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襟》Lorelei

12、第十二章

　　李天不敢相信这事儿就这么解决了，不费吹灰之力。赵利军有个弟弟，叫赵利东，在三里屯儿那一片规划委工作，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事儿，保管在他的照顾下让这家酒吧顺顺当当，生意兴隆。不过李天同时也有个小小的忧虑，因为这层关系，他就欠了赵利军一个人情。赵利军到不是这么想的，这件事他可是一万个愿意，这样他才有更多的借口去接触李天，更何况因为这件事把他跟李天的关系更拉进了一步，加上工作也挺顺利，可谓喜从天降，春风得意。

　　时光如梭，李天跟赵利军两个人各忙各的，一周聚个两三次，感觉还都很好。他们在一起度过了感恩节、圣诞节、情人节等节日。两个人在一起快一年了，彼此间在思想上很有默契，没有代沟，没有吵架，没有意见不合，一起的时候总是那么开心。随着与李天的接触逐渐加深，赵利军越发感觉他需要重新审视李天。李天就像被包裹的谜团，每剥落一层，总会给赵利军这样或那样的惊奇，让他欣喜，让他引以为傲。时间久了，在各方面观察李天，赵利军发现，最内在、最核心、最本质的李天，是淡淡的，就像无脂牛奶做成的乳糕，未曾加糖，却能让人尝到最纯粹的香味，干净、温润。

　　赵利军曾经问过李天找另一半的标准，李天是这样回答的。他说：

　　“他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
　　“我们在一起，首先要的是先做好我们自己。
　　我们每个人之间都要有彼此的空间，过分热心会变成一种障碍。
　　我们两个每个人都在成熟，他成长的时候我也在成长。
　　如果他成长了，我也成长了，我们之间就会越来越默契，两个人在一起才会长久。
　　相反，如果我们之间有差距，两个人之间便会越来越分裂，心也会越来越远。”

　　赵利军在一刹那真的有一种不敢相信的感觉，这种感觉难以言喻。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找到一个与自己契合的灵魂知己是多么的不容易，万里都未见得有一，更何况这个知己还是自己最亲密的情人。李天说的，正是他心中想的。他有些激动的把李天楼住。面前的李天，这个活生生的人，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情人知己。

　　赵利军并不知道，事实上，他算是唯一一个见过完整的李天的人。李天有太多面，包括他自己的父母，包括刘桐跟王建国，都是不知道的。

　　他在一点点的了解李天。

　　第一次见李天还觉得李天看着特小，可能是家里有钱让他在京大周末上个哲学班，后来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李天的经历让他不敢相信，包括年龄，跟外表一点都不符。后来他知道李天已经27了的时候，觉得特别不可思议。李天拿手在他面前晃晃“呆子，干吗呢，吓着了？”赵利军微微笑着说“哪有，我这是太高兴了，这样咱俩不更配么”。

　　“我说要跟你配在一起了吗？”李天继续逗他。

　　“那就是我做得还不够，我要努力做到让你觉得配了为止”，赵利军说着，站起来向李天摆了个绅士鞠躬的pose，然后捉起李天的手背吻了一下。

　　李天有些愣住了，他心里很是感动，但没有表现出来。隔了几秒钟，他抽出手，挑着眼睛看赵利军， “动做挺熟练阿，经常练习吧”。

　　赵利军被李天一下子呛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小冤家，早晚有一天我会被他气吐血……

　　在跟李天的接触中，赵利军还了解到，李天会弹钢琴，而听他唱歌的时候，发现他的歌唱得更好，比弹琴还好。李天还会一点简单的击剑跟街舞。他对哲学、生活也有很独到的看法和见解。李天有很多很多面。生活中的他，有时候简单得就像个孩子，有时候很复杂，让他无法想象这样的眼界、思维意识及谈吐，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所能拥有的。一次他们约在一家咖啡店见面，来的时候李天正在看笔记本，赵利军从后面绕过去，想吓一下他。但是当他到李天身后的时候，发现李天正在看一个公司的财务报表，当下吃了一惊。李天感觉到身旁好像有人，回头一看就笑着说“来啦”！“嗯，”赵利军脱下大衣坐在了对面。那次赵利军试探的问了问李天一些商业问题，李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回答的头头是道滴水不漏。

