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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飘零君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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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这日,九方既见回宫,先去了却梵殿,见了孩子最后一面。
千乘简瑟守在殿里,哭晕了好几次,九方既见看着,也劝她顾好身子。直到晚上,才有时间去了趟茗慈宫。因着白发人不送黑发人的避忌,南荣如祉这几日都待在宫里,听着九方既见的意思,她没有意见,若如此,也算是给皇后一个交待。
三日后,礼部下了诏书,大皇子九方永诚追谥为孝廉太子,普天同悲,大赦天下。各地府衙亲自负责确认,令家有六岁以下幼儿者,罪犯之行可不咎过往,皆可归家团聚,两年后若无再犯,便可解除监察。因着这事,百姓团圆,大邶朝臣皆是赞语,还有民谣传颂。九方既见和千乘简瑟听着礼部的汇报,稍有安慰。
这日千乘简瑟身体不适,正在午休,听见门口轻缓的脚步声。她原是没睡着,听见声音,便起了身,看见门口的身影,唤了燕居。
“娘娘,平宁宛清死了。”
千乘简瑟并无波澜,人就死了,是有人怕了吧。明日便是九方既见提见之时,今日就着急行事了。
“遥谙厅的人,交待着,你只需确保留下证据即可。这次…谁都逃不了”
燕居点头:“那丘勉和翠羽,还在沉阑司关着。”
千乘简瑟看着门外还在下雨,桌上的长寿花一红一黄开着。这些琐事,就不必说与她了,那对狗男女,败坏了宫内风气,竟然还有了身孕。这样的人,死了便也是便宜他们了,不至损了自己的管理声誉。若不是那日查了丘勉的用药记录,自己还不能发现这蠢事,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乱七八糟的事,让她没有一丝顺心。厌烦得很。
凌云殿内,九方既见正在批着折子,听着外面的声音。人进来,九方既见看千乘见瑟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吩咐了尹长风去外面守着。千乘简瑟还是没说话,只是递上了一样东西。九方既见看着,这帕子好像有些熟悉,上面的花纹是紫菊。他不知千乘简瑟的意思,但这帕子能让她亲自过来一趟,那是因为今日的事吧。
“还望皇上见谅,臣妾今日过来,是平宁宛清的事,本不该如此烦扰,但这件事臣妾不敢轻易做主。这帕子,是遥谙厅的人,在平宁宛清身上发现的,可这帕子,这宫里都知道紫菊是荣贵妃妹妹的专属,其他宫里无人敢用。所以他们不敢隐瞒,便报了臣妾。臣妾担心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免得宫人胡乱猜测,才来禀告皇上。”
“确定是她的?”
这样问着,九方既见散开了帕子,这味道,他是有些熟悉。
“臣妾问过守卫,前日只有妹妹去过冷宫,而今日,平宁宛清就自缢,当时袖子里藏着这帕子,这不得不令人怀疑。”
九方既见不会偏听一面之词,便让尹长风请了人。约莫二刻,赫连琦云笑盈盈的进来了,但看着千乘简瑟也在,她脸色便缓缓沉了下去。
九方既见将帕子递了过去:“这是你的?”
赫连琦云看着那帕子,这是她的,她看着千乘简瑟嘴角的淡然,让她有些害怕。她镇定着,不能慌张:“芝燕这丫头,说不定是在哪里掉落了。”
“你可去过冷宫,去干什么?”
