阶,你今天也好好准备准备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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