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之刃》花重九

39、chapter39

　　等于竞一和薛劭赶到时，宋星远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两人了。

　　“阿粟怎么样了？”

　　宋星低声道：“从醒过来以后一直在洗澡，到现在还没出来。”

　　于竞一担忧地道：“我去叫他出来。”说罢，就要迈步进去。

　　“等等——”宋星远握住于竞一的手腕，目光阴郁。

　　于竞一生出一丝疑惑，“怎么了？”

　　宋星远抬头表情不善地看了一眼站在于竞一身后的薛劭，咬紧后槽牙道：“我骗阿粟是我标记了他，他的情绪一直很激动。”

　　于竞一一惊，不赞同地蹙起眉头，“你怎么能这么做！”

　　“你知道我喜欢他！”宋星远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凑到于竞一面前，“你知道Alpha的领地意识有多强！我接受不了我喜欢的人被一个陌生Alpha标记！哪怕他醒过来会怨恨我，我也不绝不会让他知道真相！”

　　于竞一沉声道：“你这么做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就算你能瞒过阿粟，也改变不了标记他的人是谢行这一既定事实，况且那只是个临时标记！24个小时都已经过去了，什么味道都留不下，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宋星远放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他低下满是小丑油彩与血迹混杂的脸，不甘道：“你不懂。”

　　于竞一清楚宋星远一直以来对阿粟的执念，看他犯起了糊涂，只能耐下心来劝说道：“当时在礼堂里的人那么多，事情闹得那么大，你以为你能瞒多久？恐怕现在学校的论坛里已经出现流言蜚语了。”

　　宋星远漠然道，“我已经组织学生会的审核人员删帖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阿粟听见一点儿风声的，等你们从福利署回来一切都会变得风平浪静。”

　　“可是——”于竞一还想说些什么，可宋星远急迫地打断了他。

　　“没有可是！难道你想让阿粟再受到一次伤害吗？比起恨我，难道要让他去恨一个根本就不知道身份的人吗？”

　　“你太小看阿粟了！”于竞一不认同宋星远的看法，“谢行是为了救他才不得已那么做的，阿粟不会不明事理到这种程度。”

　　“我小看他？那是你没看到他刚睁眼时满是恨意的目光！恐怕现在在他的眼里，所有的Alpha都是令他作呕的生物，连你也不例外！”

　　于竞一反驳的话语被噎在喉咙里，他预料到阿粟的反应会很大，可没想到会这么强烈。

　　“你根本就什么都没看到。”宋星远一字一顿地指责道：“你只看到了他被谢行救下来，却没看到他被无数个如丧尸一般的Alpha重重包围起来，浑身瘫软地躺在地上，像一条赤条条的鱼任人宰割！如果换成是你，你会不恨吗？没人比你更清楚阿粟是什么样的人，他宁可一辈子使用抑制剂，也不愿意依赖Alpha的信息素活着，更何况还是在未经他的许可下被人临时标记，这对他而言不啻于天大的耻辱。是！谢行救了他！可是在阿粟的眼里，是被谢行标记还是被我标记，又有什么分别？同样是被狗咬了一口，如果这条狗是我，还可以偶尔让他胖揍一顿，让他解解恨，这不好吗？”

　　“你不是喜欢阿粟吗？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于竞一忍不住问。

　　在他看来，宋星远一向矜傲，可是却为了阿粟把自己摆在了极低的位置上，心甘情愿地承受阿粟的怨恨。

　　宋星远嗤笑一声：“谁说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得到对方的回应了，我喜欢我的，他讨厌他的，各不相干。”

　　于竞一彻底哑了声，他压平唇角，直视着态度坚毅、目光如炬的宋星远。

　　有时他真的感觉很羡慕，无论是宋星远还是阿粟，对待感情的态度都比自己要洒脱得多。

　　“好，那我答应你。只是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件事既然已经变成了阿粟的心结，就没那么容易解开了，日后阿粟到底会对你产生怎样的看法，我们谁也无法预料。”

