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襟》Lorelei

69、第六十九章

　　“当当”两声敲门响，门把手被一下子旋开，李天一边把手中的字打完一边抬头，长款黑色大衣，冷俊的面庞，一个人影映入他的眼中。

　　周瑜静静的看着他，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倦容。

　　“还没走呢？”

　　“嗯，我把手里的东西写完就走”，林美美走后，李天把手机调成静音，专心的整理PPT。

　　“我明天可能不在公司，所有的会我会让李嫣重新安排，到时候你等我电话。还有尽快把你手里东西弄完给我。你那个人寿的事儿让你朋友直接找金总，我又跟他提了一次，不会有问题，这事儿你就别出面了”。

　　“谢谢你”，李天很认真的看着周瑜。

　　“一起吃饭？”周瑜抬手看了看表。

　　“我今天约了人”，李天愣了一下，脸上似乎有些不自然。

　　周瑜勉强笑了下，看着李天的眼睛没说话。

　　“真约了人”。

　　周瑜笑了笑，直白的说：“那下次”。

　　转身关门，从大衣口袋里摸出车钥匙下楼，周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李天却在周瑜走之后，转头看了看桌上静静放着的手机，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又盯着电脑，工作起来。

　　**

　　当李天推开门进家时，赵利军正坐在客厅看书。

　　“怎么才回来？”

　　“开会”，李天一边把电脑包仍在沙发上，一边解大衣扣子。

　　赵利军看着李天，“一直开到现在？现在都10点25了”。

　　“一天，后来整理资料来着，哎家里还有吃的吗，我饿死了”，李天边换棉质拖鞋边说，然后转身走进厨房。

　　“给你留的胡萝卜炒肉片，你要不爱吃我陪你下楼吃点别的”，赵利军跟着走过来，看着翻弄着冰箱的李天，“你去坐会儿，我帮你热”。

　　“那你帮我煮点儿方便面吧，我先洗个澡”，从冰箱拿出康师傅牛肉面，李天很疲惫的说：“一身烟味儿，难受死了”。

　　从浴室出来，李天倘着睡衣，用毛巾擦着湿湿的头发，然后搭在脖子上，坐在沙发前面端起煮好的面条，大口的吃起来。

　　“先喝点儿水”，赵利军递过来一杯温水，“刚才你电话响，我帮你把手机拿出来了，好像是周瑜找你”。

　　李天右手一僵，把筷子停下，然后接过电话，看了看屏幕，拨了回去。

　　“刚才洗澡没听见手机……嗯……李嫣跟你一起去吗？噢……金总知道这事吗？那我给她打电话吧”。

　　放下手机，端起碗快速的吃了几口，李天看着赵利军无奈的笑了笑，又拿起来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李嫣，我李天，刚才周总给你打电话了吧，他说他到周末都不在公司，让我明天跟金总代表他……嗯……好……不会吧，那你把他这周的安排发mail给我吧，我先看看，嗯，就这样”。

　　“饿死我了”，李天又拿起碗一边吃面一边对着赵利军说，“周瑜临时有事，他把事儿都让他秘书安排给那几个副总跟我了，这礼拜别想安生了”。

　　赵利军没接话，只是用筷子挑了一些菜到李天的碗里：“不许挑食”。

　　“我家赵总真是越来越体贴了”，李天美美的把赵利军夹给他的菜一口气吃掉。

　　“少贫了，就你这身子骨，怎么吃都不见胖，真没成就感”。

　　“赵利军，你敢嫌我手感不好？”李天重重的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没，没，我哪敢啊，您再赶紧多吃点儿”，赵利军把筷子递了上去，“一会儿去楼下作个按摩吧，看你最近累的”。

　　李天一边喝汤一边嘟哝着：“我倒想呢，按摩是舒坦了，舒坦就想睡觉，我现在还有一大堆总结材料没写，谁替我呀”。

　　“周瑜怎么给你安排这么多活儿？”

　　“也不是给我安排这么多活儿，最近快到年底，各方面事都多”，李天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筷子。

　　赵利军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哎，给我捶捶”，李天特自然的把腿伸到赵利军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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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贴身亮面裹胸，若隐若现露肩的大开领白色镂空针织衫，贴合腿型的水蓝仔裤，Fendi的手拎包，黑亮的长卷发下面被挑了几绺挽在头后，用一个精致的发卡夹住，一个身材高挑的气质美女出现在咖啡厅门口。周瑜抬头看了看，二人目光对上。但周瑜心思显然不在这儿，只是不耐烦的扫了一眼又把目光转向眼前的咖啡杯，摸了摸兜里的烟，终究没拿出来。

