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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蝶恋花·霏霏细雨 ...

  •   临川印坊是当下各路印坊中的翘楚之辈,其刊印的书籍,内容和质量皆是上乘之作。
      即便远在千里之外的东京城中,贩书之最的大相国寺里,“临川印坊”出版的书也是叫得出名号,卖得甚好的。

      除了归功于印坊整盘生意的规划、拥有的匠人刊工,重要还在于临川印坊四通八达的分号。晏三叔早年曾在东京一代待过许久,累积了很多人脉,也为这生意迅速铺开做了很好的基础。

      到了晏亭柔掌管印坊生意时,洛阳、成都、福州各有印坊分号。她上午见赵拾雨问的仔细,便猜测他许是带了任务来的,两人之间的那点过往,连龃龉都算不得,且都过去三年了。往简单了说,不过是小王爷曾经抬爱罢了。

      午膳时,晏亭柔没出现。赵拾雨没想到下午去印坊,她还是来了。

      晏亭柔心中已打定主意,不过就是幼时玩伴,长大偶然重逢。现在两人的关系,又是公事公办的层面,自己断不可再去胡思乱想。他是皇室宗亲,是小王爷;而她,不过是个民间女子。她想通了这点,忽觉轻松。

      在大事上,晏亭柔还是十分拎得清的。她换了身窄袖骑服,策马在赵拾雨马车外,一路朝着城外走去。临川印坊有两处,一是书院内,规模小些,便于教学,是先前书院里就有的印坊。还有一处在城外,一行人所去的就是这城外印坊。

      阴天路滑,赵拾雨坐得是马车,走得就慢些。晏亭柔心中盘算着,这一路上,起码要花费一个时辰,只是不肯同赵拾雨同坐马车,特地换了衣衫,上了马。而马车中的赵拾雨,正闭着眼在想,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引得小柔这般不悦,可百思不得其解。

      城外临川印坊。

      印坊之中,有负责雕刻书版的刊工一百余人,每年刊印的书籍几十种,从经史子集到桃符窗花,多种多样。赵拾雨手里正拿着印坊的简年录翻看着,边翻边问:“小柔,可否教我?”

      晏亭柔被这没来由的一句问住了,“什么?”

      “从雕版到成书,如何做一本书籍。你可以教我么?”

      “小王爷尊贵,学这等技艺作甚?”晏亭柔如是想就如是说,可说完觉得有些瞧不起人似的,又道:“没旁的意思,你若想学,明日来听我讲学。只是做好一本书,需要熟能生巧的功夫,我怕你觉得无趣,会半途而废。”

      “我在小柔心里竟这般不堪?”赵拾雨的目光从书上挪到她身上。

      “嗯?”晏亭柔被问得有些一头雾水。

      “我们重逢不过两日,今日小柔已经用对待婚姻儿戏、半途而废,这两个都不怎么样的词来形容我了。”

      “你……”晏亭柔有些急了,“你别曲解我的意思。”

      赵拾雨见她有些着急的样子,笑了。终于再见到她过去小女儿的姿态。他将书坊年录的小册子递给她,一本正经地说:“嗯。你拾哥哥还是三年前那个拾哥哥,不是什么小王爷,也没有对待婚姻儿戏,也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

      “你……”晏亭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能释怀。

      他说没有对待婚姻儿戏,是什么意思?拾哥哥还是三年前那个拾哥哥,又什么意思?晏亭柔停下脚步,细细打量那身影,宽阔的肩膀,倾长的身姿,除了高大些,越发丰神俊朗些,确实,赵拾雨还似三年前的那个赵拾雨。

      赵拾雨听完整体的介绍,就自顾自地东走西看。刚好有几拨不同的书组在干活,他将雕版、印刷的步骤掌握了个大概。有些不甚明白的,就拉晏亭柔来问,两人本就相熟,在学识上又势均力敌,一来二去,你问我答地耗了半个下午,似乎稔熟不少。

      回程路上,小王爷坐在马车里,晏家女依旧骑着匹骏马走在马车边上,一路无话。

      早起春和景明,不知怎地入了傍晚,竟起了霏霏细雨。

      路上有些泥泞,一行车马停在驿道上稍作歇息。已有仆从自放置随行杂物的马车中取来些蓑衣、斗笠、油纸伞,一一发下。

      赵拾雨是时伸手掀开了马车上的帘子,看着晏亭柔。

      晏亭柔手里抓着马缰绳看着前方,可也感受到了身侧马车中传来的灼灼目光。她装作不看不见,可那人似很是坚持。直到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才转过头去,回望赵拾雨。

