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襟》Lorelei

66、第六十六章

　　“大白天的你发哪门子情啊”，李天瞪了赵利军一眼，小声说到 “等小桐走了再说”。

　　又往赵利军碗里夹了些白菜。

　　“小天”，赵利军看着李天，有些欲言又止。

　　“嗯？”李天认真的看着赵利军，眼中充满了温柔的爱意。

　　钝了半天，赵利军笑了笑：“没事”。

　　李天以为赵利军要跟他说什么，没想到等了半天来了这么一句。他斜了赵利军一眼，“呆子！”

　　赵利军吃了几口菜，又看着李天，张了张嘴。

　　“嗯？”李天笑眯眯的看着赵利军。

　　赵利军看着李天，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想了半天又说：“没事，吃吧”。

　　李天没好气的把碗往桌上一放。“耍我玩儿呢？”

　　“没，没”，赵利军顺着筷子给李天夹了一块墨鱼，“看看你也不行？”

　　“少扯，你肯定有事儿”，李天脸色一沉。“是不是公司那边出了什么事？”

　　“小事，问题不大”。

　　“那就好”。李天很自然的拿起赵利军的汤碗又盛了一些。“多喝点汤，莲藕养胃”。

　　赵利军低着头喝了口汤，拉起李天的手忽然说了句：“小天，你今天好像对我特别好”。

　　李天白了赵利军一眼，把手抽了出来，“废话！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你想让我对谁好？嗯？”

　　**

　　刘桐终于玩够了游戏说要回去，李天送他去楼下的时候若有所思的说：“他今天有些奇怪，你说他不会发现什么吧”。

　　“我看没什么异常，要发现了还能这反映？看他最近瘦的那样，八成是累出来的。要么就是生意的事儿烦的，他跟你说了你还操心，说个屁呀。人家就不是话多的主儿，你别跟这儿做贼心虚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天从后面捏着刘桐的脖子就往电梯外面拉。

　　“疼疼疼疼疼疼” ……刘桐歪着头的一路小跑，跟着李天走出门口。

　　“他让我跟他洗澡，怎么办？”

　　刘桐从李天手里挣脱出来，冷冷的瞅了他一眼说：“行啊，还鸳鸯浴呢，你想早点死就跟他洗”。

　　“……但是我昨天就找了个理由先洗了，今天他又说了，我怎么拒绝？”

　　“你是猪头啊，你不会等他进浴室了假装接到谁电话，等他洗完了你再洗！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

　　“像你这样笨死的！” 刘桐连珠炮似的说了出来。

　　李天回到楼上，看见赵利军正对着电视呆坐着，似乎心事重重。电视画面是他从来都不喜欢的节目，但是赵利军却一直盯着屏幕，只是不知道心思在何处。

　　李天从后面走过去，很自然的搂住了赵利军，脸贴住他的脸颊，亲昵的蹭了两下。“公司真的有事儿吧，你呀，就是这样，有什么事都憋着，不说。非等我逼着你问才开口。严重不严重？反正我也帮不上你大忙，出出主意也是好的，快点，跟我说说”，说着坐到了赵利军身边。

　　赵利军仿佛没听见别的话，脑子里只有李天的那句“说吧，说出来……”他猛的拉过李天的脸看着，仿佛看到李天最深处的灵魂一般，内心喧嚣着：“小天，小天，你让我怎么开口。我一直在等着你向我开口。只要你说了，哪怕是骗我的，我也信你……告诉我你没做过，告诉我那不是真的……”

　　李天看着赵利军的表情，以为他又开始胃疼了，便用一只手搂住赵利军的腰，另一只手伸进他的衬衫搁在了胃部轻轻的揉着，“这样好点吗？”

　　赵利军半天没动静，过了一会把李天的手轻轻的从衬衫中拉出，“我没事，说说你吧，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他的黑眸微微闪动着，仔细的盯着李天的眼睛。

　　“有”，李天不满的跟赵利军说：“我受不了你老跟我藏着事儿，不跟我坦白，哪有像你这样的！”

　　赵利军被这句话噎得差点没背过去，他几乎是有些控制不住的说，“我跟你藏什么了？”

　　“你还说你公司没事？全天下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你就瞒着我！要不是我今天看新闻知道八大部委开始严肃整顿房地产业，我还一直被蒙着。你那么早就去上班了，回来脸色还这么不好，胃病都犯了，还说不是因为这个事儿操心？军，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李天用手揽住赵利军的脖子，仔细的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的，业务上我帮不了你，生活上还帮不了吗？你现在把所有的苦都一个人背着，圣人也没有你这样的，我难道不能替你分担一些吗? 你说，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外人！”赵利军刚要张嘴就被李天给堵了回去：“别解释，我知道你怕我操心，但是你要知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有什么事情不能两个人一起渡过的？你这样我看了心里也不好受，你非让我担心死是不？”