　　一只白净的玉手向周瑜利落的伸了过来，“周总吗？我是Anson。”

　　周瑜愣了一下，然后哑然失笑的站了起来握上面前的手，“您好，我是周瑜，刚才真是失礼了，我没想到会是你……”

　　“我是说，怎样都没想到Anson是这么年轻漂亮的一位美女”，周瑜想着又补充了一句。

　　Anson略微笑了笑,将手包搭在腿上，优雅的坐下。

　　“喝点什么？”周瑜伸手向waiter示意了一下。

　　“热柠檬水”，Anson对服务生说，很自然的调整了下姿势，看向对面的周瑜。“周总是觉得在投行工作的人不分男女，都是冰冷气质、手拎thinkpad、一年不分四季身穿纯手工西装、带着金丝眼镜、有着一双理性而又冷酷的眼睛、面无表情的那种人？”

　　周瑜低着头整理了一下表情，又抬起头认真的看了两眼面前的美女，“之前没接触过，想像中的应该跟这差不多。今天真见到了，而且还是你这么高的title，说实话还真没什么心理准备”。

　　“因为我今天穿了Jeans？”

　　“不是”。

　　美女挑了挑眼睛。

　　“呵呵”，周瑜笑了起来，“主要是你太漂亮，又那么时尚，如果不是我事先知道你是做这一行的，真要以为你是哪个大家族的名媛或是电视台的女主持人了”。

　　“Andrew在介绍你认识我之前不断提醒我让我一定注意周总这个Lady Killer（少女杀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你别听Andrew的，他从来没在女人面前说过我好话”。周瑜爽声笑到，“我是很真诚的欣赏你，说真的，你平时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吗，用不用伪装一下，比如带个黑框眼镜什么的？”

　　“然后再换身很保守的纯黑色西服，永远不变的浅色立领衬衫，头发在后面挽起来？”Anson面带笑意。

　　“这样比较符合大家的想象”，周瑜伸手从兜里摸出中华，“不都说投行里把一个女人当几个男人用，每天忙到后半夜吗？我还真有点好奇你具体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对了，介意吗？”周瑜晃了晃手中的烟。

　　“不”，Anson说，“我跟所有外企的一样，早9点上班，平均每天工作12-15个小时，没有周末跟节假日”。

　　数不清的财务报表，计划书，大本大本的评估报告，审计手册，接不完的电话，见不完的客户。如果不是自己欠下很多人情的Andrew连次要求她亲自面见这位周总，她怎样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悠闲的喝咖啡聊天。

　　“那么久？那岂不是不仅个人生活都没有，体力还严重透支？像你这样年轻漂亮女孩子应该每天下班以后，去逛街，做做美容。或者说很多人捧着鲜花在门口等着才对”。

　　Anson笑了起来，“你说的对，不过通常等到我下班，花都谢了。另外，别总是夸我，你说我漂亮我会欣然接受，我已经不年轻了”。

　　周瑜低头笑了下，“你的气质很高贵，而且你看起来的确很年轻。我一直觉得女强人不好当，美女的女强人就更不容易了。每天都这么辛苦，后悔过吗？当时怎么想进投行的？”

　　Anson并没有直接回答周瑜的问题，而是看了看周瑜的杯子，说：“喜欢Latte？”

　　“观察的很细致”，周瑜往后背上靠去，把烟点燃：“事实上是我最近事情太多，只能喝咖啡提神”。

　　“可拿铁是用纯奶冲出来的”，Anson莞尔失笑。

　　“这是一种所谓的和谐。我这个人向来不会委屈自己。咖啡提神，牛奶又可以安神。平时我不怎么喝牛奶，不过最近一直睡的不好。我是想今天见过了Anson小姐之后，回家可以好好的睡一觉，然后明天起来精力充沛的安排工作”。

　　Anson看着周瑜，几秒钟没说话，然后忽然笑了一下，说：“别说我没提醒你，先给你扎一个小预防针儿，我的价码可很高，按小时收费”。

　　“嗯，Andrew早跟我提过这一点，”周瑜低头看了看手表：“从现在开始吗？不过只要能帮我解决问题，达到我想要的结果，花多少钱我不会care”。

　　“你很聪明，舍小钱换大钱，懂得投入跟产出”。

　　周瑜弯身弹了弹烟灰，又靠回了椅背，不置可否。

　　“我进投行，第一出于自我认可度。我从中国最优秀的学府出来，又在美国top大学读最热门的金融专业研究生，那时候刚毕业心气很高。当时觉得进入投行工作很能得到自我认同，我相信自己的抗打压能力及心理承受力，更对自己的智力有足够的自信。当然了，这只是我当时很天真的想法，天真表现在很多方面，比如对中国现实社会的认知、做人之道、经验太嫩等等。第二，我觉得投行是一个很好的平台跟起点。能跟我的partner一起工作要考虑的问题层次跟站位都比较高，可以接触到很多很强的人，结识很多高层，很有挑战性，可以不断地学习和吸取新的东西。第三，投行这份工作的含金量很高，收入也不错。所以，那时候一门心思进投行，后来波折了一下，就进来了”。

