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难过之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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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草现在的心情降到一个低谷，什么也不想做，睡也睡不着，只能顶着黑漆漆的天空漫无目的地在公园散步。
人生真是充满不幸，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代人来说，正值年轻的时候刚好赶上世界末日，已经想象不出自己的未来会长什么样子了。
她能看到远处街道的大屏幕里挂着距离新的一年还有1个小时的提示，在浑浑噩噩中想：原来已经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时候，心里又多出几分因为物是人非而产生的惆怅感。
对于一个生活在末日的普通人来说，她的生活被改变了，但是那点程度的改变对比真正经历过苦难的人似乎又是那么微不足道，连提起的必要都没有。
第一次黑门，是迦勒底还没现身的东京事变。立本政府说是恐/布袭击，但也引起了全球的关注，不过这种时不时就能发生的事情和远在种花家的屁民毫无关系，像唐小草这样的人只能看个热闹。
她那时刷着论坛，跟其它人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好可怕，怎么美丽国的风尚蔓延到这边来了？希望无辜的人能够得到安息。
“怪兽入侵”的谣言倒是有点意思，真真假假的照片在网络上流传开来，但也很快被立本政府“辟谣”，知道有这件事后，唐小草感慨一声：不愧是特摄剧起源地。
然后唐小草就忘了这个插曲，直到第一次横滨港直播才开始意识到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手机突然直播起玄幻大片，唐小草以为是哪个无聊的黑客搞事，因为故事还算有趣她还打算搜一搜是什么剧。结果上网一看才发现似乎所有人都中招了。
这年头的黑客有这么大能量吗？连国家都给不出一个解释。
这是唐小草第一次感受到降维打击。
至于“世界末日”这种突然出现的宣言更像是一个无厘头的玩笑，充满不真实性。一时间“外星人入侵”“美丽国立本阴谋论”各种声音在论坛上吵得火热，非常魔幻。
第二次直播是一件凶杀案，放眼全球来看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人类内斗就能搞出更大规模的战争。大部分人不知道是认真还是演戏，发表一些似真似假的言论。
[好想见到亚瑟王啊。][下一个不会是我们吧？][抓紧时间去屯物资吧！]
认为莫名其妙、质疑的人各种问号，唐小草也是其中之一，还和朋友吐槽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
“或许是真的吧，你看在大事上那么靠谱的我国都开始呼吁大家注意安全了。而且世界各地确实出现过很多起魔物伤人事件，视频都看起来很清晰。”
“你亲眼见过吗？”
“……没有。”
他们当时笑笑也就过去了，比起相信世界末日，还不如相信真的有强大到玩弄全世界的黑客。
没有亲眼见过，再加上某些大国信誉不佳，所以唐小草没有马上相信世界末日。等到几天后，国家都正式发表声明承认世界末日的到来，她还是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中。
现实中到处都在讨论这个话题，不少人开始拼命屯物资，唐小草也被父母拉去买了很多物资回来，等到明年暑假都用不完。
网络也热闹，所有平台热榜都一样，随手刷一个视频也是“初中生离家出走，扬言会拯救世界”之类的新闻。
唐小草已经过了中二的年龄，对幻想提不起劲。她很有普通人的自觉，拯救世界没自己的分，顶了天能增加一个死亡数字。
大部分人类确实存在消极的想法，时不时丧一下，同时为其他不幸遇难的同胞难过。但即使没有世界末日，这个世界本来就无时无刻都在发生各种大大小小的灾难，他者实际能影响到自己的程度少之又少，而自己的生活也还要继续。
到处都是世界末日的消息，但他们的生活除了多出一些谈资外，连不断在世界各地刷新的小怪都没见过——依旧延续着以前的生活轨迹，该吃吃该睡睡。
所以人们在悲伤之际还是能刷着沙雕视频大笑，因为帅哥美女英灵的登场而激动——并没有到丧失娱乐之心的地步。
让唐小草开始产生转变的是亲友的离去，那个人不是死于黑门也不是死于英灵，而是死于一个被大部分人看不起的小小的骷髅兵手上。
那时候求救措施不完善，普通人遇到危险只能自求多福。
唐小草和那个人的感情很好，但也没到无法接受分离的地步，所以消沉一段时间后就恢复了原本的状态。
