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后心动》阿啾哒

15、公主

　　不久后，当几位父母笑容可掬地相携回到沙发区，发现现实跟预想中的场景似乎...不太相同。

　　水晶灯璀璨的光晕下，谢姿完依旧坐姿优雅，手中端着个小碟子，正在将一块乳酪蛋糕叉起来，递向旁边的人，紧接着，坐在她身侧扶手边的女孩低下头，将那口蛋糕接住，她吃相很秀气，一边吃着，又低头说了句什么，两个人便忽然都笑起来。

　　“怎么就你俩在这里，小陆他人呢？”虽然眼前的画面看上去温馨美好，但出于对自家女儿的了解，苏院长还是不得不率先出言发问。

　　谢姿完抬头看着母亲，目露无辜：“他说突然想起还有点事，然后就走了。”

　　对方的确是自愿走的，因为程卿小朋友从刚坐下开始，就表现出旺盛的求知欲，接连向陆博士请教了四、五个专业问题，陆嘉良起初还能游刃有余地随口应付，几句话之后表情逐渐凝重，在被问到某个实验数据的情况时，更是突然磕磕巴巴，尔后干脆找了个理由起身走了。

　　不过这种具体细节谢姿完就很体贴地直接略过了，转而往嘴里塞了块樱桃挞。

　　苏院长实在很难相信女儿的说辞，然而此时程卿也抬起头，乖巧地作证道：“确实就是这样，我向陆博士请教了几个问题，他就说临时有事必须要走了。”

　　“诶呀——我们家这孩子太失礼了！”顾阿姨听到这里，心下已经明白了大半，当即圆场道，“他啊就是个实心眼，准是实验室又有什么事忙起来，居然这么不管不顾的，不行，改天我亲自做个东，让他给长辈们赔罪！”

　　自家儿子的学术水平别人不清楚，她做母亲的怎么会糊涂？原本以为谢家女儿没有学医，陆嘉良的履历定能让急于培养继承人的谢家父母中意，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卿。

　　只是没想到儿子居然连个小姑娘都糊弄不过去......

　　听完老同学的赔礼，苏院长笑容有些转淡，话却说得很客气：“哪里就说得要赔罪这么严重，再说现在年轻人事业忙，我们做长辈的当然理解，等有机会再说吧。”

　　她又推辞了几句，等目送老同学离开后，笑意彻底收敛。

　　“你这孩子让我说点什么才好？”她瞥一眼满脸怡然的女儿，“知道为了给你挑个合适的对象，我跟你爸爸费了多少工夫？你倒好...几句话居然就把人给气走了。”

　　谢姿完伸手挽住母亲胳膊撒娇：“真不是我把他气走的嘛......”

　　握在臂弯里的手软软地拉着她，苏院长又气又嗔地斜她一眼：“少来这套，如果不是你故意使坏，就陆家小子看你时的那幅表情，哪怕是陪你在这里干坐一晚上也绝不会主动走。”

　　说完她顿了顿，找补道：“别嬉皮笑脸，我这不是夸你。”

　　她用眼神示意丈夫先将程卿带走，等只剩下母女二人，这才低声说道：“你实在不喜欢小陆我也不勉强，只是转眼你就要27岁了，每天这样闲闲散散没个正经事总不是办法，还是必须上进一点。”

　　谢姿完用手揪着裙摆，过了许久才说：“我也有工作的啊......”

　　礼服是真丝质地，被这么一揪立刻就揉出团褶皱印子，落在精美的织料上有些刺眼，她轻轻拂过痕迹，这才慢慢抬起头，冲母亲露出个笑脸。

　　再说这些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意义，毕竟在父母看来，她早就是那个辜负了他们期许，不太听话的谢姿完。

　　“我知道了，”她语调轻快地说道，“下次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你和爸爸都这么忙，就别光顾着操心我啦...我看徐伯伯刚才就走过来，像是有事要找你。”

　　苏院长这趟来海城的确事务缠身，没多少时间跟女儿沟通，闻言只得看她一眼，嗔道：“就会卖乖，真长进些才好。”

　　谢姿完笑眯眯将母亲送到几位教授身边，自己则长舒一口气，借机往门口走去。

　　没走出两步，她看到程卿从旁边冒出来，显然是一直在等着她，小朋友眼巴巴叫道：“姐姐，你要去哪里？”

　　谢姿完冲她眨眨眼：“这里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

　　程卿的目光跟着她转，脚步也随之挪过来：“那我陪你一起。”

　　“不用啦，”谢姿完微笑着拒绝道，“说不定爸爸妈妈待会儿还要找你，我去去就回来，你就乖乖在这里等我吧。”

　　说话间她人已经快步走过程卿身旁，径直迈出宴会厅的大门。

　　走廊上同样是灯火通明，水晶灯垂挂在天顶，将空间映得雪亮，谢姿完走了一会，在玻璃窗前停下脚步。

　　有侍者端着托盘路过，礼貌地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谢姿完想了想问道：“请问露台吧现在还开放吗？”

