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零域至上》清也知行舟

2、逢魔起尘

　　他头疼欲裂。

　　大段大段地回忆在他再次接触到眼前的光线的时候浮现出来。

　　美国的教堂永远带着不属于它的混乱气味，不同于欧洲的教堂。

　　表面的高洁总是要做出完美的示意，它只是以教堂的形式存在，安稳地坐落在郊外、富人区，抑或混乱的贫民窟中，它是流浪汉完美的安身地，是悠闲散人无聊之时的去处，也是富人为了彰显地位的代表物。

　　他和程禧安相逢于美国曼哈顿的一个大教堂内，富人区的教堂干净整洁，用金钱打理的干干净净。

　　香气四溢，他不过是藏身于阴影处的小流浪者，侥幸混入其中，寻觅一丝生机。

　　脚步声在他身边来来去去，他屏住呼吸，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声音，直到热闹逐渐散去，才敢稍微放松地朝外探头，不曾想却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睛。

　　那个孩子干净得一尘不染，在教堂散下的光线中仿佛降临尘间的天使，一身洁白，带着笑意看着他，眼神里却什么都没有，只是注视，并无其他意义。

　　然后他伸手抓住了他。
　　很多年之后他才知道他有重度洁癖，但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他们被冲散于茫茫世间，难得再会。
　　程禧堂。

　　那是他听了都会心痛的名字。
　　师椅桔从放学回来了，明明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男孩儿，偏偏步伐沉稳，只有那双眼睛流光溢彩。
　　有着说不出的灵气，他掏出钥匙打开家门，门里的人慢悠悠地和她打招呼：“回来了？”

　　天光正好，那人躺在椅子上，被光线照的一片雪白，虽身处在破旧的居民楼里，但屋子里却异常有序整洁。

　　阿桔放下书包，跑到房间拿起衣服就要去洗澡，躺椅上的人又叮嘱到：“饭已经在锅子里了，洗完了自己吃。”
　　阿桔快快乐乐地答应了一声就冲进了浴室，热水器点燃的声音很快地传了出来，光线已经有点暗了。

　　那人真实的样子也逐渐显明，那是一名短发的青年。

　　他的轮廓极其流畅锋锐，五官精致，肤色雪白，偏偏脸上有大块的伤疤破坏了这份美丽，像是遭遇了什么重大事故。
　　可他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睛近乎纤柔，白色的棉衬衫套在他单薄身上显得过于宽大。
　　窗外吹来一阵阵风，像是要把他吹走。

　　他露出了一个近乎甜蜜的微笑，从躺椅上缓缓坐起来，看了一眼墙上悬挂的时钟，它正缓缓滑向五点，纵然外面是阴天，显示不出一丝衰败的迹象。
　　他还是觉得有趣。“什么时候能发现我呢，安安。”

　　他站起来，推开窗户，风吹得一切肃杀，逢魔之时即将来临，他依靠在窗前，姿态优雅而懒洋洋地叹了口气。

　　逢魔逢魔，逢的到底是魔还是人？
　　他可不怕魔，那些鬼神有什么好怕的。
　　牵牵扯扯的，他到底最怕人心，也只有人心能让他收到真正的深痛巨创。

　　大概今天又会有人死去了吧，他手指敲打窗台，并没有惊起一点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