　　“小天，我……”

　　“我什么我，你现在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给我说出来，别跟我藏着噎着，我要知道事情最糟会达到什么地步”。

　　看着面前无比认真的李天，赵利军在这一刻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微微叹了口气，用手摩挲着李天的脸：“没你想像的那么糟，有人帮我盯着呢，我早晨走的早是因为有些内部的帐需要处理，你别太担心了”。

　　李天啪的一下把赵利军的手打下去，“少来，说实话”。

　　“小天，只要你对我不变心，别说公司，你让我付出多大代价我都愿意”，赵利军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李天被赵利军的这句话一下懵住了，但是他很快的反映了过来，脸有些发烫似的说：“说什么呢？”

　　赵利军苦笑了一下，“我说真的，每次我跟你认真你都在我面前装傻。来，认真的看着我说‘我愿意’。”

　　李天踢了赵利军一脚站了起来：“少跟我犯酸，赶紧起来洗澡，然后该干吗干吗去……”

　　赵利军的脸色有些发白，但他还是冲着李天的背影喊了句，“哎，洗了以后干嘛啊？”

　　李天从厨房里一边收拾碗一边嘟囔了一声：“干嘛？干你！死样儿，就知道跟我兜圈子，等一会上床了，整不死你……”

　　“用不用我帮你？”赵利军倚着厨房的门说。

　　“你先去吧，我这儿两分钟就搞定了，你别给我在这儿添乱!”

　　赵利军上前搂住李天，把鼻子贴在李天的脖子上蹭着：“本来就不是你干的活儿，非把这么美丽的手给弄一堆泡沫，我多心疼啊。”

　　“痒，别闹！”李天动了一下肩膀。

　　“说别动你还动！”李天整个人使劲弯了一下腰，躲开了赵利军。“我求你了你赶紧洗澡去行吗，别闹了，我一分钟就过来了，乖”，李天张开胳膊举着两只沾满泡沫的手回身抱了抱一直贴着他蹭的男人，“去吧！”

　　等赵利军走出厨房，李天才松了口气。他用最快的速度给王建国拨了个电话，“20秒之后给我打过来”，然后挂掉电话，找出洗干净的浴巾。

　　忽然浴室的门一开，赵利军探出湿漉漉的头，“快点”。

　　李天点点头，刚起身，手机就响了。李天在赵利军的注视下拿起电话看了看，冲他使了个安抚的眼色，然后按下接听键：“建国，什么事儿啊？”

　　王建国在电话那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不是你让我给你打过来的吗？”

　　李天没有解释，而是直接问：“人寿的事怎么样了？”

　　王建国叹了口气，稍微有些迟疑了一下说，“你想听好的还是坏的？”

　　“我要听真实情况，详细点”，李天说着，看见赵利军冲他使了个口型‘快点’，然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关上浴室门。

　　“目前还是很糟糕......”，王建国噼里啪啦的说着，听得李天脸色越来越凝重。

　　王建国其实也挺上火，他知道李天现在忙到不行，想着自己先捡着能解决的都解决，自己一个总经理，总不能什么事情都给李天添麻烦。他本来打算不到万不得已不再找李天，结果李天先给他打了电话，主动问起这事。

　　“这些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过？”李天真的是有些火了，他当初一着不慎没有考虑那么多，没想到现在出了这么多事。

　　事实的情况是，这个项目除了上层关系好之外，下面的利益集团也是一环扣着一环，层层想从中剥削能触到的既得利益。虽然这个单子是周瑜跟人寿的大老板给的，但给了之后所有的事情就都归到了这边，一切由以建国为法人代表的公司来解决。不仅仅是四角债的问题，也不仅仅是银行贷款的问题，现在的很多问题都来源于项目中的细小之处，现在前景这边在周瑜的帮忙下已经延长了帐期，但想要收到人寿的款还需要他们内部十几个人的层层审批，手续复杂到令人咋舌的地步。这里面想要哪个人的签字都不是那么容易的。此外，人寿内部层层叠叠的复杂人际关系，也不是哪个大领导说一句话就能什么都解决了的。

　　什么最复杂？人心最复杂。李天心中一阵堵闷。只要人多的地方就有是非，就有欲望，不论是贪欲还是物质欲，这一点早在几千年前春秋战国起老祖宗就开始了最初的粉墨登场。中国，诺大的中国，终究还是一个靠人情靠关系的社会。人寿这么大的公司，当然也是这样。现在说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他得去王建国家详细讨论一下。