　　酒店顶层是高耸入云的露台酒吧，有个好听的名字叫“Moon”，三三两两的酒客坐在吧台边，一边喝酒一边随着乐声轻轻聊天。

　　谢姿完没有凑热闹的心思，而是慢悠悠晃到露台另一边，在栏杆旁的防腐木地板上坐下来。

　　透过玻璃栏杆向下看，整座城市的繁华都像匍匐在脚下，夜风吹着她长长的裙摆，在脚踝边滑过柔软的触摸。

　　她安安静静地看着那片夜色坐了许久，直到对面的喧闹声聚了又散，换过几轮旋律，她才恍惚意识到不能继续躲在这里，还得回去接程卿。

　　以小朋友的听话程度，多半要孤零零坐在那边傻等。

　　一想到这个画面，满心沮丧的情绪瞬间消散不少，她提着裙摆想要起身，却突然听到从长廊那边传来脚步声。

　　随着那点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过来，星辉落在她身上，映着那张白皙清隽的脸，漆黑明澈的眼睛在触到她的瞬间，明显放松下来，取而代之是宛如小星星般亮起来的光晕。

　　“差点以为找不到你了，”程卿走到她身边，也学着她的样子在地上坐下，“还好你在这里。”

　　谢姿完转头看着她，小朋友的马尾辫有点乱了，几缕碎发从额间垂落下来，她抬起手帮她往后捋了下，指尖却触到一点濡湿的汗意。

　　她顿了一下，捉起那缕发丝将它绕到程卿耳后，默默说道：“其实你可以打个电话给我的。”

　　程卿乖乖侧着脸，好方便她的动作，闻言笑着说道：“我忘了......”

　　柔黯的光线映着她的侧脸，有种皎洁的细腻，谢姿完的心轻轻一跳，感觉指尖有点发热，她收回手，故意玩笑般说道：“还说是天才少女呢，我看你倒像个小笨蛋才对。”

　　小笨蛋安静地望着她，什么都没有说，过了片刻才把手伸出来，谢姿完看到她掌心里躺着颗巧克力。

　　用漂亮金箔纸包裹的巧克力，顶端还用丝带打着个蝴蝶结，看着这精致的包装，她心里突然有些发软。

　　“程卿。”她开口道。

　　“嗯？”程卿温驯地接话，依旧执著地将巧克力往她面前递了递。

　　谢姿完垂下眼睫：“你是不是想安慰我啊？”

　　这次程卿没有立刻回答，她将巧克力的包装纸剥开，过了几秒钟才回应道：“不是，我是想让你安慰我。”

　　她将巧克力送到她嘴边，柔声道：“这种聚会真的有点无聊，难怪你不喜欢参加。我一个人待在那边谁都不认识，而且教授们说的话也很难懂，真没意思。”

　　这话听得谢姿完有点愧疚，她含着那颗巧克力，感觉到微苦的甜意从舌尖蔓延开，让最后一点情绪也随着消解，她抬起手，摸了摸程卿的头发。

　　“对不起啊...”她伸手抚过她柔软的发丝，“姐姐还以为你应该会很适应那种场合，所以没有留意，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她安抚了几句后，又怀疑地问道：“等等，可是我看你确实跟那些人聊得不错...而且，你连陆嘉良都能问倒，真的会听不懂教授们说的话题吗？”

　　程卿诚恳地点头：“那都是因为姓陆的实在太笨了。”

　　她双手环住膝盖，将头枕在臂弯中，只露出半张脸觑着谢姿完道：“姐姐，我这么说他...你不会觉得不开心吧？”

　　谢姿完随口答道：“你说的是他，我为什么会不开心？”

　　这句话落在耳中出奇悦耳，程卿藏在臂弯下的嘴角弯了弯，她按捺住那点没来由的雀跃，装作无意般继续说道：“我觉得他真的很笨，没有吹嘘得那么了不起，也完全不适合你...你应该不会看上这样的人吧？”

　　断断续续的音乐声传入耳中，是一首悠扬的爵士钢琴，琴键叮咚，似是在心尖上落下节拍。

　　小朋友是在维护自己。

　　谢姿完笑了笑，她侧过头望向程卿，长发从肩头坠落下来，迤逦着垂散在脸侧、身前，就这么看了片刻，她轻声问道：“是吗？那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适合我呢？”

　　这次程卿并没有立刻回答她。

　　软软的花香气盈满呼吸。谢姿完今天穿的礼服是墨绿色，在静谧的夜色中，裙摆浮现出流动光晕，让她皙白的皮肤显出近乎清冷的质感，她坐得离自己很近，身影随着音乐一晃一晃，后背纤美的线条在裙子的薄纱下若隐若现，仿佛触手可及。

　　整个人就像一朵绽放在月色下，香气馥郁的栀子花。

　　枝叶盈然，令人情不自禁想要伸手去摘。

　　但程卿并不敢这样做，她垂眸望着眼前的人，许久才答道：“我觉得你聪明、善良又温柔，一定值得全世界最好、最优秀的人。”

　　谢姿完：......

　　她直觉小朋友还是在哄她高兴，然而程卿说得格外认真，那双漂亮的眼眸一眨不眨望着她，心跳轰隆作响，淹没了她原本想说的话。

　　“谢谢你啊，”她唇角微微扬起，带着点娇意地轻哼了声，“这应该是我今晚听到唯一一次，最让我感觉开心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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