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浴雪》墨染悦湘

61、风云浴雪

　　顾子秋那起了一点的身就又坐下了，又是一脸无事的样子，可是顾子夏就好像时时刻刻都在看着他一样，声音比以往略低了，问：“子秋，怎么了？”

　　顾子秋闻声一怔，随即道：“无事。”他方才的动作是大了？

　　两人言语间，顾晨和顾承渊也就入坐了，顾承渊开口道：“今日是你们十八岁生辰日，也算是你们的大事了！”话是对座下所有的人说的，但是只指两人。

　　十八岁生辰日，看似重要又不重要。在这个修真界的大陆上，分为两种，一种是与仙侠大会失之交臂，迎接的大事就是弱冠之日，而另一种就是与仙侠大会相遇了，迎接的就是十八岁生辰日，不消说，顾子秋他们是后者，顾子夏亦是。

　　顾承渊说完，举起手中的杯子，放于胸前二三寸处，主座下的人也是，然后一起饮尽。

　　杯尽杯落，顾子秋的叔父和舅舅等一些人，全都来祝贺，热热闹闹的，对面的言默将这收尽眼底，那股落寞感又来了。

　　旁边的叶璟敏锐的感觉到，也知道少主在落寞些什么，但他不愿，也不忍看到，便道：“少主，这是你十八岁生辰日，好歹也是大事，笑笑也是可以的。”

　　言默闻言还就真笑了，一个浅浅的笑，然后有点赖皮道：“我笑了，还要我怎么做？”

　　叶璟也欣喜，少主笑起来总是最好看的。他闻言，也就真的抱臂胸前认真思考着，思忖了一会，像是自言自语：“笑了……笑了之后就该……”他的眼睛在桌子上胡乱的扫着，忽然一定睛，道：“喝酒！”

　　“啊？”

　　“嗯。”

　　酒这种东西在南诏是不会出现的，但是由于至交的家族有点好酒，所以只要安氏出现在南诏，南诏就一定会有酒，这次也毫不例外。

　　但是由于言默根本就不好酒，所以那个小瓶子自然而然的被冷落了，然后叶璟一提，那个小瓶子就被人注视着了。

　　言默有点不确定：“真的要喝？”

　　“对！”

　　比起言默的从不食酒，叶璟还是会的。

　　他说完，便给自己和少主倒了一杯，酒被推到言默前面，阵阵酒香扑鼻而来，不要太好闻。但是言默很纠结，很犹豫，等叶璟饮完一杯后，他的酒还是安安静静的在前面放着。

　　叶璟道：“少主，你怎么不喝？”

　　“好喝？”

　　“嗯，甜甜的，我有点习惯不了。”

　　“你喜欢喝烈的？”

　　“嗯……？少主你懂啊？”

　　言默摇摇头：“听过。”然后端起那装着酒的杯子，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果真如叶璟所说，是甜的，尽管有很浓郁的甜味，但到最后，言默还是感到了属于酒的烈味，他的眉头小蹙了一下。

　　但意犹未尽，言默又抿了一口。

　　主座上的顾承渊是一直在看着言默，看到那一幕时，他低低的笑了笑，这场景有点熟悉，熟悉到想起了他，他曾经也这样怂恿他喝酒。顾承渊不禁有个疑问：难道延陵安氏的人都喜欢怂恿别人喝酒的吗？

　　抿了两口的言默最终还是放下了，他不太习惯。虽说言默只喝了两口，但叶璟却是欣喜的，毕竟少主是为了他的一句话，破了他十七年来的忌。

　　接着，叶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碰了碰言默的杯子，道：“少主，十八岁生辰快乐。”闻言，言默看向他，耳朵里传来对面嘈杂的声音，还有清清楚楚的淡漠的几声。

　　言默也端起杯子，与他碰了碰，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让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酒尽过后，言默的脸上还是浮上了红，他轻声道：“叶璟，你的弱冠之日，我与你一醉方休。”

　　叶璟先是怔了怔，随即道：“那好，我等着那一天！”