　　为了最大程度减轻公司的损失，避免其他不可控问题的发生，李天脑中闪过的最快也是最直接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是将现在的工程外包给另外一家公司来做，把自己抽出来。尽管如此，他知道事情不是他这么想就能实现的，当初投标时候签订的合同把很多情况都限制住了，一定会进行得相当艰难。

　　他思索着交代了几句，又问了些其他的，让王建国在家里等着。

　　刚说到这里，只听见浴室门被猛的拉开，赵利军将胳膊支在门框上一言不发的看着李天。

　　李天皱着眉，一脸严肃的跟王建国又说了几句，收线、起身。“我得出去一趟”，一边找衣服快速的换上一边对赵利军说，“你别等我了，估计回来得半夜”。

　　赵利军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半天吐出一句话“去哪儿？”

　　“建国那边儿，公司出了点事。你洗完了早点躺着，药都放在客厅抽屉里，要是不舒服别硬挺着，一定吃两片儿”。

　　又走到赵利军跟前用浴巾飞快的擦了擦他上身的水滴，把他推进浴室“听话，别着凉了，晚上早点睡，我那边完事儿了马上回来”，然后砰的一声替他关上浴室的门。

　　电梯飞快的下行，李天站在里面自嘲似的一笑，“还说想办法不跟他一起洗澡，现在是想洗也洗不上了”。

　　赵利军站在浴室里默默的看了一会儿李天从他身上拽下来擦身体的浴巾，眼中一直隐忍的神情到此刻无可抑制的爆发。

　　都洗完了还洗个什么，李天那个电话打了足足有十五分钟，他在浴室也等了十五分钟。他本来几乎已经决定不计较那件事了，以为他同意跟他洗澡就是坦白，为他关心他的身体跟事业而心暖。可就在李天把他推进浴室的那一刹那，他的背脊开始僵硬……

　　裹着浴巾走进客厅，赵利军把尚未擦干的身体倒进了沙发，胃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

　　靳东宇进入健身房的时候，周瑜正穿着跆拳道道服坐在地上发呆。

　　瞅了半天，周瑜眼皮也没抬一下。靳东宇一下乐了，问：“哎哎，念了几段经了？”

　　周瑜没吱声，心烦意乱的想着一堆乱七八糟的。

　　“干吗呢你，我跟这儿站了半天了”。

　　“滚，这叫冥想！”

　　“离出家不远了吧？”

　　“操！”周瑜一屁股爬起来，走到旁边拿起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

　　“看来周少有心事啊”。

　　“你丫一天不挤兑我一天心刺挠是吧！”

　　“又怎么了？关心你也不是，不关心你也不是，真难伺候”。

　　周瑜拧上瓶盖，沉默了一下，说：

　　“我跟他那个了。”

　　“谁？哪个？”

　　“我跟李天发生关系了”，周瑜吸了吸鼻子说。

　　“啊？！”靳东宇睁大眼睛，不可置信。让他相信这个还不如相信人民银行忽然倒闭算了。

　　“你俩……”靳东宇被震撼的有些头晕“……咋凑到一起的？”

　　周瑜揉了揉鼻子，想了一会，才一股脑的把在九寨沟发生的全部事情一一说出。

　　**

　　李天快马加鞭的赶到王建国家，两个人默契的列出了人物关系图跟项目收款流程图，详细分析了全部可能的情况并熟谙的拟出了几套可行方案 。疲惫的看了看表，已经说了两个小时。李天起身准备回家，被王建国留下说去喝酒。李天苦笑说：“饶了我吧，家里那点事儿还没折腾清楚呢，现在一个头几个大，你让我赶紧回去吧”。

　　看着李天匆匆离去的背影，王建国陷入深思。

　　到家已经11点半了，李天轻声的开了客厅的壁灯，走进卧室先看了看躺下睡着了的赵利军，才放心的去换了衣服洗澡。

　　洗完头草草的冲了一下身子，随手裹了条浴巾，李天悄声的走进卧室，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赵利军，却被赵利军一下拽到床上。

　　“你干吗？吓死我了……唔……”李天还未说出口就被赵利军用吻封住，舌头闯了进来，反复纠缠的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用力的推开赵利军，下巴微微抬着，嘴唇轻抿，呼吸明显变得紊乱，“你怎么……没睡？”

　　赵利军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深深纠缠的目光看着李天，似乎要透过李天的眼睛，直探到他的灵魂最深处，然后微微的卷曲起来，深深的包裹住。

　　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李天觉得比任何煽情的言词更让他感动，赵利军的眼神透着一种沉淀，慢慢滋生出细微却炽热的温度，让他微微有些脸红。

　　拉下裹在下身的浴巾，李天钻进被窝，胳膊搂住赵利军，却发现赵利军的身上冰凉一片。

　　吃惊的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