但是一个人死亡，痕迹不会那么快消失。无意中脱出口的名字，没有人应声；想要找人逛街的时候，选择少了一个……每当想起身边有人死了，心里难免会一阵堵塞。
不过怀念是正常的，唐小草觉得自己大概是放下了。
然而刚才刷朋友圈的时候，唐小草发现那个人的父母正在为剩下的孩子庆生，能够走出阴影是一件好事，但是她突然就感到很崩溃。
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因为想起朋友而悲伤，还是因为害怕死亡、害怕被遗忘而悲伤，都让她感到自己很脆弱、很矫情。
突然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有非常可耻的想法——她怕死。明明灾难离自己很远，但仍然恐惧着像朋友一样死去，逐渐消失在亲朋好友的生活中。
经历过黑门的人都没哭，为什么只是一件小事就能让我受不了？我真的很弱吗？唐小草想着想着，真的哭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眼泪，只能在路人隐蔽的好奇的目光中狼狈离去。
甚至顾不上安全问题，躲到没有人的小树林里大哭。
“那个……你没事吧？”
就是在这种羞耻的时候，有其他人出现了，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唐小草的哭声变了一个调，她慌张地说：“呜——没、没事，我一个人、我一个静静就好！”
唐小草用双手紧紧贴住脸庞，不愿意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脸，她那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也只能看到某位少女大致的轮廓。
同时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催促着她看清楚。
那是——
穿着日常服饰，站在人群中似乎也不太显眼的少女正担心地看着唐小草，即使是夜晚昏暗的小树林中，在月光照耀下的金发也在焕发着温柔的光泽。
唐小草想起来，某个英灵最近一直在种花家活动。
阿尔托莉雅，被大家称为亚瑟王的英灵现在就站在唐小草面前，回过神来之后她眼神呆滞，贴着脸庞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滑下去。
如果是以往正常的时候碰到这位名人，唐小草一点会开心地跳起来吧？但现在她只感到丢脸，嫌弃自己心理承受能力怎么这么弱，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就很糟糕。
“有什么问题的话，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哦？”
“我已经好了，真的没事！”唐小草红着脸摆手，嗖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
人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多愁善感的人更是如此。
像唐小草这种被大大小小的事情压抑了一段时间，突然刺激到爆发出来的行实在很正常。她清醒之后就没有之前那么难受，还会因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而感到羞耻。
倒也有一直无法清醒过来的人，那就是另一种结局了。
阿尔托莉雅的双眼似乎能看穿别人的内心一样，让唐小草有点不自在，但很快阿尔托莉雅就扬起笑容：“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自己嘴笨，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别人呢。”
明媚的笑容一下就冲淡了环绕在唐小草心中的紧张，这位大名鼎鼎的亚瑟王，此时亲切得好像生活中随处可见总是挂着笑容的邻家小妹，没有名人自带的疏离感。
或许是装扮的原因吧？阿尔托莉雅出现在直播的时候都是威风凛凛的样子，大部分人喜欢的也是作为王的那位英灵。
但是唐小草却觉得自己或许更喜欢现在的阿尔托莉雅。
“这附近也有魔物出现吗？辛、辛苦你了！”唐小草还记得自己被人发现小秘密的尴尬，急忙转移话题。
让唐小草意想不到的是，阿尔托莉雅居然脸红了，“不是啦，那个……我没在工作，这段时间里人类还有……还有妖精都很努力，我赶过去的时候他们都说[不用麻烦你]之类的话，结果我走了大变天都没什么事情可做。”
“确实啊！”唐小草突然激动起来，吓得阿尔托莉雅一愣，她反应过来自己太夸张后又压低声音，不好意思地说：“我在网上总是看到你们在世界各地忙碌的身影，本来解决黑门和英灵已经让你们很辛苦了，平时的魔物不算太强……”
她的眼神有一瞬暗沉，“人类——至少是我们种花家的部分人类和妖精都能比魔物强，大家都很自觉，APP利用率也高，现在已经不会随便出现魔物伤人事件了，所以你休息一下也没什么嘛。”
