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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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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古往今来,诅咒诞生的唯一目的就是等人打破。
就像伊甸园的苹果。
越是禁忌的,越是不容触碰的,就越容易引起人们的好奇。
尤其是年轻人,热烈地投入一段感情,全身心地奉献自我,又怎么会计较性别之分。
那些在黑暗中相恋的Alpha们被少数年轻人誉为打破陈旧思想的先驱者,论坛上,他们发布支持与鼓励的言论,来为他们在现实的磅礴大雨里撑起一把伞。
感天动地,也感动着自己。
除了辱骂别人会被禁言以外,学校一向鼓励学生们自由发表言论。
就狂欢派对即将拉开序幕的时候,表白墙上,数不清的告白信息不断地在刷着屏。
其中身为会长的于竞一甚至比作风张扬的宋星远收到的告白还要多。
平日里向来矜持的Omega挣脱了现实身份的约束,大胆、火辣的言语震惊了不少浏览表白墙的网友。
【要是有个Omega能对我这么告白,我这辈子都值了!】
【哇靠!咱们会长也太受欢迎了吧!】
【在这里告白有什么用!会长又看不见,有本事到学生会办公室去面对面跟会长告白啊!】
【谁敢跟会长面对面说话啊!会长轻易不笑,一旦笑起来,就说明他觉得某件事情很可笑,接下来肯定有人要倒大霉了!】
【不见得。会长就从来没对楼雨粟生过气啊。你们这么多人都喜欢会长,难道不知道他跟楼雨粟早有婚约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只能在这里匿名说出自己的喜欢啊。】
【……你们这些家伙好可怜啊。】
【其实你们跟楼秘书接触过就会知道了,他人特别好,长得也可爱,跟会长简直是天生一对。】
【是呀是呀,我也这么觉得!会长对任何人都保持距离,却从来不拒绝楼秘书的靠近!】
【谢谢大家对楼秘书的夸奖!楼秘书跟会长关系这么好,那是因为他们是一家人啊!】
楼雨粟噼里啪啦地按着手机上的按键。
坐在他身旁的于竞一侧目看了一眼,见他正兴致勃勃地刷着论坛,“这么有趣?”
楼雨粟头也没抬,“哎呀,论坛上这些家伙匿起名来什么话都敢说,你都没看见他们是怎么觊觎你的!简直太过分了!”
于竞一微微低头,勾起唇角,“你怎么知道我没看过?”
“啊?”楼雨粟打字的手停下来,呆呆地转头看于竞一。
虽然论坛上显示匿名,但于竞一作为论坛的主管理,以他的权限是可以看见所有人发布信息的IP的。
想要知道哪句话是谁说的,谈得上轻而易举。
在于竞一看来,论坛的存在是有两面性的。它不仅可以为同学们提供宣泄情绪的空间,还可以通过论坛上同学们热议的焦点,来了解学校是否出现问题,以遏制舆情的发生。但只要不涉及辱骂他人、制造争端,他一向不会侵犯他人隐私。
令他觉得有些趣味的是,一个人在现实生活里表现出来的性格,居然可以跟网上如此大相径庭。
例如他曾经因为举办学术会议而认识的一位Omega,在工作接触中表现出来的性格教养得体、温柔大方,在论坛中怼人之功力却高深莫测,兵不血刃就能叫对方跪地求饶。
还有个相貌平平的beta,每天鬼鬼祟祟地尾随他,孜孜不倦地制造跟他偶遇的机会,从来不敢跟他说一句话,在论坛上却大肆鼓吹自己跟会长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
以上几例都作为逾越雷池的典范,得到了相应的处罚。
至于表白墙上那些露骨的告白,于竞一都看过,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回过神儿来的楼雨粟眯起了一双杏眼,脸上露出不怀好意地笑,调侃于竞一道:“行事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会长居然也会看这种东西,要是被人知道了,岂不是全都要发疯?”
“难道我就不算这学校里的一份子吗?”于竞一淡淡地笑着,驳道:“还是说,学校论坛对学生会会长有单独的限制,需要输入密钥才能获准登录浏览?”
楼雨粟被于竞一一噎,又嗔又忿:“当然是您的权限最大咯。我只是个弟弟,哪儿能管得着您呢?”
于竞一勾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楼雨粟的额头。
楼雨粟表面上愤然,实则心底一点儿也不生气。
就像他刚才在论坛中回复的话,他跟于竞一的关系好,是因为他们之间早就不分什么彼此了。
一家人本就该亲密无间啊。
按理来说,家里吐糟变故,被寄养在亲戚、朋友家里的孩子往往都会养成敏感脆弱的性格,可是于竞一不同。自从他来到楼家,他爸妈待于竞一比待他这个亲儿子还要仔细,事事精心照料不说,还叮嘱他一定要多跟一一哥哥玩,陪一一哥哥消磨时间。
于是他这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可爱天天跟在一一哥哥屁股后面耍宝,每当看见一一哥哥陷入沉思的时候就凑到他跟前制造麻烦,让他压根就没功夫去想东想西,只顾跟在自己身后收拾烂摊子。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同龄的两人一起走在上学的路上,一起坐在教室里学习,放学后一起去兴趣班,假期还会一同出去玩,他们从来不曾分开,也不觉得腻歪。
从同一所小学升到同一所初中、再到高中、大学,楼雨粟都快忘了一一刚到楼家没那么爱说话的样子了,对他的称呼也早就变成了更加亲切的“一一”。
这么多年楼雨粟看着一一逐渐变成机敏睿智、口才伶俐的模样,再也没见到他有什么消沉的时候,一颗心心才慢慢地放下,逐渐在他面前变得安逸。
一一实在比他厉害太多。
学习不消说,永远的第一名。高三那一年,一一每天都帮他补课,才成功地牵着他的手迈入了临江市最好的大学——江府大学的校门。
学习以外,他学什么都飞快。
运动也是。
他总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窍。
打球,射箭,游泳,好像没有什么是一一学不会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被照顾的人就变成了自己。
生活中,一一就像真正的兄长一般,照料着他的生活,包容他的一切,同时指引着他的成长。
在外人看来,他跟一一的相处模式跟恋人实在没什么分别。
就像他从很小的时候就会开始念:我一定是一一的天选Omega!