　　自那之后，赵利军便对李天越发着迷了。他想让李天分享他的一切，平时谈事或者打电话从来不避讳李天，有时候也会询问李天的意见。李天大多数情况都是狡黠的能避就避，要么就是瞥了几眼，爱理不理的说：“什么事儿赵总您都搞定不了，非找我这小人物问三问四的。再说了你工作那事儿让我帮你出主意那算个什么事啊，我又不是搞房地产的，弄不好一决策失误，你下面员工全拿着刀来找我，我长几只脚跑？”

　　赵利军失笑，“你呀你呀”。

　　两个人就这样接触了解着彼此，有说不完的话。有一次他们看电影，出来以后赵利军随口说到：“还好咱们平时身边这样人少，跟他说话也怎么都讲不通，他不明白就算了，还胡搅蛮缠。要是我手下有几个这样的人，一天还不闹心死了”。李天听到赵利军这么讲，便对他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关于怎么对待这种人的。”

　　“一天，孔子的一个弟子正在门外扫地，这时外面走过来一个人，问他：“请问，你是孔子的弟子吗？”孔子的弟子很自豪的回答：“我是。”那人接道：“我可以请教你个问题吗？”孔子的弟子答道：“当然”。那人便问：“请问一年有几个季节？”孔子的弟子不假思索的说：“当然有四季，这还用问？”那人又道：“不对，明明是三季，你怎么能说是四个呢？”孔子的弟子皱皱眉，“不对，分明是四个”。

　　“三个”。

　　“四个”。

　　两个人为此争执不休。这时，那人提议，说：“不如我们打赌吧，让你的老师孔子来做评判。如果一年是四个季节，那我给你磕三个头作为赌注。如果一年是三个季节，你给我磕三个头，怎么样？”

　　孔子的弟子当即同意。他们一起找到了孔子，说明缘由。

　　弟子上前问：“先生，请问一年有几季？”

　　孔子回答道：“一年有三季”。

　　孔子的弟子愣住了，呆在那里，他很是不解，但是又没有办法，因为老师亲口说出三季，他只好向那人磕了三个头。之后，那人得意洋洋的走了。待那人走后，弟子问孔子：“先生，一年明明有四季，您为何说三季？”

　　孔子笑了笑，转身对弟子讲：“你没看到那人，浑身是绿色吗？其实他是一只蚂蚱，春天生，秋天死，根本活不到冬天，你说他怎么能知道一年当中除了他所经历的三季外，还有一个冬季呢？这样你跟他又能争论出个什么结果呢？”

　　赵利军脸上转为思索神情的时候，李天又说：“听了这个故事我很有感慨，庄子有一句话，叫‘夏虫不可以语冰’。夏天的虫子根本都不知道冰是什么，你怎么跟他解释呢？‘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我们在平时为人处事，知道的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句话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我们要知道应该知道的，知道与不同道的人不争执。”

　　李天顿了顿，说：“以后遇到与人争执的时候，我就权当这是个三季人，什么都不懂，跟他有什么可争的，更犯不上跟这种人生气。”说罢抬头，笑意盈盈的看着赵利军，“如果被狗咬了，难道要我们去咬狗吗？”

　　赵利军含笑看着李天，感叹道：“看不出来，小天还真有学识”。之后赵利军便把这句话记住了，但凡饭桌上或者什么应酬的时候遇到不懂装懂的人，便会想起李天这句话，心道：你个三季人，不跟你一般见识。之后便笑笑过去，也不生气。并且，他发现，这样思考问题跟处理问题之后，自己的心胸越来越宽阔了，心情也越来越好，非常神奇。