邪神给这个世界带来诸多苦难，但是地球原住民这一边也在快速成长。
“确实，这个世界的人类和妖精都做得很好，我很开心能见证这齐心协力的一幕。”
阿尔托莉雅看着地面，轻声说：“不过你们本来不需要经历这些，我只是想帮你们多分担一些，不然显得自己好没用……”
听到这话，唐小草坚定地否认：“哪有这回事，你这么厉害，随随便便就能解决一个黑门，在末日中像我这种没有力量、离开别人的保护就不能活下来的普通人才是最没用的。”
阿尔托莉雅看着她，没有言语。
可能是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挽回懦弱的形象了，唐小草干脆破罐子破摔，把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股脑说出来。
“知道世界末日到来后的一段时间里，我还能保持镇定，但是很快身边就有人因此而死，昨天隔壁青木市又有黑门降临，死亡离我越来越近，我就——我就感到很害怕，我很清楚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而且，很多人都在保护这样的我，我还不相信他们，总是担心明天自己就成为下一个牺牲者……我……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差劲了。”
唐小草抹了一把眼泪，声音低到细不可闻：“你这种强者是不会理解的，光是能站在前线，身影就已经很伟大了。”
“总之——”她声音突然变大，“不要说什么[自己好没用]这种话，你明明做的很好！”
阿尔托莉雅略感无奈，“所以你刚才之所以哭是和这个有关吗？”
“诶？不是的，是因为其他事情，和父母吵架什么的……真是讨厌！总是催我找工作谈恋爱，只是一些成年人必备的小烦恼而已！”
唐小草总觉得直接承认这件事会更加丢脸，只能随便找个话题搪塞过去。
“原、原来是这样啊……”
总觉得被看穿了！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看到唐小草忽红忽白的脸色，阿尔托莉雅温柔地说：“我想你需要改变心态，对别人，对自己也多一点信心吧。灾难一定会有结束的那一天，在这期间，要对自己好一点哦。而且我也不是一直保持着[坚强到无所畏惧]的形象，以前也经常嫌弃自己很没用来着。”
“不用为了安慰我说这种话，我知道自己的想法有问题，现在已经在反思了！真的只是一件小事，自己偶尔丧一下就能解决问题，没到抑郁的程度，身心健康到能一口气吃五碗饭！”唐小草怕阿尔托莉雅多想，手忙脚乱地解释。
至于大名鼎鼎的亚瑟王会有什么没用的过去，这未免太不可信。但是她感动于阿尔托莉雅能为了安慰她而自我贬低的行为，激动地拍了几下胸口表示自己没问题。
能得到偶像的鼓励——在此之前她的偶像其实是梅林和兰陵王，毕竟好看，但现在亲身接触到阿尔托莉雅，她觉得自己更喜欢亲切的偶像——就已经很值得，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气！
“我真的没有说谎，过去的我确实很不起眼。不过你能自己想开实在是太好了。”面对唐小草充满不信的眼神，阿尔托莉雅干笑一声，倒也不再继续坚持。
她指向远处的大屏幕，好奇地问唐小草：“我一直很好奇，那边为什么要倒数数字呢？”
听完解释后，阿尔托莉雅感慨：“人类真的很有趣啊……告别过去，迎接新生吗？这种仪式感，我也很喜欢。”
唐小草感觉有些奇怪，因为阿尔托莉雅说起“人类”的时候，仿佛在说自己以外的另一个群体。虽然亚瑟王现在是英灵，但曾经也是人类吧？
不过很快她就不纠结这点小插曲了，因为阿尔托莉雅邀请她一起去体验现代人特有的活动！这种激动人心的事情值得被吹一辈子！
阿尔托莉雅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顶帽子盖在头上，“如果没有太靠近人群，只在外围行动，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既然大家都希望我能休息一会，那就选择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偷一下懒吧。”
对此，唐小草竖起大拇指，极力夸赞阿尔托莉雅：“你的伪装非常成功，特别是戴着帽子的时候，完全不像王者而像是一个不起眼的村姑，别人一定很难认出你是谁。”
诶？是不是天太黑看错了，怎么感觉刚才阿尔托莉雅好像露出来一个通红的、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呢？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难过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