　　两人立下约定的那刻，顾子秋此时正在外面，方才他是要过去言默身边的，但是被叔父和舅舅他们给拦住了。

　　他不喜嘈杂的环境，便找了个借口出来了。

　　脑中闪过祖父与父亲的对话，南诏和延陵迟早是要反目的，除非言默可以打破这个先例。

　　正想着时，顾子秋看到叶璟出来了，急急忙忙的。顾子秋也只是瞟了一眼，就把视线收了回来，或许呢，或许，他可以做这个先例呢。

　　又在外面待了一会，顾子秋便进去了，刚好看到言默又在低着头，脸上的神情一点都看不到，但是在顾子秋的角度，却清清楚楚的看到言默的手握的紧紧的，不住的颤抖着。

　　他到底在隐忍着，克制着什么？正疑惑着，一股清香飘了过来，顾子秋微微的嗅了嗅，并未发觉不正常。

　　就这样，顾子秋回到了他的座位，再看向言默时，才发觉在这个角度，看到的言默是一手支撑着脑袋，一动都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并没有刚刚他看到的颤抖。

　　顾子秋只觉奇怪，蹙了蹙眉。

　　一会儿，言默感觉好受了点，就动了动。刚刚叶璟离开时，那股香气又来了。他很想知道这香气的来源，可他不行，因为这香气让他控制不住。

　　“小安？”

　　一声猛的让言默僵住了，这个称呼并没有很多人叫，只有一些长辈。

　　言默眼睛动了动，随即睁开，抬头便看到一个女人，身着南诏顾氏服装，头发被挽在脑后，簪子的挂饰轻轻摆动着。

　　这个人是顾子秋的舅母，在他仅有的幼年记忆里，她是最喜欢叫这个称呼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不喜欢这个称呼。

　　舅母瞧见他脸色并不太好，于是便道：“小安，你这是不舒服吗？”

　　言默摇了摇头。

　　舅母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言默便道：“无事，多谢……”话到此，他顿了顿，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但又补全了话，他说：“关心。”

　　舅母笑了笑，道：“生辰日快乐。转眼间，你都长这么大了。”舅母感叹到。

　　“是啊是啊！”舅母身边来了个男子，附和道。

　　接着，顾子秋身边的人就都过去了，一句接着一句的祝福，言默顿时感到温暖，忽然，鼻尖一酸，像是要涌出什么，但是被言默忍住了，道了声：“多谢。”

　　顾子秋的母亲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少了什么，回头一看，看到自家儿子一动不动的坐着，于是便喊道：“子秋，子秋。”

　　顾子秋抬头，他的母亲继续说：“子秋，过来。”

　　顾子秋听话的过去了。母亲就拉着他道：“子秋，你不说点什么吗？”

　　顾子秋知道她在指什么，于是便把目光投向了坐着的言默，言默也抬头看他，在两人良久的对视着，顾子秋轻声道：“生辰日快乐，不止生辰日。”

　　话落，言默就站起来了，看着他道：“你也一样。”

　　咚！咚！咚！

　　三声钟声合适宜的响了起来。

　　顾承渊从主位上站了起来，道：“我们该出发了。”

　　说罢，顾承渊便往大堂门口走，顾子秋和言默紧然跟上，等到叶璟可以看到顾承渊时，那倚着的身子就站直了。

　　等言默出来后，叶璟便跟上了。

　　而等他们走出南诏顾氏后，叶璟对着言默道：“我听到了。”

　　“听到什么？”

　　叶璟一笑：“祝福。”

　　言默眨了眨眼，道：“你也会有的。”

　　风大雪也大，于是两人结合，就在空中成一个风圈，不住的转啊转啊。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明月愿，进行十八岁生辰日的下一步。

　　这次来明月愿时，人却翻倍了，翻了些大人。人山人海中，修为被废者是多多的，身边的大人满脸尽是不甘，不甘自家的小儿被废修为，可是又没办法，也不敢乱作为——这毕竟是大事。

　　仙侠大会是残忍的，但在整个修真大陆上，有的人是盼望的，而自然有人是不愿的，再有一种人就是处于上述两种之间的。

　　所以五年一次的仙侠大会来临时，总有人开心的要跳起来的，也总有人是悲伤的，再过一点就是眼泪要掉下来了；可是十大家族不一样，他们根本就没这顾忌，也正因此，数年来，十大家就从来没有一个修为被废的，当然，除了这次，汾湖赵氏就有了一个。

　　他们经过其他家族时，就听到有人道：“如果我成为了长老，我绝对要废了这该死的规矩，去你的规矩不可逆！”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是愤愤的，以示他的愤怒，但是又有什么用？

　　当初仙侠大会结束时，有位兄台请求道，不要废掉他们的修为，那时他们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样，满怀希望的看着砚珩长老，但是他却说了句让他们彻底寒心的话，规矩不可逆。