　　周瑜点点头，“你很优秀”。

　　“说说吧，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Anson轻轻抿了一口柠檬水，放下水杯说到。

　　“很多”。

　　“具体一点说”。

　　周瑜看了看旁边，“在这儿说不方便，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想先请你吃饭，然后到我家去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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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这两天网上轮番的在轰炸JS商业贿赂给银行服务费那事儿，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Anson略微张了张嘴，“周总，这种问题您也要问我？ JS不是作得挺好吗，高层出面说明是他们Sales素质有问题，不能代表公司，开除掉，给全天下一个交待。积极配合外部调查，内部自查自检，”摊了摊手，Anson笑道：“any questions?”

　　“说的好，但是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在中国是每天都发生的，怎么有效的合理避免呢？”

　　Anson诡异的一笑：“身正不怕影子歪，不做就是了”。

　　“哈哈”，周瑜笑着给Anson添了些茶，“说笑我是吧，经济学家不都说了，权力寻租，这叫按规律办事。想混出点名目，哪有不让甲方吃饱的道理？”

　　“茶不错”，Anson捧着杯子闻了几下：“要说，您做这比我有经验多了”。

　　“我家就这一块儿好普洱茶砖，托人从云南带回来的，你要是喜欢，随时过来喝”。

　　“绝对的Lady Killer”，Anson摇了摇头，笑意的脸上透出一丝无奈，接着冲周瑜做了个握□□姿势，“这种事情还是让你女朋友来做好了，我可不想被小报刊登IT条头版。”点了点手表，Anson继续说，“友情提示一下，现在好像过了3个多小时，周总，你还没有跟我咨询过任何关于业务的事，不会是故意拿我来穷开心吧”。

　　周瑜正了正神色，“你看我家里像有女人样儿吗”？

　　“哈哈，我没这方面经验，看不出来”，Anson抬眼看了看周瑜的房间。

　　“觉得我家怎么样，嗯？”周瑜很自然的走了过来，坐在Anson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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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你让人给你介绍了个投行的？”

　　“嗯”，周瑜头抬也没抬的说。

　　“干嘛？”

　　“还能干吗，搞定她”。

　　“不（二声，儿化音）”，靳东宇扭过身来，“你没事儿吧”，抬手摸了模周瑜额头，被一掌拍掉。

　　“哎，你丫啥时候又转性了？”

　　“滚，我还不能找女人了？”

　　“能，太能了，感谢佛祖，感谢东方跟西方的佛祖，你终于回归正途了”。

　　“操”，周瑜眯起眼睛看了看靳东宇，忽然离进低声说了句话：“我必须搞定她，时间不多”。

　　靳东宇听了一会，问：“你说她是你那个什么哥们儿给介绍的？”

　　周瑜哼了一下。

　　拍了拍周瑜肩膀，“兄弟，真难为你了，就当为事业自我牺牲吧”。

　　周瑜冷笑，“聪明的女人不一定情商就高到哪去”。

　　“倒是，那你现在什么程度了？”

　　周瑜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点了跟烟，回想在他家里发生的一切，以及对这个女人的分析。

　　太久没有跟女人在一起，似乎有些忘了怎么跟女人打交道。幸运的是，对这个女人，他有十足的把握。

　　商业上，没有友谊，只有利益。

　　初次见面，一般都是云山雾罩，更何况是这种见面，他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准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只是试探性的问了一下，这个女的竟然在跟他第一次见面没什么保留的给出了一些意见。

　　要么，是Andrew的功劳；要么，是这个女的缺根筋。他相信这个女人不属于后者。

　　精明老道的商人，不会轻易亮出底牌。

　　更何况像他们这种第一次见面的关系。

　　决不会。

　　即使这是一个铁哥们介绍的他最信得过的人。

　　但是周瑜他不信。

　　没有信任。

　　商业上没有信任。

　　不到万不得已，要做成心里一直盘算的事，他决不会自报家门。

　　除非，这个女人变成自己这边的人，他才能放心。

　　刚好，这个女人，高傲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崇拜跟期待。

　　足够了。

　　弹了弹烟灰，周瑜站起身，深深的吸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