每当这时,一一都只是站在一旁淡淡的笑,却从来不曾给出明确的答案。
直到很久以后,在楼雨粟早已学会偷偷藏在被窝里看片,并且年满18岁、发情期都度过了好几次,却没有对一一那熟悉到一闻便知的Alpha信息素产生丝毫欲念的时候,他才恍然明白,原来爱情的种子并不会随地发芽,信息素之间的吸引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一直以来的一厢情愿,不过是强加在一一身上的一道枷锁。
就连他的父母也看得比他更清楚,所以小时候还经常在饭桌上念叨的娃娃亲,早已不知沉寂了多少年,再也不曾提起。
当某一刻,楼雨粟真正意识到一一对他没有欲望,只有亲情的时候,他抱着于竞一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哭得涕泪横流。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我们更合适、感情更深厚的Alpha和Omega了!可是为什么我不能爱上你啊!”楼雨粟实在想不通。
于竞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陪着两眼肿成灯泡的楼雨粟熬了一整夜,也思索了一整夜,最后摩挲着楼雨粟的头发,呢喃道:“可能是因为我们终于长大了吧。”
楼雨粟抽噎着,凝视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先一步长大的人。
他明明早就洞悉了一切,却还是选择为自己编织了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任他沉醉其中,直到醒来。
这天晚上,一一说,我会永远爱你。
这份爱没有期限,因为只有家人才会永远无条件地爱着你。
从那以后,那婚约更像是名存实亡的历史遗留产物。
楼雨粟总拿它随口开开玩笑,只是他也知道,这婚约他的一一再不会当真了。
但即使楼雨粟心中对两人的关系心知肚明,也不意味着他能容许论坛上这些觊觎一一的家伙们的存在。
楼雨粟低下头,继续刷着屏,突然,他视线死死地盯着屏幕,目光中露出凶狠。
两只白皙的手在手机键盘上按出了残影,噼里啪啦一顿操作。
于竞一兴味盎然地看他。
见楼雨粟后槽牙都咬得紧紧的,脸颊鼓囊囊的。
“怎么了这是?”
楼雨粟立刻把手机藏在身后,只是脸上的怒色还没消,胸膛不断起伏。
于竞一把修长的手指伸开,放到楼雨粟面前,“给我看看。”
楼雨粟瞅了于竞一一眼,“还是不要看了,那些绿茶Omega说话好歹还知道点分寸,可有些Alpha根本就是脑袋上只长了两个鼻孔,就知道喘气,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简直让人看了反胃!恶心透顶!”
“是担心我的承受能力吗?”于竞一嗤笑,“论坛上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不都有人敢说吗?每天的禁言工作我都有参与,什么没见过。”
他知道表白墙上经常会出现对自己的大胆告白,绝大多数出自Beta和Omega之口,但偶尔也会有几个Alpha冒个泡,激不起什么水花。
索性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
毕竟对自己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他知道自己在感情方面天生淡漠,平日里工作繁忙,压根就没时间考虑个人问题,就连不安期都是去医院直接打一针抑制剂了事。
照顾阿粟是他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与责任。至于其他出现在他身边的,无论是Omega,Beta还是Alpha,都从来没有给他带来过什么所谓的一见钟情、怦然心动。
偶尔,于竞一会遥遥地观察着周围人恋爱的样子。
那种失去理智、不顾一切的盲目,像浓烈的酒精灌入肠胃,叫人难以理喻;可当一对情人小别重逢互相拥抱时,那脸上真挚热烈的笑容仿佛一点儿也没有掺假的成分,只让人觉得满心满眼都是对方,连世界都不再重要。
明明在没谈恋爱之前,这些人曾经看上去是那么冷静理智。
可在恋爱以后,不论是Omega,Beta,还是Alpha,软哝细语、撒娇嗔笑,就变成了求欢时私密的常态。
这种无师自通的转变不禁让于竞一感觉有些奇特,又不由自主地把那些人的样子投射在自己身上。
当他自己陷入一段感情的时候,也会变成这样吗?
——不,他想不出自己盲目时的模样。
人生前进的方向永远需要依靠理性作为罗盘来指引。
理智尚存,光辉不灭。
他永远都不该,也不会让欲望左右自己的决断。
因而,日后那些被欲望吞噬了理智的人,每一次出现在于竞一的面前,他所做的也不过是莞尔一笑罢了。
就像现在,楼雨粟为论坛上出自某个Alpha的下流话而被气得面红耳赤,于竞一却坦然道:“就像你在路上遇见一条夹着尾巴的狗,不停地朝你吠叫,你会理会它吗?你会在乎他到底在狗叫什么吗?”
于竞一的话不禁让楼雨粟陷入了思考。
“大概……不会?”
于竞一引导他:“为什么?”
楼雨粟眨眨眼,把握着手机的那只手重新放回了膝上,“夹着尾巴应该是代表它在害怕吧?”
“那你在跟它计较什么?”于竞一摇摇头,接手了楼雨粟的手机,屏幕亮起,露出那Alpha的留言——
【装什么装,不就是个学生会会长吗?还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权力!整天冷着一张脸,就跟谁欠了他钱似的。我看这种人就是欠操,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压在身下使劲干,看他□□到浑身瘫软动都动不了的时候,还有没有力气摆出一张臭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