九方既见话语中的咄咄逼人,赫连琦云明白此刻说出的每一个字意味着什么,她坚定道:“臣妾对天发誓,绝不敢罔顾人命。前几日见了哀儿,雪容华妹妹说孩子吃睡都有些不好,臣妾去冷宫只是想问问宛清妹妹可有法子,没想到她受不住,这就出事了。”
赫连琦云说的真切,九方既见也无法判定,这毫无根据的揣测,他无解:“此事倒尚未可知,是否是平宁宛清自己想不开,便自戕了;皇后,此事你调查清楚即可…”
千乘简瑟听出九方既见的意思,她不会放过这一击即中的机会的。“回皇上,臣妾刚也去了沉阑司,平宁宛请的婢子一口咬定凶手是荣贵妃妹妹,说是杀人灭口,臣妾也想请皇上见证那婢子说得是不是真的。”没有应话,走上前,千乘简瑟将桌上的茶水泼在那帕子上,看着那白帕子,突然斑斑鲜红,还散出一股子刺鼻的香味。
千乘简瑟看着九方既见,九方既见看着赫连琦云,赫连琦云却只是低头躲着…千乘简瑟先开了口:“皇上,这帕子,据马连海说发现的时候原是红色的,没想到干了就成了白色的。臣妾也是觉得蹊跷,请了太医院的屈候大人来确认,其他的话,臣妾想请了他过来讲。”千乘简瑟说完看着赫连琦云继续道:“皇上,贵妃手里的帕子也是紫菊,咱们等会让屈候大人一同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样的。”
赫连琦云听着这话,手里的帕子被揉搓到一块,她看着门口,这么长时间了,芝燕还在外面,还能记得她的话吗。她不敢看九方既见,站在那里低着头,若佯装晕倒,会不会有些不好?这个想法一直绕着,她还是没有这么做,屈候庸应该是聪明的,她骗不过。
一刻多,人便进来了,千乘简瑟夺了赫连琦云手中的帕子,递给了屈候庸。屈候庸抬头对上赫连琦云的眼神,躲了过去。准备了一盆水,将两个帕子扔了进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整个清水开始泛红,捂着鼻子,他离的远远的。
“皇上,水呈酸性,气味芬芳。微臣以为这里面含有大量红月昙的成分,所以才会呈现红色。”
“什么是红月昙?”
“是…是一种西南生产的药用植物。”屈候庸的话低声回着,跪了下去:“是…是…西南蛮夷用来治疗…”
听着屈候庸的声音越来越小,千乘简瑟看了一眼赫连琦云,这次,她逃得掉吗。这味道浸了水,飘散开来,香味过于浓郁,呛得难受,九方既见捂住了鼻子。
“说清楚,是什么药用?”
“是…用来治疗男子…那方面障碍的。也就是那不可说的...□□。”
“大胆。也不怕污了皇上的耳朵。”
千乘简瑟跪了下去。
听着屈候庸的话,九方既见一脚踢翻了盆子,冲向跪在地上的赫连琦云,那地上的帕子颜色红艳,他踩着那帕子问道:“朕问你,这真的是你的帕子?”
“皇上,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辩白无力,赫连琦云看着屈侯庸,他是老糊涂了吗:“皇上,这帕子已经丢失几天了,臣妾是被人陷害的。皇后,早得了这帕子,便以此法陷害臣妾。”
听得出其中的恼羞成怒,千乘简瑟跪了下去:“皇上,这帕子,是遥谙厅的奴才们,在平宁宛清的尸体上发现的,众人皆可见证。”
被这香味熏得头昏,九方既见抚住阵痛的额头,九方既见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
“贵妃,你解释清楚…”
“若是皇后娘娘陷害臣妾,也未可知?”赫连琦云话说的虚,但眼神却犀利的看着千乘简瑟,今日,必定会你死我活…
话说的有理,便听见屈侯庸插了一句:“皇上,是谁的东西,微臣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判断。”
“说!”
“红月昙,非寻常药物...是谁的,一测便知。”看见九方既见的眼神,屈侯庸继续道:“只需熏香一支,便可明白。”
“允。”
燃好熏香,屈侯庸走到了两人身边:“请两位娘娘,将手指置于熏香之上。”
千乘简瑟径直走了过去,见赫连琦云犹豫,便一同拉了过去。约莫半个时辰,屈侯庸又准备了一盆水。
“请两位娘娘将双手揉搓,然后置于面前的水盆中。”
静静等待,屈侯庸看着盘里的水道:“红月昙,女子若服用过此类药丸,便不得熏艾烟,否则身体上就会因此出现异变之气。皇上请看。”
看着那一盆变色的水,九方既见自觉恶心…他不想再多说什么,他才是这场戏的笑话。
“全部滚出去。”
这日,千乘简瑟没有回宫,去了茗慈宫请罪,等了半个时辰她没有见到人。出了宫门,伴着一阵暖风,是要入夏了吧。诚儿应该安息了,这是她对孩子的承诺,也是对那些人的惩罚,但最重要的是让那人明白自己并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前日她在这茗慈宫里也待了半个时辰,南荣如祉的话,是要得寸进尺的意思。竟然想让那人晋升皇贵妃,她绝不允许。穿过南苑,到了万汇春园,燕居陪着走到了阴凉道,看着那满地的天蓝绣球,在太阳下,蔫着,她放慢了脚步,心里舒服多了...
不管那人如何看不上自己,现在都找不到第二个可以替代的棋子了。现在的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想要的东西若靠别人,便须等待时机,结果如何也未可知;但若靠了自己,似乎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所做为所得,以后,她会靠自己走上那最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