　　赵利军跟李天在一起，时间越长，便会越发想李天的好。李天很优雅，李天很迷人，李天很调皮，李天很聪明。李天会安静的看书，李天会偷偷打电话指示工作，李天会慵懒的躺着不动，李天笑的很诱惑，李天很有品味，李天看起来有气质，李天长得很清纯，他脸上那柔软、生动、骄傲的表情，令人久看不厌，赵利军觉得他这辈子能遇到李天太幸运了，越来越离不开李天，也离不开了。

　　李天透过车窗看着周围的马路，心里一下子涌现了很多个画面。他觉得自己在一步步陷入到赵利军的温柔陷阱，而且陷得心甘情愿，似乎是赵利军只要站在那里，就能给李天以温暖的男人。他跟他想要的另一半一样：做好自己，给人空间。赵利军有一种从容的镇定与自信，同时又有着体贴的关怀。他就像一个温暖的避风港，在任何时候待在他身边都会觉得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李天发现，赵利军在工作中很霸气，平时听他打电话时候就可以感觉到赵利军处理问题的果断与冷静，睿智与英名，成熟与坦荡。多少次赵利军都能将生意化险为夷，一路风顺。赵利军懂得用人，懂得分权，懂得处人，他有一种罕见的大将之风，大气又不失风节，冷静又不失热情，自信又不失细腻。这样的赵利军让李天折服。

　　生活中赵利军会非常体贴的对待李天，一起分享快乐，无时不刻的随着他的性子，在身后支持他、紧随他、护住他。李天能感觉到赵利军的深情会在悄无声息中流露出来，在那种淡淡的生活细节中，那种深切的，浓浓的体贴与包容。这种感觉，就像一阵汹涌脆弱的涌流，经过跌荡的波动，终于归于一泓静水流深的怀抱，让人久久不愿放开。

　　此刻，李天想的是，是他了吗？为什么会有陷下去的感觉？甩甩头，李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应该看得清社会了。但又转念一想，为什么就不能顺从自己的心呢？我在害怕什么？怕被他抛弃？还是他根本不能与我长久。两个同性在一起，是没有承诺与未来的。可跟他在一起真的很快乐，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幸福一天是一天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好吗？李天就在这种矛盾中想来想去，这时候，司机的一句话打断了他。

　　“咳，先生，这长安街咱已经逛了一圈了，您看我把您停到哪儿？”

　　“去三里屯儿”。

　　李天走下车，推门而入。正是酒吧人多时，台上的歌手表演得很High，Alan也在吧台忙得不亦乐乎，刘桐呢？李天环视了一圈，心想这个小兔崽子又哪儿野去了

　　走到吧台面前，李天敲敲桌子，“Alan，小桐呢？”

　　“哟，天哥你回来啦，老板他刚出去，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李天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在哪儿呢？”

　　“哈哈，怎么样啊，你跟赵哥吃完饭了？我说你那儿怎么那么吵啊”。

　　“我现在在酒吧，你人又野哪儿去了？”

　　“我陪东哥喝酒呢，你过来吗？”

　　“这样啊”……李天思索了一下“不了，你们喝吧，我得早点回去睡了”。

　　“那行，你明儿找我吧！”

　　“好，到时候给你电话”。

　　“睡个‘好觉’噢”，刘桐在那边嘿嘿嘿的笑着。

　　这个家伙，李天又好气又好笑的摇摇头。

　　转身出门时，忽然发现角落里喝醉了的周瑜。这是李天第一次细细打量周瑜，周瑜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虽然他目前喝得眼神有些迷离，脸也有些泛红，但是丝毫掩饰不住他张狂不羁的气质。李天心想，这人挺有意思的，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我一点印象都没有。看了看他，却跟周瑜的眼睛对视上。周瑜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这边，李天心想这个家伙真醉了吧，要不要找Alan把他送回去？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便转过身子打算回家。

　　迈步刚想走，只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喝醉酒的声音“李、李天……”然后被一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