　　立马就有人嘲弄道：“当长老？下辈子或许可以。”

　　随着他们渐行渐远，他们说话声就模糊了。

　　顾承渊他们站定，等待着。也就是这会儿，他们周遭的人都停止了对残忍的仙侠大会的愤怒，因为这还有个更现实的问题——安氏。

　　对于安氏，除十大家以外的人是有所耳闻的，犹其是安氏再次修禁术后，憎恶就加深了。好不容易留存下来的人，干嘛要去走父辈的老路？

　　对于禁术，除开南诏顾氏和三位长老们，其余人无论他是做什么，只要他有禁术在身，那可就是相当厌恶的；而南诏顾氏和长老们就是善恶分明的。

　　可就是有人愣是不明白，小声道：“南诏顾氏为什么要与一个禁术修身的人在一起啊？！”

　　“要我说，这种人就应该死。省得将来成为一个祸患。”

　　说话的人离他们不远，他们也一字不落的听到，顾子秋蹙了蹙眉，看了那人一眼，随即又转向了言默，只见他面无表情，也不以为然；而叶璟就没有这么好了，暗骂了两句，正要过去，却被言默拉住。

　　言默朝他摇头，可是没用，叶璟忍不了。见此，言默扯了扯他的手，让他不要冲动。

　　无奈之下，叶璟只得作罢，抽出自己的手，怒气冲冲的瞪着那个人。

　　尽管有一道满是怒火的视线在注视着他，他还是不知收敛，越说越过分。随着他这么说，其余人也就轻轻的议论起来了。

　　并没有过很久，明月愿的大门打开了，这次没有人说，八个大家族先进，其余的家族在后，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在外。

　　座上，熟悉的三张面孔映入眼前。

　　见他们都进来了，砚珩长老袖子一挥，他们周遭的环境全都变化，他们暴露在天空之下，开阔了了，他们原以为是在外面，但是后知后觉到，他们在修真燎中。

　　砚珩长老再一抬手，灵流缠绕着指尖，一圈一圈伸到外面，将晚辈们与长辈们给分开了。

　　晚辈们被升到上方，然后停下。

　　灵药入体开始。

　　下方的长辈纷纷将灵药释放出来，每人释放一朵，唯有顾承渊是两朵灵药，其中有一朵是百年才有两三朵的灵药——玄灵，另外一朵则是略低于玄灵。

　　有幸可以见到玄灵，他们自然是移不开眼睛的。他们都在想：这玄灵必将是给顾子秋的。

　　然而，却超乎他们的想法，所有灵药穿过修真燎里的结界都化作一股灵流，朝着各自的人去，玄灵终究还是霸道了些，废了些时间才化作灵流。

　　尽管这样，顾承渊释放出来的灵流是一同向着他们的归宿去的，所有人的目光一直都在盯着玄灵的，只见玄灵化作的灵药并没有来到顾子秋身边，而是来到言默身边，将他整个都环绕住了。

　　那一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顾承渊居然把玄灵给了安氏。

　　灵药化作的灵流环绕着他们，一定时刻，灵流穿进他们的身体里，全部人闭目吸收着，灵丹还在的，便试着与灵丹化为一体，没有灵丹的就只能被灵药选择，灵药会在他们体内化作一团火的模样，然后他们就拥有了灵术。

　　灵术不能修炼，所以它的强弱就决定于灵药的品种，一旦过而立，灵术也会随之消失，那他们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所以这个灵术对他们可有可无，但是用处还是很大的。

　　但是他们不敢给太强的灵药，因为他们根本就受不了。

　　下方的长辈们大多都是在看着拥有玄灵的安氏，他们都在看见他会不会失控，因为这玄灵太霸道了，何况安氏还修了禁术，就连三位长老也是在看着他的。

　　最后，只剩下八大家族的人还未完成，因为他们的灵药太过强大。尤其受多人的注视的言默，终于有了反应，他的眉头一皱，身体轻轻的颤抖着。

　　他这是控制不住吗？下方大多人不约而同冒出同一个想法，但随即他们的表情也就变化起来了，居多的是在庆幸。

　　言默忍耐的动作越来越大，就在他们以为安氏必将控制不住时，言默蓦地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黑气，言默胸膛起伏着，喘着气。

　　好一会儿，才见好。

　　他竟然将玄灵吸收了！刚刚猜测的他们现在只有惊讶。

　　顾承渊看着言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随即，顾子秋和剩余人也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