　　“我自己做出的决定，我自己会负责。”宋星远信誓旦旦地说道。

　　一种既视感从于竞一的心里油然而生。就是这句话，仿佛不久前才从阿粟的嘴里脱口而出，他沉思片刻，道：“好”。

　　……

　　浴室里，楼雨粟趴在马桶边上吐了一遍又一遍，胃里的不适感一直没有消除，他感觉身上很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些被Alpha触碰过的皮肤又疼又痒，他不断用刷子搓遍全身，表层皮肤的毛细血管都因此而破裂，让全身呈现出一层红色。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楼雨粟不停地呢喃着，越是不想回忆，那些凌乱的碎片就往脑子里涌，浮现在脑海里的全都是那些红着眼不顾一切往他身上扑的Alpha，还有他趴在地上拼命想逃却无能为力的无助感，有人抓住了他的脚把他扯回来，有人把手指伸到了他的嘴里……“呕！——”

　　楼雨粟再次扑到马桶边上吐了起来，擦干净嘴，他踉跄着站起来，倚靠在墙壁上捂着太阳穴，他只记得自己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趴着的人不是他的一一，竟然是宋星远。

　　他瞳孔骤缩，眸子里闪过一丝恐惧，他想起一一警告自己的话，不要轻易招惹这个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为什么宋星远会出现在自己的床边？他不敢尖叫，小心翼翼地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在确定自己正在一一的公寓里的时候，他才缓缓地放下心来，大片记忆回笼，他想到自己被众多Alpha淹没以后很快就失去了意识，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然后呢？他掀开被子想要查看自己的状态，却惊醒了宋星远，他立刻停止动作，小鹿一样警惕地望向他，对方脸上一片五颜六色的滑稽模样冲散了楼雨粟紧张的心情，可他还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楼雨粟从来没跟宋星远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他以为自己那么戏弄他之后，宋星远恨不能离他远远的，可当他看见宋星远见自己醒来后眼里迸发出的欣喜之后，不知为何心里的恐惧忽然消散得一干二净，也许是看清了自己眼中的警惕，对方眼里那份欣喜很快变成失落，他注意到宋星远抬起的手正悬在半空中，似乎想要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楼雨粟下意识地迅速把手抽回被子里，再抬起头，却发现宋星远眼里的光熄灭了。

　　只是这样短短的一个瞬间，那光消逝得明显又倏忽，楼雨粟心中生出一点难过，可他又不知道为什么会难过，只以为是昨晚的遭遇让他忐忑不安，他不敢开口问宋星远后来发生了什么，只能感觉到自己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别担心。”宋星远剥下了不以为意的面具，很认真地安抚着浑身紧绷的Omega地情绪，“后来会长及时出现，控制住了混乱的现场，不过在那之前，为了阻止其他人对你的伤害，我已经对你进行了临时标记。”

　　宋星远的话里隐去了谢行在这场混乱中发挥的关键作用，楼雨粟没有听出任何破绽，只是放在被子下的那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随着宋星远的叙述，藏在他面无表情下的心绪逐渐波动起来，还有什么比被一个原本自己只打算耍着玩的Alpha临时标记还感到屈辱的事呢？

　　楼雨粟盯着宋星远脸上的伤，暗暗咬牙切齿，就算宋星远救了自己又怎么样，这群Alpha的本质都是一样的，无论什么等级，连自己的思维都控制不住，平时人模狗样的，遇到Omega发情期只会凭借本能行事，真叫人恶心！

　　虽然宋星远说得轻巧，可谁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形！难道他就没有丧失理智吗？

　　想到这里，楼雨粟心里盘踞着的屈辱感顿时转变成了厌恶，这家伙不就是仗着自己的力量超越了那些猪狗不如的Alpha，才最终成功标记了自己吗？真要论起来，他才是那个占了自己最大便宜的Alpha吧！还美化说是他救了自己，简直搞笑！

　　楼雨粟忍不下去了，不等宋星远说完，他就掀开被子下床把宋星远关在浴室门外。

　　太脏了！实在太脏了！他要赶紧把自己洗干净！

　　……

　　不知道洗了多久，光着身子垂立在花洒下的楼雨粟听见了浴室门外传来的扣门声，随后熟悉的声音传来，“阿粟，洗好了吗？”

　　一刹那满肚子委屈涌了上来，楼雨粟的眼泪顿时无声地落了下来。

　　他赶紧抬手擦了擦酸涩的眼眶，深呼了几口气，等到镇定下来，才冲门外佯装无事地喊道：“好、好啦！一一你等我一下！”

　　裹着浴巾打开门缝，于竞一递给他一套自己的干燥衣服，低声道：“换上吧。”

　　楼雨粟见到一一的脸，顿时忍不住又要哭，他赶紧应了一声关门背身去换衣服，然而于竞一又怎么会听不出阿粟语气中的微弱变化？

　　他的阿粟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