      两人就这么,隔着雨对望。

      似在较量,谁都不肯开口。晏亭柔眉间微蹙,赵拾雨一脸淡然。

      章云拿了蓑衣过来,才要递给晏亭柔,就瞧见赵拾雨那副令人生畏的脸,此时此刻正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多情相,有些痴痴地守着晏亭柔。对,那感觉不是看,不是望,是守着。

      于是,那蓑衣在章云手里伸出一点点,又缩了回去,他心里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似乎这小王爷对晏亭柔很是不一般啊。他退远了些,静观其变。

      那雨越下越大,已经淋湿了晏亭柔额间碎发,赵拾雨只得张口,“进来。”

      晏亭柔这才舒展了眉头,原来他的意思是让她入马车,那便说话就好,这么盯着她作甚,怪渗人的。她摆了摆手。

      这回换赵拾雨蹙了眉头,声音有些强硬,又重复了一遍,“进来。”

      她仍在坚持:“不必了,小王爷。”

      赵拾雨扯了一下嘴角,发现自己好生同小柔说话,看来是不行,“上马车来。不然我也出去淋雨,我眼下还未习惯临川这带的气候,柔弱得很,仍在水土不服。再淋一阵子冰凉的雨,说不好就要病上个十天半月。届时晏三叔和韩县令若问我何故,我就说被晏家小娘子怠慢了。”

      晏亭柔有些生气,不明白他怎这般无赖,“你……”

      赵拾雨十分坚定,眼睛一瞬不瞬地瞧着她,“上不上来?”

      晏亭柔将马交给随行仆人,掸了掸身上的雨滴,抬起马车帘子,屈身入内。马车内宽敞,可坐五人,赵拾雨一人占了中间的横凳,晏亭柔坐在了车窗侧座。可与车外的天大地大相比,这马车里显得十分局促。

      车里似有若无地,飘着一种奇特的香气。晏亭柔正在想着这是什么味道,便见身前伸过来一方丝帕。

      赵拾雨递着丝帕,道:“你头发湿了。”

      “无碍。”晏亭柔没接。

      赵拾雨发现这姑娘好生固执,比三年前还固执,吃硬不吃软,还不分好坏。他被气得直想笑,转念诓她道:“小柔,拾哥哥帮你擦么?”说着抬手将丝帕盖到了晏亭柔头上。

      晏亭柔被这句吓了一跳,眼前又是一黑,才被雨水打湿的冰凉额头,瞬间就要滴下热汗来。她抬手忙拽下丝帕,“我……我自己擦。”

      赵拾雨见她脸上有些泛红,就不再逗她。他将第二日在凉秋院里的雕版印刷课程相关的事情,一一问来。

      晏亭柔一一作答,别无他话。

      待入夜时分,春雨已停。雨洗后的夜空,星河灿若宫灯摇挂天上。

      众人抵达了临川城内杜府。

      “小柔。”赵拾雨在杜府门口遣散了众人,叫住了下了马车后去牵马的晏亭柔。他接过她手中的缰绳,引着晏亭柔朝着晏府走去,“那我明日去书院。”

      晏亭柔不解,小王爷这是要送自己?可若张口问上一问,好似有些不好,万一自己误解了,岂不要闹笑话,“你要在临川待多久?”

      “我眼下在国子监当差,这一年的差事就是要去各路,查看、走访书院和印坊。江南西路书院众多,是重中之重。”

      “这等苦差事,小王爷何必?”

      “苦么?我反倒觉得离了东京,轻松自由得多。”

      “你在临川待多久?”晏亭柔又问了一遍。

      “你很在意我要在临川待多久这件事?”赵拾雨侧首看她。

      “随便聊聊。”

      “此去东京千里,快马亦要月余,来一趟不容易,自要待得久些。赵拾雨看着晏亭柔,悠悠地说:“只是眼下有些事情还不明朗,要等时机。”

      晏亭柔停步,什么事情不明朗,他要等待什么时机。只是这话过于私密,她也不好问,抬头已见晏府门楣,说道:“小王爷,我到了,回吧。”

      赵拾雨淡淡的回了句“嗯”,将马缰绳递给晏亭柔,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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